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爽没有立刻回答翎风的最后一个问题,反而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带着促狭的笑意:“翎风少主,说起来……我们也不算第一次见面了吧?还记得鼹鼠部落吗?某只金光闪闪、傲娇的恨不得把太阳都比下去的大鸟?”
翎风冷峻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名为“尴尬”的红晕。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如今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鬓角,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那股冰冷水流的冲击。
那段“黑历史”瞬间涌入脑海:
那时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前往偏远的小部落,向那个所谓的“圣雌”求偶。为了彰显金雕族的尊贵与强大,他特意挑选了最耀眼的时刻,化为威武的金雕兽形,浑身翎羽在正午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金光,如同移动的小太阳。
他傲然落在鼬鼠部落最高的那棵枯树上,居高临下,声音带着刻意的高亢和疏离:“弱小的鼬鼠不配拥有圣雌!跟我回天空之城,让你见识真正的力量!”
结果呢?
回应他的,是屋内那个看似柔弱的小雌性精准操控的一股激流。又快又狠,角度刁钻,将他引以为傲、精心梳理了半天的华丽头冠翎羽冲得七零八落,瞬间从威武的“金雕少主”变成了狼狈的“落汤鸡”造型!
部落里压抑的哄笑声,还有那小雌性眼中毫不掩饰的戏谑,气得他当时就炸了毛,只能狼狈飞走,连狠话都忘了撂下。
“咳!”翎风重重咳了一声,强行压下翻涌的窘迫,努力维持着少主的威严,但耳根还是可疑地红了,“陈年旧事……休要再提。那时……是父命难违,我压根就没抱着能成的心思去。所以才……才故意表现的……”他实在说不出“欠揍”两个字。
苏爽看着他难得吃瘪的样子,心情莫名好了点,也没继续揭短,收敛笑容,正色道:“好了,说正事。”
苏爽抬起手,掌心向上。没有吟唱,没有复杂的仪式,心念微动间——
一缕轻灵的风旋在她指尖凭空生成,呼啸着卷起地上的尘埃。
下一秒,风旋中心“噗”的一声,燃起一簇橘红色的火苗,跳跃不定。
紧接着,火苗外围瞬间凝结出一层晶莹剔透的寒冰,将风火同时包裹在内,形成一个奇异的、散发着冷热交织气息的冰火旋风球!
三种截然不同的异能属性,在她掌心完美共生、切换、融合,一股强大而奇异的力量波动瞬间充斥了整个审讯室。
翎风锐利的鹰眸骤然收缩,瞳孔地震。他猛地后退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爽掌心那违反常理的能量球体!
“风?!火?!还有……冰?!这不可能!你不是……”他失声惊呼,“你不是中了寂灭果,被废了生育本源,成了废雌吗?!怎么可能觉醒新的异能?!还是三系?!”
苏爽五指一握,那危险的冰火旋风球无声无息地湮灭,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耸耸肩,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和释然:“是啊,被废了。所以兽神降下神罚,反而让我获得了新的异能。”
她自然不会提穿越和系统的事。
蛰砂适时上前一步,紫眸深邃,用一种翎风能够理解并足以产生敬畏感的语言“翻译”道:
“翎风少主,苏爽雌性并非寻常兽人。她的灵魂,是受兽神感召,从兽神所在的无上世界降临此间的‘神使’。那个世界拥有着我们无法想象的伟力与法则,远超如今的沧蓝大陆。她的‘废’与‘立’,皆蕴含着我们无法揣测的神意。”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翎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而煊阕……他昨日亲口对苏爽神使说,他的灵魂,同样来自‘兽神世界’!”
“什么?!”翎风彻底震惊了。两个来自“兽神世界”的存在?!
这信息量太大,冲击得他一时难以消化!
苏爽接过话头,决定透露一些“兽神世界”的设定来增加可信度,也解释许煊可能的动机:
“在那个世界,没有兽化形态,只有人类形态的雄性和雌性,我们称之为男人和女人。男女平等,共同劳作,共同承担家庭责任。那里施行‘一夫一妻’的制度,一个男人只能和一个女人领证,相当于咱们这的刻印,不过不是刻在彼此身上,而是刻在类似兽皮卷的小红本上。要是小红本被撕了,也不会对彼此造成任何伤害。”
她看着眼前三位成年雄性,包括小星落也竖起了耳朵,继续道:
“而且,在那个世界,男性并不能像你们这样化出强大的兽形。虽然平均来说,男性的体力、身高可能略优于女性,但这种差距远没有兽世雄性和雌性之间这么悬殊。一个强壮的女人,完全可以打倒一个普通的男人。不过……在某些地方,存在着一种叫做‘重男轻女’的陋习。意思是,因为男人在某些方面被认为更有‘价值’,比如体力劳动、传宗接代,一些愚昧的人会轻视、甚至欺压女人。”
“他们觉得男性更尊贵,女性是附庸!有些地方,女人没有继承家产、接受教育的权力,甚至连出生的权利都没有!例如,当丈夫发现妻子肚子里怀的是女婴时,会要求妻子做人工流产,就是把腹中的雌性幼崽提前‘咔嚓’——”
“荒谬!”
