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王则将军到大帐议事!”
将令传出,没一会,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便赶到大帐。
“将军!”
“王则,你过来。”周澜示意他靠近一些。
“将军,有何吩咐?”
“你的那个儿子,随你参军,多少年了?”
“他随属下参军,至今,已有三年。”
“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小儿子?”
“次子小上两岁,刚刚成年。”
“好啊,好啊,也算人丁兴旺,后继有人。”
深夜召见,亲近案前,开口问的却是些家事,王则这样的将领自然明白,周澜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只是不太好主动开口。
“将军,您深夜召属下前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确实是要事,可这件事,却未见能允你商量。”
此话一出,身经百战的王则立刻便单膝跪地,伏于案前。
“属下承将军厚恩,万死不能相报,将军但有吩咐,便是刀山火海,王则也当以身效命。”
“方才信使来报,圣上,殡天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的晚上,宫里的信使应该明天会到,他们要来我这取金匣的钥匙。”
“宫里的信使?那刚才来的是?”
“是一路密使,只有我和皇上知道,他还带来了一条消息,一条,只有我能读懂的消息。”
“什么消息?”
“皇上临终前,命人在宫里,升起了祁天灯,这是他生前与我定下的约定,升几盏灯,便是传位给几皇子。”
“那,圣上的意思是……”
“八皇子,崇弈!”
“原来如此。”
听到这个名字,再结合周澜刚才说的话,王则明白了自己今晚的使命。
老皇帝杜壑的一众皇子中,有三个比较得宠,虽然没有明确立储,但是所有人都觉得,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国君应该就在这三个皇子当中。
首先是大皇子,安王崇威,是已故的昭熙皇后所生,昭熙皇后是杜壑一生挚爱,可惜后来因难产而死,作为皇长子,崇威不仅文武双全,而且待人宽厚,本来是毫无争议的储君人选,可是后来他在一次骑马时摔断了腿,这也就让很多人从此不再看好他。
其次是三皇子,信王崇武,是现在的皇后唯一的儿子,武艺高强,张弓射箭百发百中,但他用在学术上的心思却很少,如果不是母亲的严厉要求,他的学识很可能会在一众皇子中排在末位。
最后是九皇子,睿王崇术,所有皇子中,公认最聪明的一个,其他皇子三年才能学完的东西,他只需要一年,而且精通珠心算术,颇受杜壑的喜爱,当然他的问题也很明显,就是年纪太小,刚刚成年,选他很难服众。
三人各有优势,也都有不可忽视的问题。
至于这位八皇子崇弈,他是杜壑最不喜欢的皇子,昭熙皇后之所以难产而死就是因为他,在保大保小这个历史难题面前,杜壑想要保大,昭熙皇后却执意让他留下孩子,杜壑也只好含泪送别了自己的挚爱。
由于这个原因,杜壑一直不喜欢这个孩子,对他毫不关心,甚至都不愿意给他起个像样的名字,直到老太后临终前跟他提起了这个孙子,杜壑才第一次召见他,听下人们说他喜欢下棋,便跟他下了会棋。
正是这次下棋,才让杜壑对这个儿子的看法从此改观,也终于给他起了一个像样的名字,崇弈,取棋局对弈之意,但是并没有为其封王,当时的崇弈已经十六岁了,若是正常的皇子,十岁便会受封。
虽然跟皇帝下棋,只要不是嫌命长的人,多半会故意输掉,但崇弈却输得与众不同,他永远只输一子,不多不少只输一子,这让杜壑深感其城府之深,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薄待了这个孩子。
而不给他封王,算是杜壑对他的一种保护,以使其免遭现任皇后的毒手。
是的,虽然没有证据,但杜壑一直十分怀疑,大皇子那次摔下马的事故,背后有皇后势力参与,只是这种怀疑,还不足以让他搬倒皇后,他之所以能坐稳这龙椅,正是因为娶了这个皇后,得到了其背后势力的支持。
想不当皇后的傀儡,必须要有自己的人,这也是多年以来,他一直在全力培养周澜的原因。
负责保卫皇宫的禁军,归老太监步骞掌管,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在他还是藩王世子时,就一直跟在身边,其忠诚无可置疑。
除了这两位旧人之外,唯一一位还能站在崇弈一边的人,就只剩下太医苏衍了,因为苏衍的女儿苏楹被他指婚,嫁给了崇弈。
由于崇弈平时极其孤僻,加上杜壑对他的轻视,也让皇后一直没有太在意这个不得宠的皇子。
可作为杜壑为数不多的忠信,周澜了解自己这位主子的想法,很早以前,杜壑便跟他提过此子,称其为:
潜龙。
同样,作为周澜的心腹,王则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刚刚那一瞬间,当他得知老皇帝真的传位八皇子时,他便明白为什么周澜说要让他办一件,不能允许他商量的事。
想要让崇弈坐稳皇位,光靠步骞和苏衍是没什么用的,真正的重点,在于手握重兵的周澜。
可是,如果这最后一仗打完,郢国投降,天下太平,那便到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时候。
到那时,周澜失势,朝中便再没有一人能令皇后忌惮,她想让谁当皇帝,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了,而明眼人都知道的是,武痴一样的三皇子,肯定不是个国君的好人选。
眼下,这道难题唯一的解法便是,这一仗,郕国,不!能!赢!
只要战争没有结束,只要郢国还有反抗的力量,郕国就没有人敢动周澜的地位,即便是皇后,也没这个胆量。
可是,现在郕国如此优势的局面,想要输掉这场战争已经几乎不可能。
除非……
有人把已经深陷重围的敌军……
给放走了!
这个人,不会是个小卒!不会临阵脱逃,必须有些威望!必须值得信任!
这个人的人选,或许只有一个名字最为合适!
而他此刻……
就在这大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