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易把周氏甩掉之后，以徐渭的名义成立了基金会。他忙着基金会，徐渭这边忙着参加节目，也是非常忙。
五名导师，四个天王天后级人物带一个流量，原本请的是萧盛。萧盛因为演唱会推了，就换成了沈落。沈落出过两张专辑，在新秀里算是比较有实力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算虚。
徐渭有实力，进初赛没有问题。前两期节目都表现得很好，他选的是刘洋导师。进了二十强，力度渐渐加强。
到了两两比拼，导师评分的环节。
对手同台演唱，是对手也是伙伴。对手是个女孩，沈落组的。她选的是一首高音歌曲，这首歌送到徐渭这里，徐渭对这首歌并不陌生。试音之后，就定了歌单。
同台的女孩叫赵阳，是个小个子女生。他们同台试音，女孩清亮嗓音响彻，惊艳到让徐渭头皮发麻。他的音太低了，徐渭的唱功偏丧。因为要改编成合唱，一些细节有改动。刘洋指导了三天，选择了放弃。
“你就随便唱吧。”徐渭的嗓音条件有很大的问题。
周日录节目，徐渭头一天没敢睡，一直在工作室练歌。凌晨周斯易过来找他，徐渭站在录音室背对着周斯易，看着前面的墙壁。
“别太难为自己。”
徐渭紧握拳头，漫长的沉默后回头看周斯易：“你信不信我行？”
徐渭以前虽然嗓音条件不好，但不会出现气短的问题。周琛对他伤害很大，周斯易静静注视徐渭，他对不起徐渭。
“我肯定能行。”
“我信你。”
第二天早上徐渭睡了三个小时就直奔练习室，他要跟赵阳练歌。下午四点又有采访，练歌暂时中止。晚上六点录节目，徐渭进了演播厅后台。刘洋拍了拍他的肩膀，徐渭是走创作路线，在这里唱出名堂那就更上一层楼，没有唱出来，也不会更差。
“心态放平。”
七点徐渭上台，他排练过无数次，从后台走出来。赵阳清亮嗓音响起，徐渭握着话筒，飞快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全场为赵阳而躁动，灯光落到徐渭身上，他抬起头，握着话筒。略沙哑的嗓音响彻，那嗓音不算特别通透，却有另一种味道，历尽沧桑但又不甘认输。
现场忽然静了下来，赵阳看了徐渭一眼，徐渭穿着白色休闲衬衣搭配蓝色泛白的牛仔裤。他英俊的五官在灯光下格外引人注目，徐渭唱到高潮处，提高了声音。全场尖叫，他唱的是他的梦想。
赵阳被他的情绪带动，不由自主跟了徐渭的节奏。一首歌结束，徐渭和赵阳拥抱，转身面向观众鞠躬。
今天他们两个人，赢了进胜者组，输了就进败者组，和其他几个人再比拼，输掉就彻底离开舞台。两人现场观众评分持平，剩余的就是导师评分。
为了给对手面子，刘洋先把分数投给了赵阳，结果沈落也把分数投给了赵阳。天秤一下子就倾斜了，沈落靠在椅子上，眯眼打量徐渭，笑道：“我讲讲我把票投给赵阳的原因，第一她尊重对手，而徐渭全程都在唱自己的，不与搭档交流，霸场。”
徐渭：“……”
“他们是竞争关系，沈落。”刘洋直接叫了沈落的名字，沈落是他们这里面最年轻、最没有话语权，却是最嚣张的，“请注意你的态度。”
“怎么？护犊子？连建议都听不进去那去歌厅唱歌，没人会在意他唱得怎么样。”沈落说，“他的嗓音条件很不好，这样的高音对观众来说是噪音。”
“那这么说，徐枫老师膝盖骨都碎了。”刘洋冷笑，徐枫唱摇滚，走的高音路线，“就事论事好吗？”
剩余三位导师，其中一位是赵阳的亲舅舅，无论怎么投这个票徐渭都进了败者组，进行下一轮PK。
录制结束，徐渭扯掉耳机走向后台，就听到沈落怒吼：“靠关系上来的东西跟我嚣张什么啊！”
徐渭把耳机装回口袋，活动手腕，还没冲过去，胡岚一把揪住徐渭。强行拉着徐渭往外面走，说道：“别搭理他。”
徐渭出门上车，接过胡岚递过来的湿纸巾卸妆。胡岚的助理小悠骂道：“这人还敢买热搜。”
徐渭抬头：“什么？”
“沈落买了热搜，只放了他?你的画面，把自己夸得花似的。”
“他膨胀得不行了。”胡岚吩咐司机开车，拿出手机打电话。
徐渭打开手机，看到各路话题全部涌了出来，一看就是要搞他，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可真是活腻歪了。
徐渭坐上车靠在座位上闭眼休息，调整情绪。胡岚在打电话，怒叱主办方。徐渭戴上耳机，胡岚会处理好一切。
八点，蔡玉打电话给徐渭：“得罪人了？”
徐渭扶额，屁大的事儿，弄得兴师动众：“有点小过节。”
“那小子搞你？”蔡玉说，“周斯易今天没陪你过去？”
徐渭：“……”
“这个节目还想不想做了？当我们家没人了？”
徐渭连忙拦住：“本来也是过去露个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我跟他们台长打电话。”
徐渭：“……”
蔡玉挂断电话，胡岚回头说：“我让人把前半段一块放上去，你不要发声，我这边给你处理。”
“这么闹合适吗？”
“怕他？我今天不教训他，我就白混了这么多年。”
胡岚把徐渭送到住处，说道：“我先走了。”
徐渭上楼到家，周斯易还没回来，母亲在做晚饭。
“我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了。”陈玲说，“怎么样？”
“挺好的。”徐渭走到餐桌前坐下，说道，“今天没出去约会，回来这么早？”
“我约什么会？别胡说。”陈玲洗了桃子放到徐渭面前。
“冯律师怎么回事？”
“就是朋友关系。”
“朋友。”徐渭拿起桃子咬了一口，说道，“谁家朋友天天送玫瑰花？”
“你管好你自己行不行？你管我干什么？”
“冯程什么打算？要追求你就好好追求，搞得跟游击战似的。”
“你闭嘴吧。”
