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喽!你们娘几个饭桌上聊!”
高叔性情随和,又是一手好厨艺,没一会儿的功夫,张罗了一大桌子可口的美味,只是,我心中上存着一丝芥蒂,胃口怎么也打不开。
我扶姥姥坐下,帮她盛了汤,她老人家更是对高叔赞不绝口。
其实我知道,比起爸爸,姥姥更喜欢高叔,更待见高叔。如今看着他们其乐融融,我本应安慰,思及父亲,却也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哀凉来。
最初的时候,姥姥跟我说过,我知道你不喜欢新爸爸,但是啊念歌,你没有权力剥夺妈妈的幸福!
是啊,出了九天之上的老天爷,谁也没有权力剥夺谁的幸福!
姥姥还说,念歌啊,你妈妈爱你,但我更爱你妈妈,这事儿,是姥姥我撮合的,你要怪就怪姥姥!姥姥是不能看着你妈妈,我闺女孤孤单单一个人了却余生的!
我第二天临走的时候,我妈跟高叔像是搬家一样给我整了足足两大纸箱吃的,而且都冒着尖儿,远远看去就像是两座小山!
我死活不肯带,关键是这怎么带啊?难道捎一扁担,沙悟净一样西天取经上大路吗?
“念歌啊,你听姥姥说,这牛肉干啥的,江城那里你也买不到咱们这种的!都带上,还有桌上那几袋!”
姥姥像是慈禧老佛爷一样被高叔搀着,她一下命令,我脑瓜仁直疼。
“是啊,这两份,你跟高涵哥哥一人一份。都是我跟你高叔的心意。”我妈蹲在地上,艰难的打包封口。
我连连摆手,赶忙上前制止:“高涵哥这份我可以带,我的那份打死我也不会带的,您别拾掇了!”
“这孩子,说傻话呢?”姥姥披头盖脸给了我一巴掌,拂了他们这层好意,她有些不悦起来。
“姥姥,有一点我可随您,说出去的话不带收回的,不拿就是不拿!”我摸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地小模样瞅着姥姥,姥姥最受不了这个,一手揽过我的脑袋,瞧了又瞧,又气又笑。
高叔站在一旁,连连冲我妈示意:“淑香,不拿就不拿吧!都别拿了,路上提着太重,听孩子的!”
几经周折,我还是固执的把高涵的那一座“小山”搬上了火车,我妈的情面我可以说拂就拂,高叔的,值得思忖。
下了火车,天色已晚,我想这东西如果带回宿舍,一定会不由分说的被李蔷薇给我借花献佛的瓜分一空。这样想着我干脆打车直接送到了高涵家楼下得了!
我觉得吴冕说的没有错,有时候我这智商还真的是欠费,而且,是十分的欠!
等我到了高涵楼下的时候,我给高涵打电话,他却不在家中!
他在跟朋友吃饭,不过就在小区附近。
我心里想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将女汉子本性发挥到了极致,一路搬着“小山”最终将它搬到高涵所在的饭馆前。
那是一个不大却十分考究的私房菜饭馆,装潢别致清雅,不是我这种学生族能踏足的地界。
经过服务员热情的引领,我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了高涵,但是看到高涵请的那位“朋友”的时候,眼神一直,手中一个不稳险些将那座“小山”砸在自己的脚上!
看那双清奇而又俊逸的眉眼,不是吴冕又能是谁?
我见了吴冕,本能的闪躲,恨不得立即转头就走。但是细细一想,我为什么要躲啊?完全没有道理!
“沈-念-歌?”
吴冕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僵,同样是一脸错愕地凝望着我,那小眼神,分明像是在问,怎么哪哪哪都有你?
“你们认识?”
这下子反倒轮到高涵错愕!他抚了抚精致的金丝镜框,不懂声色地打量着吴冕跟我的交锋。
“我们的确认识,不过还有待深入!”吴冕挑了挑眉,唇上荡起一抹笑意,那个样子既挑逗又邪恶。
高涵“哦”了一声,笑而不语,他是那种见地极其深厚的人,目光透过一双镜片似乎能直接透视人的内心。他起身,往里移了移,示意我坐下:“好巧,念歌,坐下一起吃饭。”
终于摆脱了那座“小山”,我双臂一获自由,酸麻的胀痛袭来,说不出的难受。
“我都说了,让你等我,你看这满额头的汗......”
高涵取了餐巾纸,伸手在我额头上轻轻地擦拭着,动作优雅而轻柔。
我点头示意谢谢,然后接过纸巾,总觉得我们之间无论是疏离或是亲近,都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擦拭完额头的汗水,我抬头正迎上吴冕那双幽幽地眼睛,他汤匙停在唇边,看着我,大约是捉摸着我跟高涵的关系,错愕更盛一重。
“服务员,再加一套餐具......”高涵冲着服务员摆手示意,但是被我赶忙制止:“我时间紧张,这就要回学校,箱子里是我妈跟高叔给你带的东西,满满的全是他们的心意。”
“周阿姨真是有心,也谢谢你大老远给我送过来!”高涵取了一个干净的杯子,给我倒了一杯茶,接着说:“吃了再走,别推辞,正巧,你同学那事情,有了眉目。一会儿吃完饭,你去我那里,我跟你细说。”
吴冕听到“你去我那里,我跟你细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明显的扭曲了一下,满脑子男盗女娼地他此刻不知道正在意淫着什么!
“吴总,这是我妹妹,一起吃个饭,没问题吧!”
吴冕点了点头,神色一正,语气低沉而优雅:“那是我的荣幸。”
这个样子的吴冕,我从来没有见过,甚至有些不太习惯,后来李蔷薇曾说,吴冕有着千面万面,每一面,都有一把杀手锏!
这一顿饭吃的细水流出,说不出的别扭,期间,高涵跟吴冕讨论着江城的一些事,而那些都是我这种资历所尚不能触碰的东西。
我不禁觉得有些失落,低头,自顾自的吃饭。
席间,我总觉得,吴冕的眼神总是忽忽悠悠像是鬼怪一样萦绕着我,每每抬起头迎上他那双等着瞧好戏的眼睛,就会觉得全身发毛。
后来吴冕从我跟高涵的谈话中得知我要让高涵调查阮阮的事,直接挑白了说,那是他哥们干的好事,到时候会让他跟我们有个交代,让高涵无需费心。高涵见吴冕接手自然是欣然同意落得个逍遥自在。
饭后,高涵本想送我回去,奈何喝了酒,吴冕浅笑着接过话茬,笑的像是中世纪出身贵族的绅士:“高总回去休息吧,我送她回去,正巧,我也顺路!”
高涵微微地笑着,似乎瞧出了什么端倪,但他立在那里,仍旧是笑而不语。
目送高涵离开,寒夜里,吴冕站在我的身旁,单手插兜,小身板笔挺笔挺的,分外的眨炸眼。
他回过头来望着我,终于笑了起来,那模样似足了被打回原形的“黄世仁”,似乎在说,啧啧,沈念歌,山不转,水转,你又落小爷我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