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楼,南楼占地最广,楼上楼下人声鼎沸,欣喜声哀嚎声,声声不绝。
各色赌局不计其数,番摊、色子、牌九、拳擂等等应有尽有,南楼是四方楼最为赚钱的一方。
此时的大堂早已人满为患,一层一层地把中间一个三尺高的小台围得水泄不通,中心擂台两侧分别站着四个人。一方正是武安侯世子穆宏才和安南府督公子马明德;另一方则是韩蓄和一个持扇的白面翩翩公子。
俊朗不凡的穆宏才仰着高傲的头对韩蓄说道:“韩蓄,去年输给了你的‘黑铁将军’,今年我一定要找补回来,夺回我‘斗鸡王’的称号。”
原来,这是安南城三绝之一的斗鸡大赛,四方楼每年会举办一次斗鸡大赛,最终的胜出者不仅可以获得丰厚彩头,还可以获得“斗鸡王”的霸气称号。
今年又是穆宏才和韩蓄两个战到了决赛。
“大哥啊,我那黑铁将军今年又勇猛了几分,你可得当心了,今年你打算出多少啊?”韩蓄毫不担心地说。
每年比赛,除了四方楼自己的赌盘以外,几个纨绔公子又各自押钱豪赌。
“我押二十万两,这是我辛辛苦苦一年攒下的私房钱,今年定要它翻倍赚回。”穆宏才信心满满。
“哈哈哈,我说大哥啊,你也真是的,花钱居然还要自己攒,世子爷的威风哪去了?”
“哼,就说你跟不跟吧?”
“跟,怎么能不跟呢,除了二十万两白银以外,我还另加十万两,我对我的黑铁将军有必胜信心。”
“既然如此,那我也押十万两陪韩蓄公子玩上一玩。”韩蓄旁边的白面公子摇着扇子走上前来放下一张银票。
如此一来对面就押足了四十万两,穆宏才有些犯愁,他可没那么多钱陪注。
“易公子都那么豪爽了,我们也不能落后,我就把春宁街那两间绸缎铺子押上,一间抵十万两绰绰有余。”马明德站在穆宏才一方,关键时刻一出手就是两间铺子。
穆宏才投以感激之色,“患难”见真情啊。
私盘一下子就超过了八十万两,周围人群都惊叹纷纷,比赛还没开始就已经掀起一波高潮,今年的斗鸡大赛可有看头了。
既已说定,就该主角上场。
韩蓄看向身后,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只见两个奴仆抬着个轿子慢慢走过来,轿子是两抬单人轿,装饰华丽异常。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乘轿进场观赛呢,其实这是韩蓄的黑铁将军所坐的轿子,这斗鸡的出场方式别具一格。
韩蓄喊一声:“有请黑铁将军!”
奴仆挑起帘子,从轿内飞出一黑色大公鸡,飞到了斗台上扑腾了两下巨翅,然后睥睨四周。
这只黑铁将军,全身羽毛乌黑,明亮宽大的镰尾,冠小而正直,嘴巴尖长,双爪遒劲有力,红色的眼睛神采奕奕,整个看起来非同凡响。
这位上一届的王者,带着高傲的气息亮相,赢得四周赞叹连连,韩蓄十分得意。
轮到穆宏才亮兵器了,他抬头看向房顶,高喊一声:“放下来。”
楼上有仆人迅速动作,一阵阵拉动铁链的声音响起,从楼顶缓缓吊下一个大鸟笼,笼子被黑布罩着,只是出奇的大。
姓易的白面公子嘴角弯曲,暗自笑道:这鸟笼都可以养头牛了吧?把鸡当鸟养,真是有趣。
鸟笼终于落地,穆宏才亲自把罩布扯下,露出鸟笼真面目。
笼内种了一棵树,树下有一弯水池,一个华丽鸡舍,一方泥地,几块巨石。
一只大公鸡站立在巨石上,对突现的四周环境有些惊又有些奇,然后它看见了台上的那只黑铁将军,顿时伸长了脖子,双翅欲扑起,一副警惕模样。
如此手笔圈养一只斗鸡,把人群都惊羡不已。
“这鸡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吧。”
“人还没那么舒服呢。”
“不如鸡啊不如鸡。”
无怪人们大惊小怪,为一只斗鸡如此大费周章,整个安南城也只有所谓的“三大纨绔”玩得起,为其所好一掷千金那是家常便饭。
回过神来看向今日的另一个主角,石头上的公鸡壮硕非凡,红枣色的羽毛,屁股拖着翠绿的大镰尾,眼窝深,豆绿眼,高冠昂尾,器宇不凡。
这只大公鸡,左右用力摆头,一纵跳下石头,雄赳赳走上前去。
穆宏才对自己的斗鸡以及各位看客的表情都很满意,骄傲地说:“我这只鸡名叫‘赛凤天啼’,是我在青蜀州以大价钱买回来的,起初还是十只雏鸡,养了一个月后,挑出最勇猛好强的一只,其他的都杀了。
专门培育的这一只,每日喂以从曲谷关运回的妖兽血肉,逼它只饮高山雪水,悉心照料它洗澡驱虫,训养得勇猛无比,就是为了今日能够一雪前耻,夺回我‘斗鸡王’的尊号!”
