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内,我嘴角挂着极其尴尬的笑容,脚上穿着叶姐的拖鞋,而她就坐我对面,嘴里说着没事,脸色反正不好看。
撞坏的玻璃门,和机构内的会客桌,我给叶姐赔了两千,心都在滴血。
她吃着牛排,我也沉默的看向橱窗外,那辆停在门口的电驴,它跟夏溪特么一个脾气,竟给我惹事。
“高然,年前我碰见张发奎了。”
叶姐率先打破僵局,他口中的张发奎,就是七色花的老板,他们都是一个行业的,所以认识也不足为奇,但这以言下之意,就是知道我跟他们合作那件事了。
于是,我的脸色更加尴尬了……
“哦,那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
“不不不,我不是跟你说这个,高然,你能请姐吃饭我很高兴,姐也是希望你好,以后做事不能这么马虎了。”
我假笑着哦了一下,不过聊到这了,我就多问一句,张发奎撤诉,是因为奕朵吗?
叶姐瞪着我反问:“不然呢?”
我面色有点难堪,叶姐继续告诉我,七色花因为这件事遭受到很多家长非议,张发奎当时是铁了心要我双倍赔偿,最后是奕朵出面,赔钱道歉,才息事宁人。
我嘴巴有点微张,双倍,那给张发奎就要赔十万?胡校长也赔十万?
奕朵为我赔了二十万?
那……她还又给我二十万?
我默默的拿起叉子,心神不宁的去叉盘子里的小西红柿,可叉来叉去,死都叉不上。
叶姐瞄了我一眼,问我在想什么?我笑着说没什么,她又问奕朵没告诉我?
我有点怔愣,微微摇头。
“你也真是的,我发现你体质招黑啊,每次都是人家帮你,赔钱都算小事,她卡乐教育因为这事受的损失,可不是那点钱能挽回的。”
我人有点麻,叶姐继续道,说他们圈子里本来就有人针对卡乐,借着这件事,背后各种捅刀子。
使得卡乐,在全国的品牌影响力都掉了不少。
我嘴角一张:“不会吧叶姐,有这么严重?”
她瞪着我,满脸不解道:“高然,你怎么感觉好像个门外汉?做教育的,都是跟孩子和家长打交道,现在家长多挑啊,一旦觉得机构心术不正,立刻全都退费,你不清楚?”
我低头,叉着西红柿……
“她要是稍微狠心点,全推你身上,那卡乐也就没事了,她本来就是受害者,却甘愿去给你擦屁股,哎~说实话,你是不是跟奕朵好了?”
我叉子一用力,西红柿嗖的一下被叉飞到叶姐脸上。
“哎卧槽……叶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抽张餐巾纸想给叶姐,但我慌张起身时,却一下把桌子拱起,导致她面前的牛排,啪的一下糊她腿上……
“哎呀卧槽!叶姐!”
我一把将牛排拍掉,而恰巧,被赶来帮忙的服务员一脚踩上,他刺啦一滑,身子猛的将叶姐扑倒,而他手中的圆盘,刚好砸叶姐脸上。
咚~
“哎呀呀卧槽……叶姐!!”
……
叶姐被两名服务员抬出门了,八成是去医院,我想跟她一起走,她却挣扎的抬头瞪着我,让我别动,就坐那里就行……
我听她的话,坐在餐位上,焦急看向橱窗外。
那两个服务员一个抬肩,一个抬腿,抬肩的倒退出门,结果一下又撞上我电驴,直接人仰驴翻……
“哎呀呀呀卧槽……叶姐……”
……
黄昏,阴霾密布的街头,我坐在路阶上,像乞丐一样抽着烟,心情……比阴霾还阴。
我狠狠的将烟雾吐向天空,看着它消散在天际,看着它浮现出奕朵的模样……
我在想是不是误会她了,可她自己开口说她是咔里的股东,咔里是骗子机构,这是真相啊!
但她为我赔了钱,又退给我二十万,还送我鞋,这也是真相啊!
