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点伤也好,不用早起,不必搬山,可以不练功,可以不挨训,躲在蕴武楼里,看一眼觉得有趣的书,多看几眼喜欢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懒,据白麟的说法,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徒儿了,让苏映雪自行鼓捣去。
看见苏映雪手上戴着自己送出的紫云手镯,心中莫名的开心。
今日一身无袖短裙,露出白藕玉臂,依然是她喜爱的粉色,外面披一件透明薄纱,温柔的阳光照在正看书的可人身上,似有万丈光芒。
仅仅是偷偷一瞥,心中也是忍不住赞叹:你怎么这么好看?
目前来看,一切都那么美好!
如果嘻嘻哈哈的笑声不突然来打搅的话。
自从静儿那丫头得知益安堂有直通蕴武楼的密道后,几乎每日都随着六哥去益安堂给祖母奶奶请安,可把苏巧高兴坏了。
静儿觉得,在漆黑的通道里冒险可兴奋了。
但每每进入密道,她总是紧紧拉着六哥的手,穆致平觉得好笑,一向害鬼的妹妹,要是没人陪同是万万不敢走进来的。
此时的穆致静和玄英在秋千上玩耍,欢笑声荡漾在整层楼里,把正在睡大觉的白麟气得不轻。
以前徒儿练功时,就常让这座沉寂几十年的蕴武楼不得安生,现在又多了两个捣蛋鬼,那叫一个烦啊,穿山一族入冬后,可是能睡上三个月的好不好?
有时白麟也忍不住说两句,玄英是唯唯诺诺答应的,穆致静可就不乐意了,说什么不让她玩,她就要带玄英到后山挖竹笋去。
白麟一听,差点没转过弯来:这完全没被威胁到啊,全带走了我还乐得清静呢。
哎!我一个大宗师,跟穆家小妹讲什么道理?
于是,白麟就躲去地下密室里睡。
这位大宗师级的穿山甲兽可能不知道,穆致静可宝贝玄英了,那日大度地让他把玄英带到蕴武楼来,那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屋里的房梁下多了一个秋千,那是穆致平花了好几天去学,又花了好几天才做好的,做得很是精美,只因为苏映雪说“每次练完功,便不想脚落地,为什么我还不会飞呢”?
有多少次他看到坐在轻摇的秋千上安静看书的少女,他就有多少次想要把这一切画在纸上,光是画在心里怎么够呢?
“平儿,听说你打赢了一位三境武者?”
“是啊。”
穆致平虽然表面上笑着回答,但心里却有些失落,这个“听说”背后说明了某些让人难过的事情。
“唔!平儿也变得厉害了呢。”苏映雪并不觉得意外。
合上手上的书,苏映雪饶有兴致的问:“要不,我们练练?”
穆致平愣着没有回答。
他知道小雪已经是第四境的武师,一般的通灵境都不是她的对手,也就李河表哥那样的大天才能与她抗衡。
他也跟苏映雪对招过许多场,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赢过,从来!
“哦,忘了你还有伤呢。”
苏映雪便有些兴致缺缺,以为平儿是受了伤才没答应陪她练习。
姑娘不会明白,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自惭形秽,是一件多么心如刀割的事情。
“听说你还出城了,去了哪,可遇到了什么高手?”苏映雪话锋一转问道。
穆致平看了看正在嬉闹的玄英,再对小雪说道:“是遇到了一些人,而且也算得上是高手……”
花了好长时间,终于才将自己被迫出城的事情说清楚,本来是不需要太多时间的,只是静儿发现六哥又在讲故事,于是就也跑来倾听,期间总是抛出一些“为什么呢”的问题来打断,还嫌坐着没感觉,拉着玄英搬来了一本本厚厚的书,铺在地上,两人往书铺上一卧,终于有了听故事的意境。
穆致平也算是听了许多吕老伯讲的故事,但是轮到自己讲时,便显得有些江郎才尽。
待得讲完,玄英已经睡着了,就那点破事,她不会有兴趣。
“六哥,你这个故事不好听,换一个吧,就讲你在酒楼里听到的。”
穆致平没想着开个故事会,但是看到苏映雪也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于是腆着脸继续说下去。
“有一天……”
“六哥,这个开头听腻了,换一个。”
“很久很久以前……”
穆致平很不自信地看了一眼这位惹不起的听众,见穆小妹没有不满地打断,便继续说道:“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
一场武夫对武者的挑战,在心思多的人看来,也是一场征南将军府对安南王府的挑战。
有人正大光明的去观赛,毫不掩饰地表明自己支持的一方;
也有人藏形匿影的去关注,不说看好谁,也不偷偷下注。
李挽香作为穆致平的师父,当然也去了,只是稍作伪装,无人得认。
期间的几次惊险,她也都看在眼里,但焦急没有写在脸上。
在最后打败韩糊之后,她的眼里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
徒弟很好,比想象中的都要好!