门被推开，徐渭抬头看到周斯易，周斯易身穿黑色衬衣，进门放下车钥匙：“回来这么早？今天辛苦吗？”
“还行。”
周斯易摸了摸徐渭的头发，洗手过来在对面坐下取了一颗桃子咬了一口：“唱歌嗓子受得了吗？”
“嗯。”
徐渭拿出手机刷微博，Z台官方放出前半段视频，随后发文道歉。称节目出现这种突发事件，是他们的责任，向无辜选手道歉。
“老郑那边速度还挺快。”周斯易温热的呼吸落到徐渭的皮肤上。
徐渭立刻撤开：“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周斯易说：“看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你插手了？”
“我没有，我插不进去。”周斯易又咬了一口桃子，说道，“你身边那些人，谁能看得了你吃亏？”
周斯易没插手才怪。
官博发出来之后，零零散散有几个人去骂沈落，这个节目播出时间较短，徐渭还没有粉丝。徐渭吃完晚饭，沈落那边已经被骂了一万多条评论。
徐渭进门看到周斯易躺在床上抽烟发短信，踢了他一脚：“烟掐了。”
周斯易掐灭烟，继续发信息。
“程叔发信息过来问要不要帮忙。”
“让他打住吧，安分点。”
周斯易看了眼徐渭，徐渭拿衣服打算去洗澡，走到浴室门口回头问道：“最近他们去哪里了？”
“进山找中医了。”
“你还能联系上，我这边电话都打不通。”
“今天你比赛，他们特意下山去镇上打的电话。”周斯易说，“你这边活动结束我们去看他们。”
徐渭点头，进浴室洗澡的时候想到个事，刚刚他想说什么来着？想问问周斯易骂沈落那些人是谁请的。
忘记了。
徐渭洗完澡出门，坐在床上擦头发，周斯易拿了指甲刀给徐渭剪脚趾：“你这个指甲长得太快。”
敲门声响，徐渭回头道：“有事吗？”
“嗯。”
陈玲进门看到周斯易还捧着徐渭的臭脚，说道：“他不会剪指甲？还用你剪？”
“他不会磨。”周斯易脸皮特厚。
徐渭把脚抽回来，下床。
“蜂蜜水，晚上记得喝，对嗓子好的。”
“嗯。”
“你周日有时间吗？”
徐渭想了想，点头：“有。”
“我们回老家一趟吧，该去看看你爸了。”
“好。”徐渭看了看母亲，对于母亲的事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那行吧，你们忙。”
陈玲出门，周斯易起身过去反锁上门。他没有和父母住的经验，这边房子也是小。
“回来就搬过去吧？”
“房租还有两个月。”徐渭放下杯子。
“去我那边？”
两人一拍即合，穿衣服走人。
车停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
“你这里有人打扫吗？”
“阿姨一周来两次。”周斯易说道，“明天沈落会凉，他也是自己作的，大好前途全被作没了。”
“他的才华你认可吗？”周斯易问道
“……认可。”徐渭点头，他以前也是火烽乐队的粉丝。
“他作死在什么地方？”
“他有不良嗜好，而且时间不短。”周斯易说，“那次你撞上他就神志不清，公司旗下的艺人，遇到这种事总不能不管，管了就一身腥，恶心。但这次他完了，他真以为攀上萧二是本事？不是放他一马，谁敢接他的盘？”
徐渭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周斯易现在也收敛了很多，这次沈落过了。沈落真恨周斯易，就去整周斯易，过来整徐渭算什么？
何况，他整得了徐渭吗？
第二天一早徐渭就接到萧盛的电话，萧盛已经很久没和徐渭联系了，徐渭也很意外：“萧少爷。”
“睡醒了吗？”
“嗯。”
徐渭摊开身上的长腿，坐起来揉了揉眼：“有事啊？”
“牛。”萧盛笑得嚣张浮夸，“沈落垮了。”
沈落在公寓被当场抓获，凌晨上了警方通告。早上七点Z电视台发声明跟沈落解除合同，至于网上关于徐渭的那些爆料，一夜之间，无影无踪。
徐渭枕着手臂啧了一声，踢在周斯易的腿上：“你干的？”
“什么？”周斯易的头埋在被子里闷声闷气。
“沈落被抓了。”徐渭说道，“不是你干的？”
“不是。”
“那谁做的？”
“你是团宠。”周斯易翻身说道，“帮你的人多了，刚刚谁的电话？”
“萧盛。”
周斯易倏然睁开眼，漆黑眸子盯着徐渭片刻：“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他跟沈落有仇，又干不掉沈落。”徐渭说，“就特此感谢了。”
“那他还挺护着他这个二叔的，萧二是养子，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啊？”
“萧二的爹和萧家老爷子是战友，铁哥们，萧二的爹出意外死了，就把萧二收养了。”
周斯易又道：“别跟萧盛联系。”
“朋友而已。”
周斯易起床穿了件衣服：“下一场比赛我过去看你。”
“你闲得。”徐渭起身进浴室，洗完澡出门，徐渭找了件丑爆的直男T恤穿上。
周斯易嫌弃地看他：“你这衣服辣眼睛。”
徐渭转头看过来，周斯易及时补救：“也就你穿起来比较帅。”
“中午跟蔡老师吃饭，你要一起吗？”
周斯易若有所思片刻，说道：“自打上次你出事，他们就不愿意见我。”
“你去见了，能把你的腿打断？”
“说不好，陈叔叔现在看到我格外想打腿。”
徐渭非常心疼周斯易，其实他也能理解。他在那样的处境，他只能把自己往最坏处包装。
周斯易揉了把徐渭的头：“走，出去吃饭。”
中午过去餐厅，不单单有蔡玉，陈明全和陈小唯也在。陈小唯看到徐渭的T恤，震惊了几秒：“哥，斯易哥是怎么允许你把这么丑的衣服穿出门的？”
“很好看。”周斯易认真审视徐渭，说道，“他穿什么都帅。”
陈小唯：“你的滤镜真厚！”
