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大半天,大部分的伤员都得到了妥善安置,寨子也初步恢复了秩序。
但一个新的难题,摆在了吴老司和几位寨中长老面前。
在寨子一角,二十几个盘王洞的俘虏,包括那个手腕骨折的瘦高个,被捆得结结实实,蹲在地上。
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寨民们围在周围,目光复杂,有仇恨,有愤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知该如何处置的茫然。
“吴老司,这些畜生……怎么处理?”
一个脾气火爆的长老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帮着盘岩那魔头祸害我们寨子这么多年,害死了多少人!”
“依我看,就该把他们全都杀了!”
“对!杀了他们!给死去的亲人报仇!”
“不能留!留下就是祸害!”
不少寨民也跟着激动起来,群情汹涌。
那些俘虏吓得瑟瑟发抖,有人甚至失禁了。
吴老司和几位年长的长老却面露难色。
他们本性善良,经历过苦难,更知生命的可贵。
真要他们下令屠杀这些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俘虏,实在是于心不忍。
正如那火爆长老所说,这些人大多心术不正,如果放了的话,日后难免不会继续为恶,甚至可能引来盘王洞残余势力的报复。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和争论。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各位,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默走了过来。
尽管他脸上还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清澈而坚定。
看到他开口,激动的寨民们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连那位火爆长老也暂时压下了火气。
现在陈默在寨子里的威望,甚至超过了吴老司。
“陈默小友,你有何高见?”
吴老司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问道。
陈默走到那群俘虏面前,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惊恐的脸,最后落在那瘦高个身上,淡淡开口:“杀了他们,一了百了,固然痛快。”
“但如果这么做的话,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盘岩用暴力,用蛊毒控制你们,奴役寨民,视人命如草芥。”
“我们如果也用同样的暴力,只是因为仇恨就肆意剥夺他们的生命,那我们和他,在手段上,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这话让不少激愤的寨民愣住了,陷入了思索。
“但是!”陈默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冽,“放了他们,也确实可能贻祸无穷。”
“有些人,天性中的恶,不是简单的宽恕就能感化的。对恶的纵容,就是对善的残忍。”
他看向吴老司:“老司,你们寨子里,有一种蛊,名叫‘同心蛊’?”
“据说子蛊受母蛊控制,如果心怀恶念,意图伤害持母蛊的人,就会承受反噬,生不如死,对吗?”
吴老司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陈默的意思:“有!确有此法!”
“这种蛊原本是古时夫妻间以示忠贞所用的,后来也用于约束一些犯下大错但又罪不至死的族人,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默点头,目光再次扫向那些俘虏:“我觉得不如给他们一条活路,也是一条赎罪的路。”
“愿意留下的,就种下同心蛊,子蛊在他们身,母蛊由吴老司和各位长老掌管。”
“从此以后,他们就是守月寨的罪奴!”
“他们一辈子都需要用自己的劳动和行动来洗刷过去的罪孽!”
“听从寨子的安排,守护寨子的安全!”
“如果有二心,那就让万蛊吞噬!”
“当然,”陈默语气缓和了一些,“如果他们真心悔改,几年之后,表现良好,经寨子评议,可以取出子蛊,还他们自由身,甚至成为寨子的一份子。”
“是生是死,是继续为恶还是重新做人,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里。”
“吴老司,各位长老,你们觉得我这个建议如何?”
陈默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寨民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有人觉得这样太便宜这些坏蛋了,也有人觉得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既解决了隐患,又能给寨子增加劳动力。
而那些俘虏,则是一个个脸色变幻不定。
有人面露绝望,有人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
最终,在求生本能和对那噬心之苦的恐惧下,大部分人都颓然地点了头,表示愿意种蛊赎罪。
连那个瘦高个,在陈默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也最终艰难地表示了屈服。
吴老司见状,立刻安排人手去准备同心蛊。
与此同时,他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这个年轻人,不仅实力强大,心思更是缜密通透,处理事情既有原则又不失灵活,真正做到了恩威并施。
处理完俘虏的事情,陈默又对吴老司和几位长老说道:“诸位长老,经过这次劫难,想必大家也明白了,一味地避世隐居与人为善,并不能保证平安。”
“守月寨想要真正安宁,必须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他看向寨子周围的山林:“盘王洞能在这里立足,靠的就是蛊术。”
“我们不必用它来害人,但可以用来防身。”
“我建议,寨子可以重新谨慎地培养一些用于自卫的蛊虫,由吴老司和信得过的长老统一掌管,订立严格的规矩,只用于守护寨子,绝不可用于邪道。”
“同时,寨子里的年轻人,也可以跟着阿力哥学一些强身健体和基本的格斗技巧。”
“唯有自身强大,才能不被欺辱。”
这番话更是说到了寨民们的心坎里。
经历了被奴役的恐惧,他们太渴望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对陈默的敬佩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夜色悄然降临,守月寨在经历了一天的喧嚣和忙碌后,终于彻底恢复了宁静。
月光如水,温柔地抚慰着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
寨子边缘,一座小小的竹制凉亭里,陈默和白芷并肩而坐。
亭子周围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白芷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远处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洗月泉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坏人被打跑了,寨子也得救了,可是……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陈默,月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流淌:“吴阿公说,我是月华灵体,是寨子的守护者。”
“可我只觉得,责任好重,我怕我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