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待徐甘好转些,这按下了葫芦又起了瓢,北梁传来消息,太后病重。裴封岩只觉得如五雷轰顶,心中大恸。这头是病体沉珂的徐甘,那头是母亲病重。元胡知道王爷放心不下徐甘,又不能让她拖着病体赶路。
“王爷赶回去看望太后,左右不过七八日的路程,留下几个得力的弟兄,守着姑娘,让乔大夫好好给姑娘调理,等大好了,再让那几人陪着慢慢赶路。王爷只管宽心。”
裴封岩心道,也只好如此。拉着那乔大夫,细细盘问,道:“内人,可有大碍,怎地突然反复了,先生可有良方。”
“将军放心,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有些反复也是正常。”
裴封岩仍不放心,握了握徐甘的手道:“还是这般热,让我如何放心?”
“爷!”徐甘微微撩了撩眼皮道:“爷有正事,自去料理,妾歇几日就好了,莫让我脱了您的后腿。乔大夫的医术,爷自是瞧见了,有他在,妾自会安好。”
裴封岩心道也只好如此,千叮咛万嘱咐,留下的弟兄顾好徐甘,又细细嘱咐了村长多方照看,这才带着元胡向京中疾驰而去。
待那裴王爷带人离开,乔山叫醒昏睡的徐甘服了解药,道:“姑娘,且再迷瞪一会,我们先去料理了院里的人。”
徐甘点点头,叮嘱乔先生小心行事,安心闭了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徐甘只觉得浑身舒爽了许多,睁开眼睛时瞧见傅青主坐在床前,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恐怕自己还在梦中,见果然是他,惊叫了一声,一下从床上蹿了起来,搂住他的脖颈道:“才来寻我。”
傅青主见她娇嗔的模样,心中大爱,反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道:“你可大好了?”
“我本也没什么大事。”
“是吗?我怎么瞧着,你一路上病歪歪的,瞧了府门后,更是还偷掉几点眼泪,乔大夫说你思虑过重。”
“一路跟着来的?”
“自然,不然你真让那裴封岩拐走了。”
“既然一路跟着,怎么不早些现身,害我担心了一路。”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们一路打尖住店,我们一路风餐露宿,你与那裴王爷花海畅游,我抱着大树饮尽北风。”
徐甘听他所言,酸溜溜的,心里倒是开怀,道:“活该,谁让你害我担惊受怕。”
“不辞冰雪为卿热,总归是你对我没有笃定的信任,才让你一路忧虑。”
“什么不辞冰雪?哪里来的冰雪?”
傅青主双臂一个用力,将徐甘放在自己的腿上,道:“传说荀奉倩和妻子的感情极笃,有一次妻子患病,身体发热,体温总是降不焉,当时正是十冬腊月,荀奉倩情急之下,脱掉衣服,让风雪冻冷自己的身体,再回来贴到妻子的身上给她降温。”
“真是伉俪情深,好一句不辞冰雪为卿热。”
“我对你的心一如荀奉倩,为你冰雪不辞,风霜不辞,辛劳不辞。无论何时,也不会舍你不顾。”傅青主握了握徐甘的手道:“你可知道?”
徐甘听他满腹柔情,心中如翻到了蜜罐,道:“好,我都知道了,下回一定信你。”
“还有下回?”
“没了,绝对没有。别气了。”徐甘见他并不搭话,心道他还气着,用双唇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亲傅青主的脸颊,道:“这样行吗?”
傅青主按住徐甘的脖颈,狠狠在她唇上亲了下去方松手,道:“这样才行。”
徐甘面上害羞,抿着嘴唇,低头不语,只顾回味这久来的相思之吻。
“害羞了,月余不见,瞧着像个大家闺秀了。”
“月余不见,我倒瞧着公子越来越厚脸皮了。”
两人亲昵的口角,乔山和一众人立在窗下,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忍住嬉笑,暗道,一如姑娘所说,公子在她面前的确是脸皮越发的厚了。
“公子,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早启程。”乔山出言提醒。
“好,乔山,村中老少可安排好了?”
“公子,一起都安排好了,多给了银钱,已经派人护送,让他们另寻宝地安家。”
傅青主点了点头,携徐甘带着一众人纵马而去,身后熊熊火焰,浓烟四起,将这小村付之一炬。
“咱们去哪里?”策马疾驰,耳边风声呼啸,将徐甘的话吹的七零八落,见身后的傅青主并未搭话,徐甘歪过头,向他鬓间凑了凑又问道。
“自然是回家。”
“回家?”徐甘刚想细问,傅青主将她往怀里搂了搂道:“一切有我,风大,仔细呛了风。”
徐甘安心靠在他怀里,心道:“如今两人又到了一处,自己何必再去抄心旁的事情。”想到此处,脸颊向他胸口贴了贴,一双小手紧紧攥住他腰带。
傅青主见她如此依恋,像只恋家雏鸟,心中又是一阵悸动,只觉此情此景无比美好,人道只羡鸳鸯不羡仙,想来便是此时心境。
这一队人向南而去,离京州越来越近,在一处院落停驻。
徐甘回头瞧去,护送本有十几人,这时却只剩下三两个。
“怎地,人某不是跑丢了?”
“入了京,不便这么多人跟着,都各自隐去了。这些都是我层云山的弟兄,你驻足的那个小村也都是山中的男女老少扮做村民。”
“嗯,这又是哪里?”
“是我傅家的一处别院,大宅的人尽数都迁到此处了。”
徐甘一路行来,院落不大,瞧着倒也是精致,但远远比不得傅家大宅的富丽堂皇和考究。
“这是何处?这一路我都想问,傅家大宅怎么空置了?”
“我已经把傅家全部的身家,尽数捐给了朝廷,自然是负担不起大宅的开销。”
徐甘听他所言也是吃惊,道:“可是为了我?”
“为了你,也是为了傅氏家族。”
“莫不是你已经开始了迁族的计划?”
“嗯,本也没想着这么快,族中人数众多,家中奴仆也不再少数,还有层云山众人,本想着慢慢筹划,可是因你之事,我也就顺水推舟,做出急流勇退之态,陛下见我傅家遣散了大多奴仆,又搬出大宅,分家的分家,迁走的迁走,自然信了七八分。”
“也是没想到,当初你和他定盟之时也不过几年光景,谁知道他不但不守诺言,甚至还大有赶尽杀绝之势。”
“我傅家祖宗本有训示,花无百日红,世家大族起落也是常事,左右不过三百年河东,三百年河西。”
徐甘见他谈起之事并无郁闷难纾,想来是真想的通透了,道:“也好,咱们去辛夷养花去。总归不会饿死。”
傅青主哑然笑道:“难不成还要你操心生计之事?那岂不是很快便成了黄脸婆?”
徐甘撇了撇嘴道:“难不成你不会变成糙汉子?”
“为了配你这黄脸婆,我还真得做糙汉子不可。”
“别卖弄了,快细细与我说说,打算使个什么金蝉脱壳的法子?”
“死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