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一闪,好像脑子里抓到了什么。
李溪看向许无常使手里发着柔光的月照石,又看了看那些摔得粉碎的宫娥石像,若有所思。
“路老前辈,那些仙女石像先是两眼没了光辉而后才开始掉落,它们眼部的月照石和那个女人手上拿着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仍旧躺在石板上的路光霁回道:“这一点老头子也注意到了,按理说都几百年了,灵气再充沛的月照石也该熄灭了。
我猜啊,这古墓里所有的月照石,包括殿顶那些宫娥的眼睛应该是连接着某个法阵,当法阵失去功效,月照石没有了灵气维系,光自然就灭了。
而人家黄泉财大气粗,为了这次下墓特地找来新的照明灵石,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照你这么说,那殿顶的法阵怎么就突然失效了呢?”
“这个老头子就不知道了,也许是那只猫搞得鬼也不一定。”
那声猫叫暂不去理会,要真有这么一只灵猫,它迟早会出现的。
李溪走到碎石堆旁,翻出一颗灵气尽失的月照石,又看到破碎的宫娥石身里画有或红或绿的纹理,情况八成就是如路老晚辈说的那样了。
他又找到兵士的石块,认真观察和对比之后终于有了意外收获:每一尊兵士石像里都藏有一张青色符箓。
法阵和符箓?
“前辈,这位南霄国的皇叔很擅长法阵吗?”
“没错,据说在符箓一道廉苍也是造诣非凡。”
李溪像是又抓到了什么线索,起身后,朝着那张青玉宝椅走去,拿起那两本秘籍就往光线好的墓道里走。
王富贵跟着来到了墓道里,相比另外那两人,他当然更愿意和李溪呆在一起。
富贵老哥脸上愀然不乐,中心忧惧交加,坐在墓道地上不时唉声叹气。
本是要成就自己发大财的美梦,谁又能想到居然就要困死在这古墓里。
“小溪兄弟,你说俺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这很难说,要是找不到出去的办法,咱们可能都得饿死在这里。”
王富贵哀叹一声,他不想死,尤其是在有黄金、有宝物、有高深秘籍的情况下。
“小溪兄弟,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儿看书,俺们不去找出路吗?”
“找了那么久也没什么收获,我们可不像那位精力充沛的黄泉无常使,我们可都是普通人,屡屡失败只会让我们越发焦虑,保持心思清明才不会让我们错过每一个逃出生天的机会,你也歇一会儿吧,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李溪边翻着书边说道。
王富贵显然做不到李溪那般从容淡定,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沉默下来,想些心烦意乱的事情。
安静良久。
“原来如此。”
“怎么了小溪兄弟,找到办法了?”王富贵急切问道。
“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我觉得八成就是这么回事。”
“咋回事啊?你快说。”
李溪跟王富贵解释说:“这座古墓里藏有一座大阵,名叫天瞳九绝阵。”
他手指点了点那本稍薄的书,上面的书名表示着它记载的就是这座法阵。
“这座法阵将天地构成一体,依托山筋水脉输送源源不断的灵气,以维持大阵长久运行,不出意外的话,最长可持续九百年。”
说到这里,李溪皱下眉头:“书上说这是一座封印大阵,是用来封禁远古妖魔的,难道这里封印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存在?”
“会不会是那声猫叫?”
“极有可能。”
“一只猫而已,哪有那么可怕,书上可有说出去的方法?”
“书上说这座大阵以‘天瞳’作为阵眼,除了这个阵眼可操控法阵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大阵的中心进行人祭,阵心纳九魂成九鬼推磨之力就能从内部化解此阵。”
李溪忍不住想:那颗黄泉要找的铁笼子会不会就是天瞳?
“人祭,九魂?”王富贵问。
“不错,书上确实就是这么说的,那石棺上写的‘死者即开’可不是胡说八道。”
“你是说那个石棺就是阵心?”
“应该错不了。”
李溪闭起眼睛,脑子里回想着石棺旁死去的人。
不一会儿,李溪睁开眼睛说:“好像还差那么一点,走,我们去石棺那看看。”
两人回到石棺旁,绕着石棺走了一圈。
李溪蹲下在地上敲了敲,然后又趴在地上看了看,心道一声“果然”。
棺椁下面的基石是一整块圆形大石盘,和上面的石棺天然的连在一起。
起身后的少年抱手托着下巴,喃喃自语:“九魂……九鬼……难道是需要九个人?”
