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其实江玄承比谁都清楚那时候,大雁来犯,他们拼尽全力是可以与之一战的。
但是他再三思虑下,还是推朝瑰出去和亲以平战争。
朝瑰当初不恨他,就已经能在他心里种下愧疚的种子了。
江玄承即便是凭着这个,也不会对朝瑰痛下杀手。
江玄承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仰头望着养心殿金碧辉煌的顶。
“或许是朕真的做错了吧,不然朝瑰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他幼时虽与各位兄弟关系及其不好,但是其余的姐妹中还是有心善之人。
就比如是朝瑰。
儿时的朝瑰如同个粉面团子一样,她出生的时候,江玄承早就成熟了不少,比她高出好几个头。
朝瑰总会仰着脑袋,然后被他面无表情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
江玄承每次看见她逃跑又摔倒的背影,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
可惜之后就会被三皇子以‘欺负幼妹’的借口,又被欺负一顿。
所以江玄承对朝瑰的印象说好也算不上,说坏又总是想起送她出宫是她一脸的忧郁。
当时的朝瑰之差半个月就能迎来自己的及笄礼,没想到先等来的是和亲的消息。
江玄承从这个幼妹的脸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看到了属于她的结局。
大雁的日子不比京城,年幼的她会经历什么可想而知。
以至于江玄承后来受到来自大雁的信件时,总是会下意识逃避,连打开看的勇气都没有。
江玄承那时候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是个胆小鬼。
李公公不敢打扰江玄承,但是有件事必须得他来做决断才行。
江玄承看出他的支支吾吾。
“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
李公公躬着身子,“皇上,奴才斗胆问一句安嫔娘娘的事儿要怎么安排为好?”
他要是不提醒,江玄承还真就忘了安嫔的事情。
“她肯定是不能待在皇宫里了。”
不管这件事她是不是真的私通,这件事情她都不可能脱了关系。
江玄承沉思片刻,“将她送回家吧。”
李公公惊了一下,“就……只是这样吗。”
江玄承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李公公不说话了,他其实还想说我朝并没有将进宫的妃子送回家的先例,但是这种多余的话他还是不说为好,以免惹的皇上心烦。
江玄承也同样心烦,因为将朝瑰送出宫,不可避免就会引来太后的注意力。
唉,皇上真是难做。
……
裴府。
宋时微去了给胡云袖‘养胎’的偏院。
说是偏院,其实就是个不用的库房,跟她之前受裴书臣宠爱分给她的偏院差远了。
胡云袖在看见是宋时微的时候,还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是你?”
宋时微自顾自找了块儿干净的地方坐,微笑着,“是觉得我不该来,还是觉得我不会再回裴府了?”
胡云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她,顺带护着自己的肚子。
宋时微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只是看了一眼,胡云袖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往后躲着,“你想做什么!你有什么事,有本事冲我来!”
宋时微噗嗤一声笑了,“你会对孩子下手,就觉得我也会对孩子下手是吗?”
胡云袖并不作答,只是死死盯着她,怕她忽然冲上来,对自己的孩子做什么。
宋时微看着她的肚子,说了句颇有深意的话,“你要不要猜猜看为什么你肚子里是裴书臣第一个孩子,他却来看你的意思都没有。”
胡云袖梗着脖子道:“你凭什么认为裴郎对我不上心?”
宋时微玩味的用手支着头,歪着脑袋看她。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就没来看过你几次吧?你说说我都不在裴书臣眼前了,他为什么对你还是爱答不理的呢?”
从刚才自己向裴书臣提起自己要来照顾胡云袖的胎,裴书臣所表现出来漫不经心的态度就能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
胡云袖无从反驳,因为宋时微说的的确不错。
她从得知怀孕时就三番四次让下人给裴书臣传话,说自己不舒服希望裴书臣能来看看自己。
裴书臣一开始还能找人带话来说让她好好养胎。
后来干脆连传话都不传了。
胡云袖只能在这个小院子里苦苦等待。
因为柳氏下了命令不准胡云袖擅自出院子,以免伤及腹中胎儿。
这俨然将她当成了存储孩子的容器,并没有将她当成是人来看待。
胡云袖有苦难言,以前她还能靠着裴书臣的宠爱在这家里横行霸道,但是现在人人都能上来讥讽她几句。
包括这个她曾经看不起,觉得单纯无比的大夫人。
宋时微见她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起身朝胡云袖的方向慢慢走去。
胡云袖止不住的后退。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即便是大少爷对我宠爱不如之前,我肚子里怀的可是裴家的长子长孙!”
宋时微瞧她这个样子竟然生出几分怜悯之心,毕竟她一直都觉得稚子无辜,胡云袖如今的模样有几分母爱可言。
可惜这份怜悯之心没持续多久,就被胡云袖的辱骂声打断了。
听着她口中不断蹦出的‘贱人’等字眼,宋时微甚是觉得聒噪。
啪地一巴掌!
打断了胡云袖喋喋不休的蹦出肮脏字眼的嘴。
胡云袖不可置信抬起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宋时微。
“你……”
宋时微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跟这种人说话,还是武力有用多了。
“我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哪来那么多话?”
胡云袖嘴角抽动,“你难道就不怕我告诉大少爷?”
宋时微笑了,不知道是笑她自不量力,还是笑她蠢笨如猪。
或许都有。
她微微侧开身子,鼓励一样的说道:“你大可以试试,你可以看看如今的裴书臣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胡云袖盯着那扇通往自由的门,再三思索下,还是没有勇气出去。
她就算是再蠢,也知道如今的她是在宋时微手底下讨口饭吃,要是惹了眼前的人,她怕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