入座之后，蔡玉看他：“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以后就打算留在B市了？”
“徐渭读完书再做打算。”
一顿饭吃的，陈明全全程不说话。快吃完的时候，周斯易起身去洗手间，陈明全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你怎么就原谅地那么快？”
徐渭给陈明全倒茶：“他活得很苦。”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俩人可真是。
周斯易是付完账才回来的，他坐到徐渭身边，徐渭给他盛了一碗汤。
“八月十五叫上徐渭妈妈，一块吃个饭。”
“好。”
“以后好好的，你们相互扶持，相互关心。”陈明全语重心长。“不要欺瞒对方。”
周斯易点头。
“也别觉得徐渭年纪小你就能欺负，他后面有我们呢，下次再有这种事。我不管徐渭怎么想，我肯定会打断你的腿。”
周斯易跟陈明全碰了下酒杯，一饮而尽。
送走陈明全夫妇，徐渭开车，两人回家。
“我们结婚吧？”
徐渭看了周斯易一眼，没说话。
“选个时间？”
徐渭沉默，你他妈倒是求婚啊！
周日，周斯易陪徐渭回老家了一趟，祭拜周斯易的父亲。后面徐渭还有比赛，他就又忙了起来。
败者组升上去并不容易，车轮战，耗费体力。但前一期重录的话，徐渭也没脸，他就拼了。进入七月，徐渭见周斯易的时间都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工作室。
录歌准备比赛，个人赛徐渭就可以唱原创歌曲。他沙哑的嗓音倒成了特色，一路拼杀，七月下旬，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徐渭进入了十强。
《春时》上映，主题曲大火，之后被曝出来原创是徐渭。
业内的作曲老师，走到了幕前。
红的最直接表现是徐渭的粉丝从以前的几万一夜之间飙升到一百万。十强比赛，徐渭选了林梵的歌《那少年啊》。
他带了林梵的乐队走上舞台，台下有周斯易，虽然徐渭没看到他具体在哪里。
徐渭站在舞台中央，握着话筒，沙哑的嗓音响起。现场的观众渐渐冷静下来，徐渭沉浸在音乐里，他什么都听不到。
就像他第一次抱着吉他走上校园的舞台，他站着唱歌，世界一片寂静。
失去的、怀念的、恋恋不舍的，都过去了。
不到两年时间，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家庭剧变，绝望地为生活奔波。认识了周斯易，走上钢琴的巅峰，又重重地跌落。友谊的支离破碎，来自不同方向的利益诱惑。
走了散了，留下的、挚爱的、疯狂眷恋的。
从十五岁开始唱歌，到现在，五年。
沙哑高昂的嗓音冲出话筒，落在演播室上方。他还是少年模样，但嗓音历尽沧桑，唱的世界一片寂静。
他在歌唱他的梦想。
一个阶段的结束，是另一个阶段的开始。
到了三十岁，你还会有梦想吗？
四十岁呢？你在为什么而活？
最后一个音结束，徐渭鞠躬。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睛微微发红，乐队其他人过来和徐渭拥抱，林梵可能再也登不上舞台，他们唱给林梵听。
徐渭不知道会在这个舞台上走多远，走多远算多远。
等待投票的时候，徐渭很安静。他一直看着台下某处，他觉得周斯易一定在那里。宣布晋级的时候，徐渭回头看过去，灯光下。他一双眼深邃，英俊五官定格。
徐渭成功晋级。
晚上徐渭就因为颜值再次上了热搜，徐渭怀疑自己会住在热搜上。他以前的表演被挖出来，钢琴比赛、校园比赛、白日梦酒吧的唱歌比赛，徐渭几乎是被吹上了神坛，他火了。
徐渭上车和周斯易拥抱，周斯易拿卸妆水给徐渭卸妆：“周末去看林老师吧，程叔说他最近状态不错。”
“好。”
“你唱得很好。”
徐渭嘴角上扬，道：“预定冠军吗？”
“你的实力就是陪他们玩玩。”周斯易大言不惭。
“热搜你买的？”
“我还用买？你的粉丝那么能打，轮不到我。”
徐渭的粉丝确实很能打，一个身材、颜值、唱功全九分的明星，圈的粉多半是女友粉。女友粉可是所有粉里最能打的，徐渭吃顿晚饭的功夫，他就占领了各大榜首。
周斯易切了水果端给徐渭，对陈玲说道：“这个小区人多眼杂，徐渭现在也火了，再住这里不合适。”
“你们想搬走？”
“您也一块过去住。”周斯易放下水果，说道，“这边房子也该到期了。”
“不用，我就不跟你们住了。”
“冯律师要是跟你好，也是倒插我们家的门，你还想嫁过去啊？”徐渭插话，“何况你们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你要跟他同居？”
陈玲抬手拍向徐渭的脑袋，周斯易本能地挡住。清脆声响，陈玲打在周斯易的手臂上，蹙眉看着周斯易。
周斯易揉了揉徐渭的头，说道：“不要打头。”
陈玲本来也是象征性地怕一下，哪能真打。
周斯易这么护着徐渭，陈玲说：“非要住一起干什么？不方便。”
“那个小区我还有一套房子。”就算没有，周斯易也可以临时买一套，只要价格给得足够，总能买到，“住前后的话，方便见面，也不互相干涉私生活。”
“你什么时候又买了一套？”徐渭抬头看他。
“没告诉你。”
“别墅区吗？”陈玲在算手里的钱，生活成本增加，是否能养活自己。
“嗯。”
“生活费用各自负责。”
“我和徐渭有赡养您的义务，但您执意要财政分开，我尊重您的决定。”
徐渭：“……”
“那行，这几天我就准备搬家。”
回到房间，周斯易打给王亚让他尽快在同一小区再买一套房子，挂断电话。回头对上徐渭的目光，周斯易把手机扔到床头：“看什么？”
“你就没有两套房子？”
