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哀嚎,就像是有人踩到了猫的尾巴,听着很痛,让你觉得被别人揪住了心。
活下来的六个人皆惊心骇神,不敢妄动,揣测着下一次危险会从哪个方向袭来。
良久,担心中的异变没有发生,那声猫叫响过之后便再没有动静。
然而,危险总是突如其来,并且往往就隐藏在身边。
鲁勇骤然袭向岳五娘,尖刀从岳五娘腹部刺入。
岳五娘虽在尖刀刺中前侧身避让,但也只是错开了要害,那把刀还是深深刺入了她的身体。
岳五娘痛叫,左手捂着腹部,右手用力地回击了一掌,将那行凶的汉子打退。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其他人都还浸在猫叫声的忧虑中,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李溪很困惑,现在这种局面之下,搞不好大家都得死在这里,那凶脸汉子却还要自相残杀。
少年生气地大声喝道:“你干什么?”
“哼哼,小白脸,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你什么意思?”
“这古墓明眼人一看便知至少有几百年了,出来的东西又岂会是凡物。这里这么多人,大都是见钱眼开的亡命之徒,凭什么她敢自告奋勇将所有宝物都揽在自己身上,不怕成为众矢之的?”
“这么说,你知道是为什么?”
“只有一种解释,她,包括那些附和她的人,都是黄泉的人。”
李溪沉吟片刻,仍是质疑:“可我怎么觉得你只是想杀人夺宝而已。”
“呵呵,随你怎么想。”鲁勇阴沉着脸冷笑道。
李溪转而看向那位大长腿女人,正要质问这位黄泉的无常鬼使,一把尖刀突然袭来,目标不是李溪,而是他身边的王富贵。
李溪慌忙拉过傻傻仍无察觉的王富贵,退到石棺旁,然后举剑横在身前,怒目对着那张凶丑的脸,斥道:“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刀不中,鲁勇毫无颓色,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其实……我才是黄泉的人,而且我知道你也是,路老头和那边那个女人都是,只有岳五娘和这个王富贵是外人。
除掉了他们,我们自己人就好办事了,只要带着全部的宝物出去,鬼将大人会记住我们的。
怎么样啊李溪,你自己动手?”
这话把王富贵大吓一跳,退了几步,站的离李溪稍远。
不等李溪表态要不要自己动手杀了王富贵,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一声尖叫,岳五娘突然拼死站起,冲撞在背对她的鲁勇身上,两人立即扑倒在一起。
短暂的扭打之后,岳五娘不再挣扎,鲁勇站起身,对这个臭女人的举动很是气愤,就想要补上几脚,忽觉后腰有些痛还有些湿,伸手一摸再一看,手上都是血。
岳五娘在撞上他的时候,已用短刀刺入他后腰,所用的,就是之前王富贵在侧殿里拿到的那把金灿灿的小刀。
鲁勇先是弯腰扶住石棺,接着支撑不住躺倒在地,痛苦呻。吟几声,也渐渐没了气息。
这一连串的变化,让其他人都忍不住目瞪口呆。
三十几个人进墓,如今只剩下四个,焉能不令人唏嘘。
又是一阵沉默,看不透彼此心思。
“小……小溪兄弟,刚才他说你们都是黄泉的人,是什么意思?”王富贵壮着胆子轻声问道。
路光霁看着那位大高个女人,亦是问道:“嘻嘻嘻,我也很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大姑娘能解释解释?”
那女人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李溪解释道:“黄泉想要在这座墓里找到一颗铁笼子模样的灵器,但是自家的高手又进不来,便找来了一群没有灵力的武夫。
我想此事应该是由黑白两位无常鬼使具体负责的,在进墓之前由两位无常使各选了一位武夫作为棋子,目的是要帮着找到那件神秘灵器。
但又不放心全权交给外人,所以白无常使用了某些秘法混了进来。
哼,只是无常使也没想到,这个鲁勇也是黄泉的人吧?
那位鬼将大人另外安插了人进来,自己人都不知道,看样子鬼将大人也不是很信任你们嘛。
你说是不是啊,许无常使?”
“李家小子这么说,你就是那位白无常了?”路光霁问道。
那女人看了看眼前三人,许久之后才回道:“不错,李溪和路前辈都是我们选定的帮手,我也确实不知道这个鲁勇是黄泉的人。
各位若是找到了之前所交代的东西,还请现在就拿出来,此地虽然坍塌了,但是古墓外我的同伴没有进来,说明法阵禁制还在,说不定还要从那件东西身上找到离开此地的方法。”
李溪和路光霁各自沉思,如今看来,那个黄泉所求的东西的确很有可能就是这座古墓的阵眼,而且它极有可能就在这口石棺里。
“没有找到。”路光霁摇摇头。
李溪也说道:“可能就在这石棺中,许无常使研究了许久,可寻得了开棺之法?”