穆宏才越说越激动,好像已经胜券在握。
韩蓄则眉头深锁,不知其所想。
旁边的易姓白面公子附到韩蓄耳边小声说道:“韩蓄公子,好像有点不妙啊,你看他那只赛凤天啼,好像是四鳞雄爪,干瘦有力,不好对付啊。”
“不用担心,我这只黑铁将军可不是凡品,我对它有十足的信心。”
“好,我信你,那咱们这就开始?”
“要再等等,等四方楼做庄放盘后,就可以开始了。”
双方都亮了最终武器后,会有庄家开放赌盘,各位赌客根据自己的眼力,观察过两只斗鸡成色后,自由下赌注,四方楼靠着这每年一次的斗鸡大赛,赚得盆满钵满。
一盏茶的工夫后,赌盘封禁,只待结果。
奴仆打开了笼门,那只赛凤天啼一跃跳上斗鸡台,台上已等候多时的黑铁将军毛羽顿时竖起,如临大敌。
比赛即将开始,后面就没众人什么事了,只留了几名鸡倌在台边照料。
战斗一触即发,赛凤天啼攻击性极强,率先扑翅腾起一啄,黑铁将军扑飞躲开。
赛凤天啼穷追不舍,之后和黑铁将军缠斗在一起。
两只斗鸡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嘴啄、翅扫、爪蹬,喝着凶厉鸡鸣,互不相让,战事十分激烈,不一会儿两只鸡已经斗得鲜血淋漓。
可能是黑铁将军已经年迈,体力渐渐不支,几次摔倒翻滚后,已经挡不住对手的迅猛攻击,只好暂时败下,绕台奔跑。
鸡倌见状,迅速摆出两排栅栏,将斗台分成三个小间,让两只打红了眼的斗鸡隔在两端。
一局战罢,穆宏才的赛凤天啼先拔得头筹。
比赛采取三局制,赢下两局就算取得最终胜利,穆宏才占得先机,大喜过望,和马明德哈哈大笑。
韩蓄则忧心忡忡,已丢一局,虽没有直接输掉,但是自己的黑铁将军受伤不轻,即便能稍作休整重新再战,就怕这黑铁将军心有余悸提不起战意。
鸡倌分别给两只斗鸡使水,朝着鸡头喷洒水雾,给两位战斗英雄降温,以便其恢复体力。
休整结束,第二局马上开始。
韩蓄一颗心高高悬起,毕竟输了一局之后想要翻盘确实极为困难,而穆宏才一方已经是盼目切切。
果不其然,黑铁将军再见到赛凤天啼时,心惊胆战,毫无战意,只得落荒而逃。
穆宏才和马明德乐不可支,手舞足蹈。
韩蓄一脸沮丧,痛惜万分。
旁边的易公子翩翩拍扇,毫无所谓。
穆宏才赢得了所有彩头,加上四方楼的十万两奖金,短短时间拿下一共九十万两的天价彩头,不知能够多少人多少岁月的吃穿用度啊,这一掷的岂止千金。
穆宏才分给了马明德两张银票,开心地说:“这是你的,那两间铺子你也收回去。”
胖德不客气的收下,笑道:“还是世子爷厉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赚了三十万两,真是羡煞旁人啊。”
“你不也赚了二十万两吗?再说,你也不缺钱啊。”穆宏才看向对面,再说道“小韩,易公子,走,转战北楼,今天我请客,不醉不归,哈哈哈……”
北楼,高楼之上,靠街的雅间,两个秀目清眉,一个肥头大耳,一个獐头鼠目,推杯换盏,战意昂扬。
酒过三巡,些许醉意,马明德来到窗前吹风,看楼下熙熙攘攘。
三个穿行过市的矮小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细看之下顿时酒醒七分,大喊道:“我的个乖乖,世子爷,你快来看,那可是你家的两位公子?那高大少年……是李河?”
其余三人闻言,亦来到窗前,看向楼下,穆宏才晃了晃脑袋,眯眼看去,醉醺醺说道:“没……没错,是……是我家那两……不争气的孩儿,另外……一个是他们表哥……李河。”
马明德看向这位心宽胆大的世子爷,摇头暗叹一句:你还真是放得下心啊,李河天赋出众,引各方重视,但现在境界尚低,下了山也没个人跟着,真不怕出事?
韩蓄也散去了几分醉意,低头沉吟:那就是传说中的李河?王爷姐夫跟我说过,他是彩云州最值得期待的新星,还说他会成为将军府的大助力……居然没人护着……
白面公子易元青,是大燿第一大商行“易行天下”在彩云州的话事人,掌管着千万资财的年轻人眼睑一缩,好奇思道:这就是宗家特意来信要关注的那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