隐鹿当然也去观赛了,上次被易元青身旁的鹰眼老头发现后,他已经格外小心,化身成一个嗜赌成性的赌徒,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一场武夫和下三境之间的小打小闹,自然没有引起太多武道高手的注目。于是,隐鹿便成为了除开羽叔之外,唯一一个看到穆致平有灵力波动的人。
秋风喜欢扫落叶,也喜欢推开新园的珠帘,以及美人的窗纱。
“你确定没有看错?”
武道之事,温情不懂,她忍不住一再确认。
“绝不会错!”
脸上带着月牙刀疤的男人十分笃定。
“怎会如此,他不是早就被认定是废物之体了吗?”
“平少爷前段时间失踪过好一阵子,也许是在外边得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奇遇,之前我在螺蛳集里遇到的那位落魄汉子,可能也与此有关。
纵观整场比试,也就最后时刻有少许灵力使出,奴才推测就连平少爷自己都尚蒙在鼓里,但是凭二夫人的眼界,时日一久,迟早会看出来的。”
温情很生气。
运气居然会那么好,出一趟门就得了天大的福运,老天爷,为什么不将这等福运赐予我和我的孩儿?
还有那李挽香,又想借着孩子一飞冲天?
“能以武夫的身份赢了玉龙宗的第三境武者,要是给他修了道,还不翻了天去?”
隐鹿不答。
温情想了一会儿之后,更生气了。
“那朱康简直就是个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若是早能在点斗台上解决,哪里还有后面这些破事?!”
隐鹿仍不作声。
发了一会儿闷气,温情终于冷静地做出安排:“隐鹿,此子留不得,你找个时机动手,小心避开你说的那位隐世高人,做得干净些。”
“是!”
……
已过亥时,崛岉大街已无闲杂人等,只有巡逻的城卫不时路过,各高宅府第也已关门闭户,门上那两盏大灯笼并没有给秋夜里带来太多温暖。
征南将军府里的桐溪院内堂,虽是合了门,但里边灯火尚未熄灭。
听到莫绍琪问道:“此次出门,可有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有了些眉目,是上游的凤莱村突然开辟了大片新田,规模已达原来的四五倍,把水截住引入了新田,所以才没什么水再流下来。”
回答的是绿水。
“凤莱村?那不就是……?”
“没错,凤莱村是安南王府的产业。”绿水接上话。
“这就有些麻烦了!”
“唔,是有些棘手。所以我就先回来了,如果要和安南王府的人接洽,怕是还要能代表穆家的大夫人出面才行。”
莫绍琪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大将军特意从曲谷关回来交代的事还没办完呢,又碰到这等事……”
“谁?!”
绿水正吃惊,莫绍琪已经夺门而出。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在院中正往外逃去,身姿轻盈矫健,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眼见来人身法之快,莫绍琪心中一急,一手抓在门框上,一扯下再一甩去,一整块门板就朝着黑衣人后背飞旋而去。
门板嗡嗡的破空之音让黑衣人察觉到了危险,只见那尚腾在空中的黑衣人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竟然诡异的倒转了身体,脚在上头往下,并一掌拍碎了门板,身姿优美,好不潇洒。
江邕莫家亦是以剑术见长,但莫绍琪没有带佩剑,她左手快速摘下腰间的“跃水双鱼佩”,举立到眼前,右手双指掐诀,点在白色玉佩上。
身前脚下,一层白霜快速蔓延开来,将所触及之物皆裹上一件白衣,院内瞬间就白茫茫一片,温度骤降。
刚入深秋,这里却突然冰凉如覆雪。
白霜在黑衣人刚落在墙头时追上,寒霜疯狂爬上了黑靴。
黑衣人大骇,但顾不得许多,急急往外面跳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绿水则抚抚手臂刚刚走到大夫人身边。
白霜退去,莫绍琪收起白色玉佩,满眼疑惑不解。
“竟敢夜闯将军府,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还好大夫人及时发现。”
莫绍琪拂袖怒道:“哼!一个熟人。绿水,去内屋里看看丢了什么东西。”
“哦哦哦。”
绿水急应着离去,原来是来偷东西的毛贼。
过了一会儿,绿水急匆匆回来禀道:“大夫人,不好了!几年前那个篆愁君送来的九阳筑灵丹不见了。”
莫绍琪先是皱着眉“哦?”了一声,随即眉头解锁,平淡地道:“原来如此,算了吧。”
“诶?”
算了?
大夫人转身离去,留下绿水自个儿在那儿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