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下颌咬紧，艰涩地问：“所以，你已经忘了吗？”
唐矜对上他深邃晦暗的眼睛，“不忘记，折磨的永远是自己。”
“……”
她牵了牵唇：“活着的人才受罪，我总不能一直活得那么难受吧？”
是啊。
死去的人已经留在过去，活着的人最受折磨。
陆湛无声地低下眼，“如果，他们还在呢？”
唐矜脸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薄唇动了几下。
“如果……”
唐矜一颗心高高悬起，却因为他出口的这两个字而重重跌落。
“假设并不存在。”
她脸上再次覆上冰雪，话语也变得尖锐。
“别说如果，就算他们真的还在，你觉得我们就有以后了？”
“……”
“陆湛，有些事不是一两句话和纠缠几天就能忘的，那些痛苦和为你受过的伤，一直刻在心底。”
他脸庞一白，看着她摁在心口的手，眼前逐渐笼上一团黑雾。
唐矜站起身，“我从来不是一天两天就成了这样，是你没给过我希望和机会。”
她靠着自己的爱意，孤注一掷地为他付出，被他冷落，看他对别的女人倾心相待，也被他因那个女人而误解她很多次。
她是个人。
她有心，会失望，会难过，爱也会被消磨。
“四年前的事只是一个契机罢了，它告诉我，我在对你的爱里有多自以为是，而这份自以为是导致我失去了父母，也失去了当时的一切。”
她眼眶微红，无法阻止的痛意与后悔倾巢而出。
“试问如果是你，你难道还能继续爱下去？”
当然不能。
人犯蠢只有一次，上天给她的痛楚太深，余生都要继续悔过，她再不可能在那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沉睡已久的痛意从心口传开，唐矜深深呼吸了好多次，才勉强控制住自己。
她摸了下眼角，恢复了平静。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你真的别再来了，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请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陆湛全身僵灼，慢慢站起身。
许久后，他抬起红润的眼眶，声音微颤：“……你真的，已经往前走了吗？”
“否则呢？不往前走，我会生活得这样好吗？”
“真的好吗？”
陆湛重声质问，眼里的心疼翻涌不停。
他突然道：“如果真的好，那天在姜家，被那样对待，你为什么不反抗？”
唐矜猛地一颤，表情僵硬不动。
他红了眼，一字一句：“你是不是觉得太累了，你想借着她的手歪下去是吗？是不是觉得……死了比活着更好？”
他紧紧盯着她的反应，最后笃定道：
“唐矜，你根本没忘记。”
她甚至，把所有错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她想惩罚他，可她更想折磨的，是她自己。
“……别说了。”
“你现在还想自欺欺人是吗？”
唐矜猛然瞪过去，“我叫你闭嘴！”
陆湛噤声，黑眸中摇晃着清晰的疼痛，仿佛比他当初在婚礼上被抛弃还要难过。
她眼尾泛红，一只手捂在眼前，足足平复了两分钟。
她说：“这世上，所有人都能指责我，剖析我，但陆湛，你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