“你妈不同意跟我们住，离太远你又不放心。我不说有两套房子，她会同意吗？”
“怎么了？”
“没事，我就问问。”
徐渭进浴室洗澡，出来后徐渭打开微博就看到一条话题：徐渭上位。
“看什么？”周斯易嗓音低沉沙哑，十分诱惑。
徐渭点进去看到第一条就是个小号爆料，配图是周斯易和徐渭两个人的照片。
“我们上热搜了。”徐渭翻看着图文，把徐渭描述得非常不堪。
周斯易大步过来拿走徐渭的手机：“这些人上赶着找不痛快呢？”
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是胡岚，周斯易把手机递给徐渭，徐渭接通：“胡姐。”
“现在不要做任何回应，我这边会压热搜，随后会出律师函。”
徐渭盯着周斯易，周斯易伸手道：“手机给我。”
徐渭把手机给周斯易，周斯易走到一边说道：“按照你说的办。”
周斯易挂断电话回来揉了把徐渭的头发。
“谁干的？”
“已经没有意义了。”
胡岚的速度非常快，十分钟，相关消息全部撤掉。第二天早上用徐渭的微博号发了律师函，起诉爆料那个人污蔑并对徐渭造成伤害。
周斯易去倒豆浆，徐渭垂头丧气地吃早餐。周斯易把豆浆放到徐渭面前，拉开椅子坐下，说道：“别丧了，有些事迫不得已，吃饭吧。”
明日之星火了，爆火，比预期更好。如果不是徐渭身后势力太大，他家楼下的狗仔估计挤不下。
徐渭在家待了两天就直奔训练基地，只剩下八个人，其中就有赵阳。赵阳的实力确实雄厚，她唱女高音，嗓音条件得天独厚。徐渭想赢过她，只能在其他方面下功夫。
距离比赛还有三天，待在同一个训练基地，每个人都绷着。徐渭紧张到失眠，失眠的毛病是跟周斯易闹掰的时候添的。他一直熬到三点还没睡，徐渭出门找教练拿钥匙开柜子取手机，就看到赵阳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
“赵阳？”
赵阳抬头看到徐渭，擦了把脸，起身要走。
赵阳的话很少，几乎不和队员交流。
“你有事啊？”徐渭拿出手机，锁上了柜子。
赵阳停住脚步回头：“你怎么可以开柜子？”
“我睡不着，想跟家里人联系。”
赵阳盯着徐渭半晌，说道：“比赛的时候我让着你，你让你的公司签我可以吗？”
徐渭蹙眉，随即嗤笑：“你如果需要找经纪公司，我可以帮忙，但是你说的‘让’，对我对你都是不尊重。”
选秀节目，大多是个秀，他们心里都清楚。
赵阳顺风顺水走到现在，她身后应该也有人，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需要签到徐渭这边。
赵阳抿了抿嘴唇，转身大步就走。
徐渭拿出手机走回宿舍，打电话给周斯易。
那边接得很快，周斯易暗沉沙哑嗓音落过来：“怎么了？”
“我失眠。”
周斯易凌晨被吵醒，还得耐着性子哄徐渭：“紧张？”
“嗯。”
“我会去看你的比赛。”
“输了会不会很难看？”徐渭现在有包袱，身上压的东西越多，他往前走的时候越小心翼翼。徐渭本来就小有名气，指望这场比赛加成，如果输了。他身后那些人，会不会怪他？
“输了就输了。”周斯易说，“比赛就是有输有赢，你要是怕输，现在就弃赛，不要参加了，我去接你。”
徐渭当初进钢琴决赛，结果手出了问题，这让他有阴影。
徐渭沉默，周斯易说：“你很棒，徐渭，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明白吗？”
徐渭不说话。
“当初让你参加钢琴比赛，是希望你站得更高，找回自信。你最缺的就是自信，你的专业知识没有一点问题。”
“嗯。”
“把手机放耳边，闭上眼。”
徐渭照做，半晌后，周斯易低沉温和的嗓音落过来，说道：“徐渭，你不要怕，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永远陪着你。”
徐渭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场比赛决定谁进决赛，谁离开。
徐渭最终选了自己的原创歌曲，目前来说，徐渭也没发现谁的歌比自己的更能彰显特色。
比赛要三轮，第一轮徐渭表现得并不算特别出众。到第二轮的比赛，徐渭用的是当初写给林梵的《往生》。
略沙哑的男低音，能洗涤灵魂的旋律。在这样一个躁动的舞台，每个人都在拼绝技的时候，徐渭忽然选了这么一首安静到窒息的音乐。他坐在钢琴前，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衬衣，修长的手指在钢琴上跳跃。
徐渭垂下视线，眉目如画。透着佛性，似乎下一刻就要飞升。
这是徐渭第一次公开演唱这首歌。
音乐结束，静了有半秒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徐渭起身鞠躬，极尽优雅。周斯易说他唱什么都可以，那是他的音乐，做到了极致就不后悔。
徐渭转身就被主持人抱到怀里，徐渭被抱得莫名其妙，主持人拍了拍徐渭的脊背，松开徐渭才继续主持。
接下来的点评，徐渭跟做梦似的。他走下舞台，刘洋拥抱徐渭：“很棒。”
徐渭嘴角上扬：“谢谢。”
第三首歌徐渭选得更出彩了，他用了当初写给萧盛的《将醒》。
喧嚣的音乐，徐渭独特的嗓音。
萧盛戴着口罩墨镜挤在观众席里跟着欢呼，一如当初徐渭在歌厅唱的那样。徐渭唱得和萧盛不一样，他们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萧盛偏温和华丽，徐渭是一种绝望的孤独。音乐到高潮处，徐渭脱掉外套甩了出去。
他的声音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好了很多。
