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人群又吵了起来。
“王富贵,赶紧把宝贝都交出来,想一人独吞异宝,你是痴心妄想!”
那被李溪解救出来的三人,岂会白白送出到手的宝物。
“王富贵是吧?乖乖把取到的东西献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之前带出来的两本秘籍也已经统一交由岳五娘保管,你别想有例外。”
正奇怪为什么是岳五娘,路光霁跟李溪解释道:“那位岳五娘是为数不多的女人之一,又苦口婆心地说服了之前争得头破血流的几人,现在暂时是众人之首了。”
“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女人吗?”李溪指着那位大长腿说道。
“她啊,只围在石棺边上不说话,不争不抢的,不搭理人,也没人搭理。”
李溪想了想,朝人群喊道:“富贵老哥,还是把宝贝都先交给这位岳五娘吧,藏着也没用,现在被困在这里不说,即便出去了,不都还得交给黄泉分配吗?”
王富贵眼珠子一转,无奈交出还没焐热的宝贝,连同他自己找到的那件也被逼着交出,是一只看着普普通通的毛笔。
一口气出现三件宝物,算是大收获,大家都很兴奋,特别是那把匕首,一看就能值很多钱。
另一个令人兴奋的声音响起,轰隆隆,殿门再次被打开。
看着石门缓缓抬升,一群人讶异又欣喜。
兴奋是短暂的,讶异则持续下去。
石门完全打开后,从前殿传来一种声音,低沉嘶哑的哈气之音,就像是人气喘如牛却只呼不吸的痛苦呻。吟。
声音渐渐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多,此起彼伏混作一团。
在众人的注视下,殿门口出现了人影,一个接着一个。
从穿着打扮可以认出,是之前走进前殿左右墓道久而未归的人,一个个耸着头看不见脸,披头散发,弓着背,两手下垂摇摆,双腿僵直移动,如一桩桩无法屈膝弯腰的木头人。
这些行尸走肉的人就停在殿门前,一共八个,等到全都进入主殿之后,石门又奇怪地缓缓降下。
殿内众人如久梦乍回,有人便开始冲上前去,想要在石门再次合上之时跑出去,鬼知道下次开门会是什么时候呢。
三两个人冲出,看其速度应该能赶得上。
事与愿违,在临近石门时,那八个行止奇怪的人一个个猛地抬头,张牙舞爪凶狠扑向靠近的人,其行动速度骤然加快,让人措手不及。
这八人满脸褶皱,枯槁毫无血色,脸型削尖,两眼凹陷,手指干瘪,简直就是一具具干尸。
突然露出可怕真容,又突然袭击向人,场面顿时陷入混乱中。
干尸发出吼叫,以迅捷的动作扑抓众人,逮到活人后张嘴就咬,那冲上前的三两人很快就中毒倒地身亡。
众人都是武夫,虽不曾见过这等诡异可怕的场面,但也很快提起斗志,纷纷提着武器上前厮杀。
李溪也拔剑对着一具向他扑来的干尸刺去,全力以赴,一剑刺穿了那干瘪的身体。
但是那具干尸却不痛不痒,依旧疯狂扑来,张牙做咬势就要下嘴,李溪匆忙抽剑回撤,躲开那张流涎大口。
迅速再做回击,双手握住剑柄,横剑切向干尸腰部,同时用力向前推行几步,之后再狠狠将剑划出。
那干尸被击飞,于空中转了几圈后落地。
李溪仍旧不敢稍有懈怠,凝神戒备。
只见那刚刚倒地的干尸很快又爬起,再次扑来,利剑对它们竟丝毫没有作用。
此时,混乱中有人高声大喊:“要把它们的头颅砍下来才行。”
李溪会意,看准那扑过来的干尸颈部,提剑冲前斩去。
一颗干瘪又散发的头颅高高飞起,干尸下。身僵硬倒地,再不动弹。
惊魂未定地看向那具无头干尸,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皮包骨头的怪物,他们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能给出答案。
周围厮杀声渐渐平息,干尸们都被斩下了头颅,然后终于死去。
活着的人粗喘着气,面面相觑,皆不知说什么好。
然而事情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机会,喘气声中伴有泥石剥落的声音。
众人看向头顶的宫娥石像,以为又是哪座石像松动脱落了,可不待众人找到是哪一尊,又响起嘎嘎石块相碰的声音。
很快,声音便自八方袭来,众人如临四面楚歌之境。
殿顶的宫娥并没有脱落,但地上的石像却活了过来,那些突然睁开的黑圆眼睛变成了红色,一个个抖落着身上的灰尘,挤碎关节处的石屑,变成一尊尊能活动手脚的石人。
先是握刀的士兵石像,接着是拿戟的,活过来的石人转过身,朝着有人的地方僵硬挪步,然后出刀和刺戟。
石人行动不便,但是胜在数量繁多,又不惧刀剑,步步紧逼就要将这些活着的人围住。
