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夹缝间夹着烟,烟雾绕着指尖冉冉升起,幸亏我病房里就我一人,不然郁闷的时候,连烟都抽不了。
何进就坐在我身旁,把他欠网贷的事情,一五一十给我说了一遍,我眼神迷离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说完后,何进抬头看着我:“高然,我要是还有一点点办法,我都不会再麻烦你,但是我……”
我看见他两串清鼻落下,于是从床头抽张纸,正要递给他,结果他拿我的被褥擦了。
我脑门青筋冒起……拿纸擦了下我脑门的汗。
“就当兄弟求你了,今天是还款的最后一天,我实在没办法了。”
他说的眼泪鼻涕,我听的眼神迷离。
“那就不还了呗,反正你欠我钱动不动也就不还了。”
“那不一样!”他情绪激动。
“你是我朋友,我不还就不还了,网贷可跟我不讲感情。”
要不是嫌摸我一手鼻涕,我特么好像一巴掌打在这张脸上,说的什么狗屁话。
“怪我,我就是跟你讲感情了对吧,行,从这一刻开始我跟你没有感情了,你也别找我借。”
我说讲完,何进连忙擦了一下清鼻,然后紧紧的握住我的手……
“高然,你救救兄弟吧,我以后再也不借了,再帮我最后一次好吗?”
看着他这副表情,我心情也很低落,说实话我是很可怜他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虽然没借过网贷,但我想对方能轻松放贷,也一定有把钱要回去的手段。
何进看我不说话,手缓缓松开冷笑起来:“哼,明白了,高然,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病是什么?”
“蠢病。”我嘟囔道。
何进眼角一瞪,抬高分贝:“是穷病!”
“不蠢怎么会穷?”我直视他。
何进胸口起伏越来越大,愣了几秒后道:“高然,你现在是有钱了,可你还记得住在楼下,那对有小孩的夫妇吗?”
我重重的吸着烟,听何进继续道:“那男的双腿残疾,老婆在建筑队工作,白天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女儿上学,晚上还要替那个残疾丈夫做饭洗衣,一家三口窝在一个窄小的房间里,暗无天日,永无尽头,日子穷成那样了,难道说,他们蠢吗?”
他见我不说话,继续咆哮道:“我何进最大的罪就是没钱,家里人也瞧不起我,女人也不爱我,你这个朋友,现在也嫌弃我。”
“高然,我不麻烦你了,这次我真的要去死了,下辈子见吧。”他朝门口走去,我又点燃一根烟,头也不抬的说。
“去吧,这次挑个远点的地方去死。”
何进脚步又忽然停下,我特么就知道……
“高然,那你能借我五十吗?我坐个出租去高铁站卧轨自杀。”
我手在脸上重重的摸了一下,眼神迷离的看向他:“能别祸害高铁吗?死了都要恶心国家是吗?你去跳湖啊。”
何进连连摇头,鼻涕摔在了病房门上:“这天太冷了,那种适合夏天死。”
“你特么都要自杀了考虑那么多干嘛?想要暖和的,回房子开煤气中毒而亡行不行?”
何进愣了几秒,咽下唾沫道:“试过了……”
我脸色凝固:“那咋还活着?”
“煤气罐爆炸了。”
我眼神僵硬的看着何进,他说:“嗯……就那晚跳湖没死成,回去后发生的事。”
我将烟缓缓放在嘴里:“怎么爆炸的?”
何进擦下鼻涕:“煤气开一半,房东抽着烟来收房租了。”
……
我默默的将我手中的烟掐灭:“房东人没事吧。”
“人没事,走的很安详,一直到救护车抬走也没喊句疼。”
我人麻了,何进是扫把星转世啊,跟谁走的近谁倒霉?以后我要是有了商业死对头,一定要想办法将何进给送到地方阵营去。
看着他,我木讷了半分钟后问:“那夏溪的房子,还能住吗?”
“可以住,是……你房子炸了。”
何进低头支吾道:“夏溪房间租期前几天到了,我就……找房东要了钥匙,在你房间住着……”
我一下忘记了自己的伤势,猛然冲下去要掐死他:“你特么的……”
何进脑袋缩回去,我还掐不到他脖子,只能掐着他的头大喊:“你有病啊!是不是有病啊!”
“对,我有病,我就是有病!掐死我!”
我俩都疯了一样的大喊,喊了半天后,眼镜大夫阴着脸来到门口,恶狠狠瞪着我们。
“有病就看病,在这干什么呢?高然,你给我躺回去。”
我气的胸前起伏,瞪了何进一眼,又躺到病床上点起一根烟,而大夫上来一下给我拔掉。
“就说怎么每次过来,你病房都一股烟味,罚款一百。”
我……
何进跟个龟一样,缩着脑袋站立不动,大夫走到门口瞄了他一眼,又叹气看着我。
“高然,遇到事情不要这么急躁,心平气和一点,劝劝自己,懂吗?”
说完,他手推下门要走,可却摸了一手何进刚摔出的鼻涕。
……
“我鈤你大爷!这特么谁的鼻涕!”
“大夫,心平气和一点,劝劝自己……”何进尴尬道。
……
我俩又坐在床头,我继续抽烟,他沉默了好一会后说:“高然,你不懂我,你看我现在,一个朋友没有,也没人照顾我……不像你。”
听他说话我就来气:“我有人照顾吗?这病房里除了你来折磨我,还有谁照顾我?”
何进沉默了几秒:“所以当没人照顾你的时候,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
话刚说到这里,一名职业装女人敲了下敞开的门,拎着饭盒进来道:“高先生?我是弈总秘书,她让我带点早饭给您……”
何进脸黑了,我没管他,问向这名女秘:“哦,太麻烦您了,弈总人呢?”
“她去咸阳机场接人了,让我特意来照顾您。”
“哦,不用不用,太客气了,您先忙吧,我会给她说东西收到了。”
……
秘书走后,我啃着鸡腿看着何进:“你刚说什么?”
何进嘴角抽动:“没什么,那……鸡腿你能吃完吗?”
我一口将整个鸡腿全塞嘴里,过了一遍口水后看着他;“吃不完,你吃吗?”
“吃点吧,谢谢哦。”
我特么……
就这样跟何进吃了一段奕朵的早饭,可能是因为这顿饭,我心情好多了,在将粥喝完后,我做了决定。
目前我卡里一万,五千给何进,他就贷了那么多,剩下的五千,给我爸妈转回去。
可当我说出这个决定后,何进阴着脸支吾道:“高然,你听说过利滚利吗?”
……
我嘴角抽搐,问他要是不还会怎么样,他说不还对方就会打电话折磨他,不光给他打,还会给家人打,他借钱时,对方让设置紧急联系人。
我虽然很担心他父母的身体健康,但我也不想用我父母的钱,去换他的太平。
直到,我手机响起。
“喂,高然是吗?你朋友何进设置你为紧急联系人,我告诉你,你家的地址……”
……
对方在说出我父母的名字、电话后,我颤抖的拿起手机把钱转给何进。
他感谢到哭了,我也哭了……
好不容易等着瘟神离开后,我爸来电话了。
“喂,你转钱了吗?我这会在你王叔家里呢,钱转过来,赶紧让我还了。”
我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咽口唾沫道。
“爸,你知道吗?这种X病,它比较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