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看书的少年总是很美！
毫无征兆，昏暗的角落里，破败的书柜中，似有光闪过。
穆致平收回心神，望向暗处，虽暗不能视物，但他笃定，那里刚刚的的确确闪了一下，那里有某些东西。
上前翻开一看，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寥寥数页，无字无句，漆黑如墨，似纸似皮又似薄铁，触感很是奇异，有丝丝凉意，仔细一感受又有些暖。
“噔噔噔……”
白色身影带着急骤的踏板之音来到穆致平旁边，一脸兴奋且贼兮兮地道：“哎呀，少侠好眼光啊，此等绝世武功都被你找到了，这就是缘分啊，瓶子你一定能成为云层之上的高手。”
“这是……武功秘籍？可是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啊。”
“这叫‘声求气应’，是修为高绝的前辈用秘术将功法武技封存其中，寻找志同道合的有缘人来承其衣钵，一般人都发现不了看不见的，你就是那个有缘人，一定要练，一定要练啊。”
“呃……”
看到白麟那急不可耐又狡猾的脸，想起先前他推荐的那两本书，穆致平顿觉毛骨悚然，支支吾吾，茫然无措。
“怎么，你不愿意？这里面的武技必定是很有趣的。”见穆致平支吾搪塞，白麟有些着急。
“呃……我还小呢。”
实在是找不到好的借口时，年纪是个好托辞。
“还小什么，雪儿不比你小吗，马上就要冲击第三境了，我说小瓶子，你可要抓点紧啦，天与不取，实为大不敬啊。”
“呃……我，应该不急，呵呵呵。”穆致平讪讪道。
白麟无奈，看样子这小瓶子和这书有缘无分，不做强求。
“前辈，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穆致平放下那本黑色册子，对白麟拿下楼的书有了兴趣。
“哦，这个啊，刚刚雪儿让我拿给你的，呐！”
白麟随手把一本书交给穆致平后，上楼去了。
这个闷瓶子，暴殄天物，不好玩啊不好玩。
穆致平拿起书仔细一瞧，是一本《春秋》。
粗略读了几篇文章，好像是一本史书，讲述人族尚未天下一统时各小国之间的故事，其中又蕴含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五哥肯定会喜欢的，不愧是小雪选出来的书。
礼物已经敲定，现下无事，去看看小雪修行得如何，总是听别人对小雪大加赞赏，好奇她是怎么样的聪慧绝伦。
轻手轻脚登上四楼，伸出脑袋扒着房门偷偷瞧着。
小雪盘腿坐着，两朵指兰花放在腿上，两只眼睛闭着，安详的脸庞带着一股神圣的气质，周身有波波热浪升腾，其不同凡响，一目了然。
白麟在一旁的地板上摆着大字呼呼大睡，穆致平的悄悄而来，他已有察觉，但无需理会。
小瓶子这点眼力劲儿，看不出啥东西的。
无人出声，穆致平逐渐大胆起来，安静地坐在廊上，背靠着护栏，满眼都是那个似神似仙欲要飘飘飞离的粉裙玉人，仿佛这世间再无他人。
只一个你，便是全世界。
夕阳西下，兴是太舒坦了，穆致平居然睡着了，白麟用脚点了点歪着脑袋睡下的小人儿，连流口水打瞌睡都那么漂亮的男孩，真是不受人待见。
穆致平揉着惺忪睡眼呆呆看向白麟，呆了好一会儿，一愣再一惊，快速爬起来，低头行个礼，道一声“白前辈”。
“我说小瓶子啊，你这可不行，知道我们雪儿现在什么境界吗？固魂境！”
“我知道，小雪跟我说过。”
“嗯？”
“哦，前辈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嗯，那还行，你可得加把劲儿了，要不然怎么配得上我家雪儿。”
穆致平一听，瞬间羞得脖子通红，两眼游离，双手无措，挣扎片刻，最后才鼓起勇气说：“那个……白前辈，其实……我也是天才的。”
“是吗？”
白麟翻白眼睛，不以为然。
“是的是的，我是土属性灵力的天才呢。”
白麟闻言，来了兴致：土属性，跟我和小天一样？
“你也筑成灵海了？”
“是啊，灰色的。”
白麟一想，不会吧？这小瓶子才几岁，也是和我徒儿一样的天才？