众人不能坐以待毙,仗着身体灵活,上去又砍又刺,相互配合之下也能击碎几尊石像,之后大家信心大增,不再退缩,一场人和石头的较量就此展开。
以金击石,虽有优势,怎奈石像数量多而烦,混战一片,石像碎灭,有人受伤,也有人死去。
就在众人渐显疲惫之时,一阵石制箭雨突然袭来,击在石像上铿铿作响,但落在人身上则是鲜血淋漓,那挽弓背箭的石像不知何时也活了过来,几人避让不及吃了几发。
接二连三,又有两把长长巨剑从高空重重劈下,一时砖飞石碎,破风不断,那两尊拄剑的将军石像也活了过来,威势比之兵士更胜不止一筹。
李溪本来还能照拂王富贵一二,现在已是自顾不暇。
那王富贵野心很大,本事却平平,多次险象横生,都被李溪帮着化解,真不知他是怎么被黄泉选中的。
埋怨黄泉办事马虎的同时,李溪关注着身后两尊巨石白象的变化。
果然,那两双象眼发出一道红光后,长长的象鼻就开始甩向靠近的人。
一人被甩击在身,飞撞在石棺上,顿时血染一片,不省人事。
巨象活后,粗大象腿抬挪,殿内便有些一颤一颠,它每走一步都带着巨响,大石腿在地上每踏出一步都让石殿震一震。
众人伤的伤,死的死,眼看着就没剩下几个人了,渐渐背靠在一起,又渐渐地被几十个石像逼退到石棺附近。
活着的几人有一种山穷水尽的感觉,终究还是要交待在这里吗?
后殿每晃一下,几人就感觉离死亡更近一步。
突然,殿顶的宫娥眼睛一双接着一双地开始变得黯淡无光,宫娥石像在大殿摇晃中开始脱落,一个带着一个,最后悉数砸下,整片顶板塌落撞在下面的石像上。
兵士石像有的移头、有的碎手、有的断脚。
下边的石像本就拥挤,然后便是你压我我压他,倒成一片,碎在一起,那将军和巨象也没能逃过。
一时间地动山摇,石块砸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活着的人也好不到哪去,在一摇一晃中拼命躲闪,却还是被掉落的宫娥砸死一个。
好一会儿之后,摇晃渐渐平息,石块堆积连片,殿内烟尘弥漫,惨叫声已经消失。
因为月照石随着宫娥石像脱落,没了光源,殿内暗了下来,只听到一两个咳嗽的声音。
又好一会儿之后,灰屑渐渐下沉,借着两侧窄墓道照来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石棺附近的情况。
有人从石堆后面站起,是那位大长腿女人,她警惕地看着四周,然后轻轻一跃,若无其事走向石棺。
第二个起身的是路光霁,深深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顶板,又看了看地面,再慢慢出声道:“出来吧小子,你这种小滑头绝对不会死在这种地方,嘻嘻嘻。”
李溪推开一块挡在头顶的石板,然后走出来。
“路老前辈也一样,这是别人家的墓,可不欢迎你老人家。”
“嘻嘻嘻,那是一定的。”
一老一少相互调侃间,又有另外两人起身,一个是那个叫鲁勇的凶脸汉子,一个是岳五娘。
路光霁怪声赞叹一声:“唔!人还不少呢,可喜可贺。”
虽说可喜,几人却保持着对彼此的戒备,特别是那位岳五娘,身怀重宝,局促不安。
殿内安静,气氛阴冷,微妙的关系不知能持续多久。
恰逢此时,墓道口出现一颗贼眉鼠眼的脑袋,不敢出声,也不敢出大气。
李溪看到了那颗鬼鬼祟祟的脑袋,贪心而又怂胆的样子令人啼笑皆非,他有些欣慰,至少人还活着。
“洪福齐天的富贵老哥,出来吧,小心别人把你当妖魔鬼怪给宰了。”
李溪故意如此一说,是想让王富贵走到自己这边来,靠墓道较近的是鲁勇,难保这位凶脸汉子不再有如之前那般暴起杀人的疯狂举动。
王富贵藏在窄墓道里躲过一劫,笑呵呵走出,去往李溪身旁,边走边说:“小溪兄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呃,呵呵,老前辈,还有……各位,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个王富贵的出场,打破了尴尬。
几人开始各行其是,李溪带着王富贵走向路光霁,这位老前辈是殿里少有能信得过的人。
“前辈,下面我们怎么办?出去的路也被封死了。”
“还能怎么办,石门是推不动了,只能找其他出路。”
王富贵大喜:“还有其他出路吗?那我们带着宝物赶紧走啊。”
说到宝物,他忍不住就看向那位岳五娘,如今这个女人可值钱了。
反观另外一个女人,手持一块月照石,对着石棺看上看下,不是一般的执着。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声贯长殿,令人毛骨悚然。
这古墓里,果真有猫,至少,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