王富贵跟着小溪兄弟的思路,也很紧张,感觉只差一步了。
“先是鲁勇在这里杀了听到猫叫而疯掉的人。”
李溪走了几步,抬头看着殿顶继续道:“接着在这里,仙女石像突然掉下来砸死了一个。”
“然后是那个强壮的大胡子被咬死。”
再走到石棺首,又道:“咬人的抱书人重伤后,躲在这里流血而亡。”
“混乱中在棺椁的那一头,巨石白象用长鼻拍死一人,不久前鲁勇和岳五娘一起死在那里,一共是……七个。”
王富贵来到李溪身旁,指着不远处的地面说:“第八个人在那儿,上面的石像全部掉下来的时候,被石头砸死。”
李溪顺着王富贵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恍然:没错,那时被地面的石像围住,宫娥纷纷砸下,是有一人没顾得上头顶,被突然砸死。
正想着事,无声无息,李溪忽感腰部剧痛,低头看去,是一把金灿灿的匕首,刀柄上镶着宝石。
他认得这把刀,但是不想去相信。
不久前,这把刀还要了鲁勇的命,有人对他爱不释手。
腰间已润了一片,牙咬着,手捂着,鲜血流失得很快。
无力再站住,俯身倒地,扭头看向那个持刀的人,只能表露出满脸的痛苦和不解。
“为……为什么?”
王富贵眼神阴冷幽郁,慢慢说道:“书上说的嘛,九鬼推磨……你,就是那第九个鬼。”
李溪依旧难于相信,那个胆子不大看着憨厚的人会因为一个无法证明的说法而对他下手。
“书上说的也可能是墓主故意设置的陷阱,都是我们胡乱猜测的。”
王富贵的声音竟意外的平缓:“总得试一试,对不对?别怪俺,小溪兄弟。”
现在听到从某个人嘴里喊出‘小溪兄弟’,真是令人无比嫌恶。
“俺也是没有办法……你们都是黄泉选定的人,另外一个还是一位无常鬼使,只有俺不是‘自己人’,你也迟早会把书上说的告诉他们,到时候死的就只能是俺。
所以……只有你死了,俺才不用死。”
路光霁和许无常使仍旧茫然不解,不懂之前李溪一连串的自言自语,更不懂王富贵突然的杀人举动。
“白无常使大人,俺已经找到了破解法阵打开石棺的办法,只要在这里杀了李溪,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许无常使迎上王富贵投来的邀功目光,没有说话。
但在王富贵看来,那就是默许,再补上一刀就是一张完整的投名状。
那把匕首即使沾了血,依旧金晃晃的,一步一步靠近,无论是刺穿心脏还是抹脖子,都不难。
路光霁此时出手了,率先出的,是脚。
只见路老头一闪晃到王富贵身前,一把便夺下那柄金黄匕首,抬起,在王富贵眉上甩手一划,然后收刀说了一句:“老头子最不屑这种在背后向恩人捅刀的无耻行径。”
王富贵额头出现一条平直的红线,血液缓缓渗出,慢慢地就覆在瞪大失神的眼睛上,来不及痛苦,倒地成鬼。
“怎么样?要死在这里了?”
李溪痛苦着说:“应该……还能陪老前辈走上一段。”
“嘻嘻嘻,你小子还算命大,就是眼光忒差了些。”
突然,从作为棺椁基石的大石盘下发出耀眼的光,白光透过石板溢散,映得地板亮如一轮明月。
白光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收敛,再然后就消逝了。
紧接着,在石棺周围上空,凝聚出现九个幽绿的人形灵体,手脚齐全,飘在空中,正如书中描绘的鬼魂。
其中有一个,就是刚刚死去的王富贵的模样。
九道灵魂围成圈,呈推磨之姿在石棺上空飘飘打转,一开始慢如牛行,后面慢慢快起来。
一连转了九圈之后,石棺“咚”的一声往上抬高了大概半尺,下面连着的圆盘基石也随之露出地面。
那些发着绿光的人形灵体随即消散,之后又听到“咔”的一声,那屋顶一样的棺盖和棺身分离,四面八方的气流呼呼地往缝里钻。
没多久,呼呼风声止,殿内除了李溪粗重的喘息声,再无其他动静。
石棺发生莫名变化的同时,他已经将外衣脱下,绑在腰间,勉强当作止血的包扎。
那位姓许的女人汲汲皇皇地上到棺前推盖,棺盖如愿的被缓缓挪开。
李溪焦急地朝路光霁做了一个“快去看看”的扭头动作。
路光霁会意,去帮着推了一把石棺盖。
少年也奋力地站起,忍着痛移步到石棺旁。
随着棺盖被推开,露出了石棺里黑乎乎的空间,姓许的女人举着月照石往里边瞧。
里面并没有预想中的廉苍骸骨,只摆着一件绣着麒麟图案的袍子,这是一座衣冠冢。
许无常使难掩地失望。
不死心,又挑了挑那件麒麟袍,最后索性将它从棺内掀出。
出人意料,一颗似曾相识的铁笼子和一块未曾谋面的白色玉佩突然闯入眼帘。
分别站在石棺两侧的许无常使和路光霁果断出手,两人皆可谓是眼疾手快,一人抢下一样东西,之后又匆忙对上一掌。
对过掌的两人都受力跃身后退,分站两端相对。
李溪也让到一旁,忧心地看向路老前辈的手里,然后少年嘴角轻轻上扬,那是一颗鸡蛋大小的镂空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