右手伸出一翻，那块偷来不还的验灵石出现在手上，道：“小瓶子，把你的灵力释放出来放在这块石头上。”
穆致平果真把手放了上去，白麟睁大了眼睛看着，心中也颇为期待，一息，两息，三息……
“呃……前辈，灵力在哪啊，怎么释放啊？”
白麟手一颤，然后稳住，再翻手，黑石凭空消失，两只愤怒的大手揉晃着那颗小脑袋。
“我说小瓶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说谎了是吧？你果然配不上我们雪儿，死心吧你。”
“我……我没有……我没有说谎。”
穆致平被晃得很不舒服，奋力挣脱控制，为自己辩解。
一盏茶的功夫，穆致平断断续续好不容易解释了自己天才的能力，白麟仍是提出诸多疑惑。
“你是说你一次就引气成功了？”
“对啊。”
“你又说，你吸纳的灵气都汇入了灰色的丹田？”
“对啊，是这样。”
“你还说，在第一次内视时，就看到了灰色的丹田？”
“对啊，只有大天才才会如此，对不对？”
白麟一巴掌拍在小脑袋上，竟有几分严肃认真：“天才什么的，就别想了，你这体质确实奇怪，依你所言，灵气入体后杳无音信，灵力自然调用不起来，这状况倒是有点像‘废体’。”
穆致平第一次听到“废体”的说法，惴惴不安地问道：“敢问白前辈，何为废体呢？”
“你可知天下芸芸众生，为何只有万一之人成为武道修者？”
“不知道，绿水姐姐也不说这些。”
“生老病死乃天道使然，修武争命以夺长生，便是逆天之举，受天道排斥，只有天道认可之人，方能寻得一条登天之路，自然不是人人都能走上这条路的，万中能一，已是上天慈悲。”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天地以灵气为媒，想要成为武者与天争寿，就必须先获得灵气认可，如若不然，肉身练得再坚韧，也只是会使用蛮力的武夫，调动不了灵力，便与普通凡人无异。
武道第一境的锻体境，其实就是天道在择优而选，得天之许，就像是开了一扇门，你自己想办法拾级而上，跨门而入就是长生；若天地不允，便是所说的废体，只能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
“你……你是说……我不得灵气认可？”
“若你所说不虚，便是废体。
常见的废体有两种：一是完完全全感受不到灵气存在，这类人可以说已被天道遗弃；二是能感受灵气存在，却不能留存为己用，便筑不成灵海，终不得天道认同，这样的人自古便有千千万。”
穆致平听了白麟所述，心中惊怕莫名，心跳加速，怔怔难言。
“老白，你胡说什么呢，平儿还小，有的是机会获得天道青睐，你莫要吓唬到他。”
苏映雪练完功从屋里走出，听到了白麟之言，出声提醒，亦是安抚。
只是，这里年纪最小的，明明是她自己好吧。
白麟闻言，又看了忐忑不安的穆致平，说道：“不错，小瓶子你年纪尚小，锻体的意义就是强化自身以获灵气认同嘛，只要你肯努力，在十岁之前筑成灵海，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武者啦。”
穆致平一听，心中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下，原来是自己不够努力的原因，还是有机会的，以后可得抓紧了。
稚子天性跳脱，既已知道缘由，又知机会尚存，便把心思转向刚出屋的苏映雪身上，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
穆致平笑着说：“小雪，你练完了？怎么样，可还顺利？”
“嗯，练完了，我们走吧，姑奶奶还等着我们吃饭呢。”
说完，拉着穆致平就要离开。
“雪儿啊，这就要走啦？再玩一会儿啊，我这有饭吃的啊，他们每天都会送饭来的，我不说小瓶子是废体了行不行？咱们玩叶子戏？玩双陆？玩六博？玩投壶？……”
声音越来越小。
那个义无反顾的小姑娘只是扬起小手挥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