那种震撼灵魂的演唱方式，燃烧全场。
音乐结束，他只穿着背心，汗水划过他小麦色肌肤，徐渭拿起脖子上的玉坠亲吻。转身下场——被主持人揪了回来，还得等着评分。
现场是直播。
萧盛坐回去，闪光灯亮了下，他回头就看到几个女孩捂着嘴尖叫：“萧盛！”
被发现了！
萧盛起身，在没造成大范围骚乱的时候挤出了观众席。
徐渭是全才，三首歌三种风格，他的晋级在预料之中。
直播结束，官博放出徐渭唱歌的片段，瞬间转了十几万。从安静的贵族王子到引爆全场的痞子少年，徐渭颜值在娱乐圈就属于很能打了，创作能力再满分，简直是完美的大众情人。
徐渭接过胡岚递过来的电话，周斯易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还有一周，我等你的好消息。”
怕再出意外，周斯易和徐渭就没有见面。
“嗯。”
“我和妈在家等你。”
“嗯。”
徐渭转身往洗手间走，他的情绪还处在顶峰，没办法压下去。在洗手间门口撞上赵阳，她眼睛通红走了出来，两人视线对上，赵阳转身就跑。
徐渭的情绪暂时落了下去，这里人多眼杂，什么都不能说。
“你们晚上去吃饭吗？”
“庆祝。”
“好吧，替我多吃两口。”
周斯易心疼徐渭出不来，说道：“我让胡姐给你送些零食？”
“不能吃，算了吧。”徐渭叹口气，“回去再说。”
赵阳也进了前三，目前排名第三。
晚上吃完饭，胡岚过来看徐渭，送了不少吃的。徐渭分给老师和队员，赵阳没在房间，徐渭拿了一份吃的和胡岚出门坐进车里。
“胡姐，帮我买对戒指。”徐渭拿出卡递给胡岚。
“要什么牌子？什么款式？你要求婚？”
“男士戒指，一个周斯易尺寸一个我的。”徐渭往嘴里塞了一个草莓，移开视线，含糊道，“你就别问了。”
胡岚兴致勃勃：“要不要我们帮你策划？”
“不要。”徐渭只想安安静静，不想让他们参与，回头弄得乱七八糟。
“打算在什么地方求婚？是瞒着周斯易吗？给他一个惊喜？”
徐渭：“……”
“没事啊，你林爸爸马上就回来了，我们可以一块来凑个局。”
“他最近还好吗？”
“比之前稳定了一些。”
“那就好。”徐渭把草莓吃完，说道，“帮我买戒指，回头再说。”
“行，帮你买。”胡岚拍了拍徐渭的肩膀，说道，“求婚的时候要搞个大场面吗？玫瑰花？钢琴？乐队？香槟什么的？”
他们这群人都没有孩子，林梵临时认个干儿子，就成了他们的玩具。
徐渭冷漠脸：“不要。”
“那要玫瑰花吗？你求婚总不能就单调的求吧？烛光晚餐？订餐厅吗？”
徐渭摇头：“不用，谢谢胡姐。”
胡岚办事非常快，比赛前一天就把一对戒指送过来：“我托朋友从国外定制的。”
戒指非常漂亮，复古的花纹，上面镶着碎钻：“谢谢胡姐。”
“你打算什么时候？比赛结束吗？”
“嗯。”徐渭看着戒指，爱不释手。
胡岚说：“等你的好消息。”
第二天一早徐渭就没见到胡岚，只有一个助理跟在徐渭身边，整个乐队的人都不在。到中午胡岚还没过来，徐渭觉得不对劲，打电话给周斯易。漫长的等待后，那边才接通：“徐渭？”
“今天林老师回来了是吗？”他们全部消失只有一个原因，林梵回来了，前几天胡岚也说过林梵要回来。
“嗯。”周斯易的声音很沉。
徐渭有种不好的预感，喉结滚动：“他怎么了？”
“……走了。”
徐渭冲出大教室被助理拦住，徐渭看向她。
“还有四个小时。”
“有车吗？”徐渭说。
僵持许久，助理电话响了，她拿起来接通，半晌才把车钥匙递给徐渭：“你一定要回来比赛，这个很重要。”
徐渭点头，他的泪都要出来了，强行压着。
一路上徐渭什么都没有想，他意外的平静，平静到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车到医院，徐渭下车就看到了周斯易，他大步走向周斯易。
徐渭压抑着情绪：“我想去见他。”
“走。”
已经八月，林梵活的时间够久了。
徐渭进门看到程州跪在床头，还握着林梵的手，所有人都站着。徐渭跪地磕头，林梵把他当儿子，他就是儿子。
程州回头看到徐渭，他的目光全然是死气。
漫长的沉默，程州说：“你们回去吧。”
“程叔？”
“我带他回家。”程州的声音很轻，“走吧。”
林梵想见的人，今天都来了。但程州并不想让他安心地走，走远了怎么办？追不上。
周斯易来拉徐渭，徐渭狠狠抹了一把脸。
“你们走吧。”
程州的性格非常冷漠，如果不是林梵，他不会有朋友。他也没有亲人，这些人，谁也接近不了他。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样，他看起来性格好，也只是看起来。
这几年和林梵熬出来的。
出了病房，胡岚转头对徐渭说：“你该去比赛了。”
徐渭蹲在地上就哭出了声，周斯易揉了揉徐渭的头，转头对胡岚说：“我送他过去，你们在这里守着。”
“他不会允许我们留太久。”
“后事——”
胡岚摇头：“州哥的性格，他不会办后事。”
会怎么样？他们谁也不知道。
周斯易拉着徐渭的手出门，已经有很多人看过来。周斯易满不在乎，就算拍了又怎么样？周斯易开车直奔演播厅：“你们的缘分尽了。”
徐渭不想听这些话，转头看着周斯易，有时候周斯易冷静地过了头。显得特别没有人情味，其实周斯易一直都是这样。
前面红灯，周斯易停车，打开一瓶水递给徐渭：“他会希望你拿冠军。他为什么要认你做干儿子？他没完成的梦想，希望你来完成，生命的延续。离开并不是结束，你心里清楚，你安慰了别人却安慰不了自己？”
徐渭差点把水瓶捏爆，话都会说，但是摊到自己头上谁能那么冷静？
“你把我送过去，你去医院看着程叔叔。”徐渭怕程州想不开，不过这种事，谁能想得开？徐渭头晕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