姓许的女人摇摇头,进殿之后一直琢磨着,就是不得其法。
无奈,四人只好围着石棺看了又看,敲了又敲,从棺盖到基石都仔细看过。
因为附近死了不少人,他们只好将尸体搬开,以方便找到开棺之法。王富贵还从墓道墙壁上撬下几枚月照石来,想帮着姓许的女人照明,可惜刚撬下来光就熄灭了。
很久很久,无论是他们怎么敲打,甚至用石块砸,那副石棺依旧岿然不动。
多次尝试之后仍是失败,屡屡受挫,性格再好的人也会烦躁起来,当沮丧变成绝望,就是人陷入疯狂的时候。
靠着殿墙休息的李溪算了算进来之后的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了十二个时辰,再看着周围昏暗的环境,石块堆下面是一具具尸体,一念及此更是心烦意乱。
“路老前辈,我到左边配殿去找找,那边还没去过,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说完就直接走了,王富贵犹豫了一下,跟走在李溪后面。
墓道里。
“李溪兄弟,你……和那个路老头一早就是黄泉选定的人吗?”
“嗯,在进入古墓之前,那位白无常使单独找到我,说要拿那个神秘的东西来换命,叫我务必找到东西交到黄泉手上。”
换命?
王富贵听言,回想起在前殿时李溪让他找到铁笼子模样的东西藏好的事情,眼色阴晴不定。
“可是那东西一直没找到,你有在什么地方看到吗?”
“哦,没有,俺一直被困在石室里,没有看到那个东西。”
“也是,黄泉费尽心机想要的东西,要是那么容易找到才奇怪呢。”
来到了左配殿,依稀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这边布局和去过的右配殿一样,但眼里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石灯笼倒地破损,里面作为阵眼的月照石也已被击碎,三间石室里的箱子已被打开。
里面还躺着六具尸体,看样子,之前进到这里的人除了那位抱书慌忙逃离的人,其他人都死在了这里,看他们方位和伤口,是自相残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察看了一会儿,没有找到可用的信息,两人原路返回。
主殿中,只有那位大长腿的许无常使在石棺旁忙活,路老前辈已经找了块地方打起了鼾声。
李溪很是佩服这位老前辈,胆大心细,临危不惧。
毫无头绪,李溪也打算学着路老前辈先睡上一觉,让自己静一静。
王富贵则从岳五娘的身上找出了所有的宝物,一一整齐地摆放在那张青玉宝椅上,此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死之前能多看几眼自己喜欢的东西也算是能找到的一点点安慰。
李溪哪里睡得着,躺着问道:“路老前辈,睡之前讲讲故事呗,现在咱们可只剩下时间打发了。”
他知道路老前辈能够听得到。
“嘻嘻嘻,这四周多的是刚死去的鬼,要不,讲几个鬼故事哄一哄你睡觉?”
“还是别了,您老还是讲讲这墓主的事吧。”
路光霁想了一会儿后,慢慢道来:“这棺材里躺着的啊,名叫廉苍,死前是一位第八境巅峰的强者,也是六百年前南霄国的皇叔。
据说他本来无心权势,四处云游,但是那个时候正逢九国大乱,各国间连年征战不休,咱们大燿国从中崛起,一统了人族天下,最后消灭的就是这南霄国。
廉苍虽无心权势,但也不忍家国就此覆灭啊,于是就回到南霄国,当起了护国将军。
这位廉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啊,还真让他抗住了燿国的攻势,可谓是立下汗马功劳。”
“那最后南霄怎么还是亡国了呢?”
“你可知那个时候燿国领军南伐的人是谁?”
“不知,是谁?”
“就是当时有‘兵仙’之美誉的第一代武安侯穆翌城。”
“武安侯?”
“不错,传说廉苍和穆翌城有过一场约战,咱们这位侯爷差点就栽在廉苍手上。
那时人族天下一统的大势已无人能挡,他的对手又是咱们的兵仙,南霄亡国是迟早的事。
更何况廉苍虽勇猛,却不懂为臣为官之道,功高震主,被些个奸佞小人谗言迫害,说是有心篡夺他侄儿的皇位,昏庸无能的南霄国主便削去了他的兵权。
廉苍无奈又成为一个闲人,最后只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石棺上的麒麟压龙凤也就是他临终前耍的一点小脾气了。”
“嗯,可歌可泣!”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这是廉苍的墓。”许无常使突然插话。
“嘻嘻嘻,原来黄泉也早就知道这是廉苍的墓,还用什么无名之墓来蒙骗咱们,黄泉好计谋啊。”
被反将一军,许无常使不加理会,自行忙去。
李溪和路光霁对视一眼,暗自好笑。
故事听完,李溪还真就渐渐睡了过去。
……
莫约半个时辰后,少年睁开眼睛,首先冲进眼帘的是一道柔光。
他有些佩服自己,竟然能在尸体遍布的墓穴里睡着,而且还是躺在一副棺材旁。
眼中的那位无常使,拿着一颗月照石对着石棺看,很是用心,就连石板上的麒麟龙凤雕图都一一摩挲,每一条纹路都不放过。
李溪忽而坐起,盯着那个女人的手,他想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