接下来的两三天,寨子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陈默的苏醒和好转而轻松多少,反而更加凝重。
迁移的议题被正式摆上了台面。
吴老司每天回来,都是拖着心力交瘁的身体。
他一天天地召集寨民,把郑家的威胁和迁移的必要性再次阐明。
不过好在,随着时间推移,反对的声音小了很多,毕竟陈默从外界带回,关于郑家的庞大和邪恶的消息太过骇人了。
他们逐渐意识到了和郑家对碰,无异于以卵击石的道理。
只是,随之而来的,是对前路的迷茫和恐惧。
不过在吴老司的动议下,寨子里是行动了。
寨子里派出了几队最精干的猎人,由熟悉周边地形的长老带领,分不同方向出去探寻可能的落脚点。
但带回来的消息都不容乐观。
要么是地形险恶,不适合大规模定居;
要么是资源匮乏,难以维持生计;
要么就是早已有主,贸然前往很可能引发冲突。
尽管玄水龟已经有所指示了,可是希望近在眼前,却又因为无法准确解读和抵达而变得遥不可及。
一股焦躁和绝望的情绪,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守月寨上空。
陈默在这期间主要以休养为主。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借助建木残片和犀牛角指环默默恢复着,尤其是眼睛,几乎每小时都能感觉到一丝进步。
他不敢过度用眼,更多时候是闭目养神,或者听着外面的动静。
马昌荣的情况倒是好了很多。
在吴老司的精心调理和陈默之前拔除诅咒根基的作用下,他已经能虚弱地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嘶哑,气若游丝。
马昌荣原本近180斤的壮硕身材,现在恐怕只剩下140斤不到。
他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被阿力扶着来到陈默的房间。
“陈……陈老弟……”
马昌荣看到陈默,挣扎着想坐起来,被陈默示意躺着就好。
他抓住陈默的手,枯瘦的手掌没什么力气,但握得很紧,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感激。
“这次……又多亏了你……我马昌荣……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
“马老板,别这么说,是我们共同闯过来的。”
陈默看着他消瘦的模样,心中也是唏嘘。
那个在一方叱咤风云、意气风发的马老板,如今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可见那诅咒之恶毒。
“我……我都听阿力说了……”
马昌荣喘着气,接着道:“郑家……这帮杂碎……”他眼中闪过刻骨的恨意,但随即又被虚弱取代。
“陈老弟……大恩不言谢……等我缓过这口气……”
“马老板,你先安心养伤,一切等身体好了再说。”陈默安抚道。
探望过后,阿力私下对陈默说:“陈先生,老板的意思是,等他好一些,我们就先回省城。”
“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陈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马昌荣需要更好的医疗条件和安静的环境休养。
但陈默自己,却暂时不打算离开。
他对着前来商量事情的吴老司和面露询问的杜俊承和说道:“你们先回去,我暂时留下。”
几人都有些意外。
陈默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一开始帮寨子,是出于道义,看不惯盘岩的所作所为。”
“但现在,牵扯出了郑家……这就是我的事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如今发现了郑家培养毒物的重要据点,他怎么可能就此离开?
他需要观察,需要了解更多关于郑家在这里的活动。
还需要知道那个玄水龟指引的地方到底在哪里,是否真的能成为对抗郑家的一个潜在据点或突破口。
至少,没有帮守月寨度过这一次难关,他无法安心离开。
杜俊承本来也想劝陈默一起走,但看他眼神里的决绝,知道劝不动,只能叹了口气:“行吧,老陈,那你一切小心!我陪马老板先回去,等你消息。”
阿力也表示会留下部分人手和资源,协助寨子防御,最重要的是保证陈默的安全。
等马昌荣情况稳定些再派人来带陈默离开。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坏的情况,往往来得比预想的更快。
就在众人商量待定后,突然!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猛地划破了守月寨压抑的宁静!
紧接着,寨子入口方向传来了惊慌的尖叫和骚乱!
“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外人!他们还拿着枪!”
“他们抓了阿木!”
陈默、吴老司、阿力等人脸色骤变,立刻冲了出去。
只见寨子入口处,十几个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的汉子,呈扇形散开。
他们装备精良,浑身散发着彪悍和冰冷气息,手中的自动步枪和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闻讯赶来的寨民。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
他身材高挑,面容算不上英俊,但线条冷硬,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漠然。
他穿着一件裁剪合身的黑色风衣,与周围作战服的手下格格不入,手里把玩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
而在他脚边是一个男孩。
那个白天还在寨子里帮忙干活,曾经给陈默带过路的小男孩阿木,被他用脚踩在地上,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嘴巴被胶带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哭泣声,小脸上满是惊恐的泪水。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孩子!”
吴老司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喝道。
那风衣青年抬了抬眼皮,目光如同冰冷的扫描仪,在吴老司、阿力等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站在人群前方、脸色阴沉的陈默身上。
他的眼神在陈默脸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比其他人要长,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没有回答吴老司的问题,而是用匕首指了指地上哭泣的阿木,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冰冷地开口:
“我们的人,少了一个。”
“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这里。”
“他在哪?”
“交出人来,或者,告诉我们他在哪,怎么没的。否则……”
他眼神一寒,脚下微微用力,阿木顿时发出痛苦的闷哼。
然后,他的目光再次锐利地刺向陈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
“你们几个不是这个寨子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盯着陈默,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狐疑。
最后,他忽然又开口。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