“我们拦不住他。”
车到电视台停下来，徐渭转头盯着周斯易：“周斯易，如果哪天我先走了，你要好好活着，不要做傻事。同样的，你走了，我也会好好活着。”
周斯易抬手擦掉徐渭脸上的泪：“我不会。”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很难。”周斯易道，“你还小，你不知道那种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灯光的感受，唯一的灯光。熄灭了，撑不下去的。”
有人拍照，徐渭听到了快门声，但他不在乎。
“我不希望再有人离开。”
“那是他们的世界。”周斯易的声音不大，很沉静。
沉静到残酷，徐渭推开周斯易，转身下车。周斯易也跟着下车，不远处有个女孩快步离开，周斯易跟在徐渭身后：“我在后台等你。”
四点半，微博上一个小号发出一张照片——徐渭和周斯易在车里拥抱。周斯易握着徐渭的手机，关闭网络。
周斯易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徐渭，徐渭换上了演出的衣服，宽松的白衬衣，不羁的头发。他的眼神平静，一如初见。
“周总，热搜压吗？”
周斯易摇头：“随他们去吧。”
开场漫长，徐渭等在即将演出区域，赵阳忽然嗤笑一声：“你是关系户？”
徐渭抬头盯着赵阳，赵阳说：“那是你的老板？恭喜啊。”
徐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周斯易站在人群中。俊美到耀眼，他是那么英俊，旁边的人成了背景。
赵阳怎么知道？难道停车场的快门声……
热搜？
徐渭蹙眉，没有搭理赵阳，他一开始对赵阳的印象还挺好的，但没想到赵阳会是这样的人。
“幸亏没签你们的公司，不然跟你共事多恶心。”
徐渭冷厉黑眸落过来，赵阳被吓了一跳，徐渭平时不怎么说话，看起来脾气很好。他这样看人的时候还挺唬人，赵阳一时间就闭嘴了。
徐渭今天说不出话，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上台之前，他又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无所畏惧。
他临时改了歌单，选了一首《送别》。赵阳先唱，徐渭因为之前的成绩，第三个出场。这首歌他就不占便宜，声音从话筒里落出来。
第一句徐渭哽咽了，随后他听到台下有喊声。似乎是周斯易，徐渭看过去，他抬手盖在脸上，弯腰鞠躬。
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这个喧嚣的舞台上响起，世界安静下来，他只是那个骑着自行车，飞驰在风里的少年。
他在风里。
一首歌结束，徐渭长久地沉默，弯腰鞠躬转身走了下去。他的衬衣下摆从裤子里散落，翻飞在空气之中。
第一首歌徐渭的评分不高，徐渭得进入第二轮的PK，如果第二轮不能出线，他就不能和第一再比赛。
走进后台，他就撞到一个人，徐渭抬头看到周斯易的脸。
“没事，哥在呢。”周斯易说，“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唱你喜欢的。”
徐渭看四周的人，点头：“嗯。”
“调整心态，我等你。”
周斯易这么光明正大，流言蜚语倒是不攻自破，也没有再传的必要。
“好了去吧。”
周斯易穿着黑色衬衣和黑色长裤，俊美的五官落到镜头下，放到前台的大屏幕上。全场观众都在问这是谁，长得太好看了吧。
周斯易打开水递给徐渭：“喝一口缓缓。”
低沉优雅的嗓音从收音系统传到前台，有人低低地欢呼，周斯易抬头才发现自己挡住了镜头。让开位置，拍了拍徐渭的肩膀：“加油。”
徐渭喝了一口水，走入后台。
这都直接出现在亲属席了，肯定是哥哥！
徐渭准备下一首歌，肩膀被拍了下，徐渭回头看到胡岚。她身后站着乐队成员，徐渭偏了下头，有些想哭，人就被抱住。
徐渭的嗓音唱You Are Not Alone并不是那么合适，剑走偏锋。当他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响彻在演播大厅。
包括现场的评委，都感受到那种头皮发麻的惊艳。
从徐渭参加比赛，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就是音色单一、可塑性低。徐渭刻意调整声线，那次在白日梦喝醉，他们四个跳上舞台。
徐渭唱过这首歌，当时他喝多了，音域忽然就放宽。他整个人都放开了，无所顾忌，如同深夜里最耀眼的星。
之后他就没有过，再到B市肺部受伤，徐渭一直选的低音。尽可能不暴露自己气短的问题，这首歌是徐渭的极限。
周斯易紧紧盯着徐渭，一首歌结束，徐渭很平静地站在舞台上。
主持人走过来，全场才发出疯狂的尖叫，主持人和徐渭拥抱：“上一首歌发生了什么？这才是徐渭。”
徐渭摇头没有说话。
“对接下来的票数有期待吗？”
徐渭的声音到极限了，有些说不出话：“我喜欢音乐，这是我的梦想。梦想不灭，我们就不会停下来。”
徐渭平静得有些超脱，主持人刚刚得到林梵去世的消息，本来想替徐渭解释上一轮的表现。结果徐渭不接茬，压根不提林梵。
第二轮的票数出来，徐渭还要演唱第三轮，他要和赵阳比拼。
徐渭转身进后台，周斯易快步上前把一杯水递给徐渭，安抚性地拍了拍徐渭的脊背：“没事吧？”
徐渭张了张嘴，暂时说不出话。
“先把水喝完。”
徐渭喝完水，转身抱住周斯易，一抱就松开：“没事。”
徐渭的嗓子都哑了，周斯易心疼地想拉他离开这个比赛，再也不继续了。他就写写歌混个幕后得了，为什么要受这个委屈？