我夹烟的手捂住脑袋,感觉这件事有点复杂,实在想不通。
可能……奕朵,她是骗子机构的老板没错,但她却没有对不起我,她是很复杂的一个人,就犹如她的眼眸一样。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怜我?
恍惚间,我想起了当时她带着我父母去W酒店时,我穿着老北京布鞋,跟那里格格不入,我为了避免尴尬,吃饭时,全程将脚缩到桌子下……
难道,就是从那时起,奕朵察觉到了。
我又点燃一根烟,用力的吸了一口,眉头紧皱。
她有那么在乎细节吗?心思那么缜密?
顺着这思路,我又想到了大明湖时,她看见我如此在意那双爱马仕,当时她神情,也很复杂……
对了,她还送了我手机……
我烟又抽到头了,续上,继续抽,边抽边把奕朵的那些细节想了一遍,她为我跳湖,拽住我躲藏精神病追杀,那些眼神,不是假的,也做不了假。
“啊!好复杂啊——”我仰天大喊一声。
可这喊声出来后,我脑中过了一遍我对她说的话,我骂她是诈骗犯,将鞋子摔给她说膈脚,说她多行不义必自毙!
就在我心烦意乱时,一阵下课铃声响起,看见备注是夏溪后,我不由得心里窝火,可能是因为她的电驴,也可能是我这几天本来就不满她的消失。
“喂!说话!”
听我语气愠怒,夏溪那边愣了几秒,又笑着问我吃饭没?
提起吃饭我就想起了叶姐,气的我大喊:“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软然,你吃枪药了?”
“我吃摔炮了,不服?你好歹也算是股东,出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回来想办法,就知道陪你男朋友。”
“高然,你……”
“这年都快过完了,你最好也别回来了,直接回青岛去吧。我把你车卖了,兔子炖了,谁都特么别给我惹事了!”
我一口气骂完,胸前不断起伏,而夏溪那边久久没发声,直到,我听见阵阵呜咽声传来。
……
夏溪哭了。
我手指颤抖,又点起一根烟重重的吸了口,咳嗽两声道:“别哭啊,哎呀……行行行,我错了行吧。”
夏溪听这话后,呜咽变嚎啕了,哇哇的,哭的老狠了。
“哎呀,我亲娘啊,算我错了,夏姐我真错了,别哭了,我都快烦死了!”
我喊了一声,夏溪立刻转为呜咽,颤抖道:“你给我道歉。”
“道歉道歉,我的错。”
“你是不是把我兔子炖了?”
“怎么可能,我刚才就是气话。”
我不断道歉,夏溪才能平复一点,告诉我她明天下午回来,但让我现在立刻给她拍兔子的图,证明它还在。
我无语的答应后,挂断电话,骑车回小区,步伐重重的踩在台阶上,心里不断想着奕朵。
她在我心里已经分裂成两个人了,一个是代表纯真的卡乐,一个是化神魔鬼的咔里。
“哎~”
我叹口气推开门,结果满屋子肉香钻我鼻子里,何进买的小桌上放着滚烫的锅,他坐矮马凳上啃着骨头。
“呀,高然你回来了,哥们想通了,人生得意须尽欢,来,吃肉吃肉……”
我嘴角一丝抽搐,转头看眼笼子,笼子在,兔没了。
“高然,发什么愣呢,快来,吃肉,吃肉。”
啪!
我特么一脚将锅给踹翻了,指着何进怒斥道:“何进,你特么……”
刚喊一半,我看见兔子颤颤巍巍的从床底下钻到笼子去,用牙顺带将笼子门关闭。
……
我把锅端起来,嘿嘿一笑放何进面前,又捡起地上一块骨头肉,塞嘴里咀嚼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来,吃肉。”
咬了一口后,我见他脸色极其阴沉。
于是我尴尬的用骨头擦下洒在地面的芝麻酱,塞嘴里道:“这是我们老家表达高兴的一种传统,叫踹锅。”
“高然,我们一个县的。”
“哦,我说的是我姥姥家,呀,这芝麻酱蒜味很不错嘛。”
“那是兔子拉的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