苍墨第一个忍不住低喝出声,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愤怒和不解:
“既然女人和雌性一样,是孕育生命、延续族群的根本!男人/雄性拥有更强的力量,保护她们、珍视她们才是天经地义!怎么能因为力量更强就去欺压?!更何况腹中的雌性胎儿,那是整个部落乃至整座城池都要呵护的宝贝,怎么能……那些丈夫逼迫妻子残忍杀掉腹中胎儿,和凶兽有何区别?!不,他们连凶兽都不如!”
星落也懵懂地点点头,小爪子紧紧抓着苍墨的衣角,显然对“欺负女人、杀死雌性幼崽”的行为感到厌恶和害怕。
翎风紧锁眉头,眼中充满了困惑和厌恶:“力量,应是守护的基石,而非欺凌的权杖。看来兽神世界的某些角落,也并非全然光明。”
蛰砂紫眸幽深,缓缓道:“或许……正是这种扭曲的观念,造就了煊阕。”
他看着苏爽:“他自称刚降临半月,却拥有煊阕完整的记忆和布局三年的城府。这本身就不合理。唯一的解释是:他拥有煊阕的一切,包括记忆和身份,但主导的,却是那个来自‘兽神世界’、习惯了男性主导地位、无法接受在这里成为雌性附属品的灵魂。”
苏爽点头,眼神凝重:“没错!许煊,或者说主导煊阕的那个灵魂,他无法接受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兽夫’,一个需要讨好雌性、与其他雄性争宠的存在。他骨子里带着那个世界‘男尊女卑’的烙印,这让他对兽世的规则感到屈辱。所以,他才会如此处心积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发动政变。他想要掌控天空之城,想要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想要将那个世界扭曲的‘男尊’秩序,强行加诸于此。”
“痴心妄想!”翎风怒极反笑,眼中是金雕族特有的高傲和不屑,“就凭他?串联莫狄和图萨那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就想颠覆天空之城?城主大人只是闭关!长老团也绝非摆设!更别说我们金雕族在东城区的力量!他拿什么来办到?”
“他拿什么办到?”苏爽重复着翎风的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她猛地看向蛰砂,两人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惊悚!
两人异口同声道:
“他拿我们。”
“拿我——”蛰砂指了指自己,“被万兽城最高通缉、掌握着神秘巫力、毒药和神奇巫具制作方法、价值连城的‘紫煞巫师’!我的身份就是巨大的筹码和诱饵!”
“拿苏爽——曾经的‘天降圣雌’,虽然被废,却展现出诡异三系异能的‘神使’!她的价值,对任何势力都充满吸引力!”
“拿苍墨——”蛰砂的目光转向苍墨,“他看似力量尽失,但翎风少主,你可知道,苍墨觉醒的本源异能是什么?”
翎风皱眉:“什么?”
“是罕见的雷系。”蛰砂一字一句道,“翎风少主,你掌管东城区,应该比我更清楚,驱动整个天空之城悬浮、维持防护屏障、甚至为某些大型巫阵提供能源的核心——浮空磁石阵列,最需要的是什么?”
翎风瞳孔再次猛缩,失声道:“纯净而强大的……雷电能量?!”
“看来煊阕的安排,环环相扣,极具针对性!”
苏爽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
“他需要蛰砂的毒与巫术制造混乱和杀伤,需要我的‘神异’作为奇兵吸引火力,更需要苍墨……这个拥有雷系异能的‘充电宝’,在关键时刻,为他掌控的浮空磁石核心……注入能量!”
审讯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翎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之前只是怀疑煊阕有异心,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计划如此庞大、周密、狠毒,而且目标直指天空之城的根基!
蛰砂紫眸幽深,缓缓开口,声音带着洞察一切的冷冽:“所以,他处心积虑接近苏爽,抛出看似双赢的合作……都是为了麻痹我们,让我们心甘情愿地踏入他为东城区、为我们精心准备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