“吃东西吗？”
徐渭摇头，后台有人采访，周斯易暂时撤出镜头。徐渭摆手，示意现在先不要采访。
“你的嗓子没事吧？”
“没事。”
“对支持你的粉丝想说什么？”
“谢谢。”徐渭诚恳地说。
“你觉得你能赢了赵阳吗？”
徐渭忽地笑了起来，属于这个年纪的锋芒瞬间就显露出来，整个光彩夺目。后台工作的女孩们都要发出尖叫，他才开口道：“你觉得呢？”
“五五开？”记者被徐渭盯着，压力很大啊。
徐渭的眼睛太亮了，让人感受到压迫。
徐渭摊手，没有再说什么。
赵阳进来，看了徐渭一眼，走到另一边。喝完水，靠在椅子上休息，赵阳忽然起身走到徐渭面前：“你敢不敢说实话？那是谁？”
徐渭睁开眼，黑眸盯着赵阳，修长手指轻敲扶手，扬起嘴角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要为了眼前的利益毁了前途。”徐渭的笑渐渐收敛，只余下冰冷，“我今天心情不好，别惹我。聪明点的到此为止，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徐渭抬起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嗓音沙哑：“我说到做到。”
徐渭很少发脾气，他也不曾计较过什么，对谁都是和和气气。赵阳第一次见他威胁人，嗓音冰冷，目光里浸着寒，让人生出惧意。他的后台到底是什么？他深不见底。
“别找死。”徐渭嗓音淡漠，他不算威胁，他在讲述一个事实。
赵阳攥紧手，狠狠瞪了徐渭一眼，大步离开。
徐渭把手边的水杯扔进垃圾桶，又靠了回去。
赵阳先上台，徐渭静静地看着大屏幕，漫长的沉默，转头对胡岚说：“让他们跟我一起吧。”
“谁？”
“杰叔他们。”
今天是他们对林梵的告别，最后一场，徐渭唱了林梵的歌《末日之欢》。至于票数，他已经不去想了，随风去吧。
嘶哑的嗓音回响在演播厅，观众的情绪随着音乐而调动。从六月到八月，两个月的时间。从当初到现在，将近两年。
徐渭站到了这个舞台，他唱着他的梦想，他的信仰。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遇不到这么浓烈激情的情谊，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这两年，几乎过了他的半生。
鞠躬谢幕，徐渭忽然什么都放下了。
赵阳在拉票，声泪俱下，其实她不是那样的姑娘。卖惨并不好看，徐渭想把周斯易拉出来给她表演个什么叫骨灰级卖惨。
徐渭转头看到台下的周斯易，他抱臂站着，笑着看徐渭。
评分出来，徐渭竟然比赵阳高五票。这很出乎意料，徐渭转头看向大屏幕，随即他冲下台跟周斯易拥抱。
可能也只有周斯易能接住一米八三的重量。
徐渭松开周斯易，转身又上台和导师拥抱。
到晚上九点徐渭才从演播厅出去，坐上车，徐渭说：“去看林老师。”
“州哥把他带走了。”
徐渭回头看胡岚：“去他家，送林老师。”
“他们走了。”胡岚语气加重，“不会再见我们了。”
徐渭瞪着眼，“啊？”
“州哥决定的事，我们改变不了，让他去吧。”
程州把林梵带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程州的势力，他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人能找得到他。
周斯易订了餐厅，一行人过去，母亲和冯律师也在。没喝酒之前，都是正常人，喝完酒胡岚他们几个就抱头痛哭，几十年的相处，林梵走了都会难过。
徐渭没喝酒，很冷静安排司机送他们回去。冯程和母亲先走了，徐渭坐周斯易的车，两个人往家赶。
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到是萧盛，便接通。
“恭喜。”
“谢谢。”
“听说林老师走了？”
“嗯。”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中午。”
电话那头默了许久，林梵还是萧盛介绍给徐渭认识的：“没办法，人是斗不过命的，也斗不过这天。”
徐渭靠在座位上，转头看开车的周斯易，许久后说道：“珍惜眼前人吧。”
“明天有时间吗？”
“没有。”
“干什么？”
“睡觉。”
“睡你的吧！”萧盛恶狠狠地挂断电话，徐渭把手机扔到一边。
“谁？”
“萧盛。”徐渭叹口气。
“萧盛你叹什么气？”
“叹林老师。”徐渭说，“难受。”
周斯易伸手摸了摸徐渭的头，到家徐渭发现自己的东西全部搬了过来，取出一套家居服：“搬过来了？我妈呢？”
“她住后面那幢。”周斯易说。
徐渭洗完澡出来，周斯易在窗户边抽烟。徐渭已经很久没看到周斯易抽烟了，他走过去，问道：“想什么呢？”
周斯易掐灭了烟，拉上窗帘：“很幸运，我遇到了你。”
“周斯易，我订了一对戒指。”
周斯易倏然回头：“徐渭？”
“我们结婚吧？”
两个人的计划很美好，最好赶在十一这个热闹的节日把婚事解决。结果徐渭要筹备演唱会事宜，周斯易的公司也准备上市，两个人都没有时间。
十二月二十五，萧盛在S市举办演唱会，徐渭作为特邀嘉宾过去。他们合唱了《将醒》，原本约好晚上一块喝酒，可下了台就撞上周斯易。
“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徐渭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羽绒服穿上，周斯易推着他，穿过工作人员：“跟我走就行，别问那么多。”
“什么鬼？”
徐渭戴上口罩拉上羽绒服帽子，两人大步走出后台。上了周斯易的车，徐渭拉下口罩，呼出一口气：“到底干什么？”
周斯易把车开出去，神经兮兮的。
直奔机场，徐渭看着路线：“回家吗？我晚上和萧盛约了酒。”
“让他离得远远的。”周斯易说。
神经病！
到达机场，徐渭一看，还是国际航班，周斯易把徐渭的护照登机牌一块塞过来：“走。”
徐渭里面还穿着演出服，只套了长款羽绒服，看着手里的护照：“你在逗我？”
“认真的，走。”
“去哪里？”
“新西兰。”
“干什么？”
“领证。”
“你有毒！”徐渭转身就走，“我现在没时间，三月有演唱会，你不要瞎折腾。”
周斯易勒住徐渭的脖子往安检口走。
“你放开我！”
周斯易把徐渭绑架上了飞机，徐渭看着周斯易，对峙许久，徐渭说：“你不给我心理准备，你这样很容易引发矛盾。”
“惊喜。”
徐渭想从座位上起来，周斯易迅速按住他：“坐回去。”
空乘走过来：“先生，需要帮助吗？”
“不用，谢谢。”徐渭朝周斯易竖起中指，“很多证件都不全，你去也是白去，肯定不行。”
周斯易握住徐渭的手：“我是盯着办的手续，不会出差错。”
徐渭咬牙道：“周斯易，你——”
周斯易笑眯了眼。
到达目的地是凌晨，徐渭简直是疯了，他最讨厌坐长途飞机。下了飞机就是吐，吐到酒店，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徐渭趴在床上气若游丝，周斯易拿了水来喂徐渭喝：“身体这么差？”
徐渭喝完水，说道：“我的手机呢？”
“没收了。”
“你这是绑架，你把我的手机还回来，我还有工作。”
“工作先放放。”周斯易放下水杯，“忙完我把手机还给你。”
徐渭踢了他一脚：“有毛病？我后天有个访谈节目。”
“有这事儿重要？”
“我的手机呢？”
周斯易取了手机递给他，坐在一边捏了捏徐渭的后颈，道：“明天去注册。”
徐渭开机看到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是萧盛，经纪人竟然只发来一条信息：新婚快乐！
“胡岚知道你的计划？”
“嗯，妈也知道。”周斯易扬起下巴，特别骄傲，说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徐渭：“……”
“婚礼定在明年五月，他们也都知道。”
徐渭：“……”
“马尔代夫。”
周斯易是魔鬼吗？速度这么快？
徐渭翻看微博，头条就是萧盛演唱会，第二条是萧盛徐渭友谊。萧盛占了一半热搜，可真是面子大。
关于徐渭的私事，微博上十分干净。
“程叔有消息吗？”
“没有。”周斯易说，“他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前段时间他的委托人还找到我这里，说联系不到程叔。”
徐渭回头：“他不会干傻事吧？”
周斯易抱住徐渭：“不知道。”
由于徐渭的懒，他们下午就在酒店厮混过去，第二天早上才去注册。
到门口徐渭又有些慌，盯着周斯易，“结婚后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
“那为什么要结婚？”
周斯易揉了一把徐渭的头，被徐渭套路了，“你爱我吗？”
“嗯。”
有一对华人也过来领证，徐渭和周斯易颜值颇高，他们就多看了两眼。徐渭戴着口罩，只看眼睛是个标准的东方帅哥。
“中国人？”
周斯易点头，他们热情地递过来巧克力。
办完手续出来又碰上了那对，还是刚刚的男生，他伸手道：“我叫麦迪。”
“里昂。”周斯易回握。
“我们要在这里举办婚礼，你们有时间来参加吗？”
“抱歉，我们没有时间。”周斯易婉拒。“明天要回国。”
告别那对同行爱人，徐渭偏头说道：“什么时候回国？”
“还有一周的旅行。”
“你刚刚跟人家说你明天回国。”
“胡扯的呗。”
周斯易握住徐渭的手，面朝阳光：“明天去Kaikoura。”
“我觉得你在给自己挖坑。”
第三天下午，要回国的周斯易二人跟前往Kaikoura的麦迪二人又撞上了。
麦迪趴在越野车的车窗上，笑容灿烂：“嗨？”
徐渭从车前盖里探出头，车坏了，周斯易这个不靠谱的打了半天电话，连个人影都没看到，他只能自己动手。结果越修越惨，彻底报废。
徐渭摊手：“你好。”
“他会修车，让他试试。”麦迪说着把旁边那位特像黑社会的男人推出来，男人挺高的，戴着墨镜。他下车把墨镜扔回去，大步走过来，看了一眼就下了结论：“拖车吧，没得治。”
徐渭看着一条荒无人烟的公路，想把周斯易锤死。
“你们也去Kaikoura？”麦迪拿出一根棒棒糖咬着，小卷毛格外耀眼。
“嗯。”
“上车吧，顺路，一起。”
“谢谢。”徐渭看在有外人的面子上没揍周斯易，周斯易去拿行李：“谢谢哥们。”
两人上车，周斯易找湿纸巾给徐渭擦手上的油污。
“我叫麦迪，这是季昀，警察。”麦迪回头伸手，“你好。”
“徐渭，你好。”徐渭摊开满是机油的手，“不握手了。”又指指周斯易，说道，“这是周斯易。”
“上一期财经杂志封面，周斯易，商界新贵。”麦迪说，“很荣幸。”
新贵黑着一张脸，衬衣上沾满了油污，跟徐渭对视又同时抬头：“我们——”
“放心，我们不会乱说。”麦迪抬起手指在嘴上，“守口如瓶。”
越野车在无人公路上飞驰，阳光透过树影，斑驳洒在车玻璃上。麦迪按下车载音乐，放的是徐渭的新歌。
“过了今夜，我们踏上新的旅程，开始了新的生活……”
麦迪也跟着唱，他的嗓音干净纯粹，却没有一个字在调上。风从没有关的窗户落进来，把跑调的歌吹得更加惨不忍睹，东歪西斜。
某个阶段并不是一段感情的结束，只是开始，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