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综合科新人对于老同志的称呼，都会加上职务。
但方海庆身上没有明确的职务，办公室核心这种，是一种只可意会的东西。
王主任称呼方海庆方主任，是尊称，但陆羽如果也称呼方主任就不合适。
不过，对于没有职位的同事，可以称呼某同志，陆羽用了方老师这个称呼，是在体现方海庆在办公室的资历老，表示尊重和敬意，比同志多了一层亲切感。
同时，陆羽这次下来也的确是要跟着方海庆学习。
一句方老师，既把方海庆抬高了，也表示出足够的尊重。
方海庆赞许地看了一眼陆羽，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王学智一愣，这话说得有艺术啊，怪不得田科长能让一个新人跟着下来呢。
“王主任，时间紧任务重，我们也别客套了，进入正题吧。”方海庆道。
“好好。”王学智带着两人走进乡政府。
方海庆对于乡里的工作似乎很了解，在办公室里，让陆羽将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
“王主任，我需要咱们核对一下这上面的地址是否正确。”
本来陆羽和方海庆手里的信访资料上面都是有地址的，但有些地址只是一个笼统的位置。
方海庆这么做一方面是确定地址的准确性，免得让他们到时候到了地方找不到人。
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诉王主任，我这里可是有资料，别想着糊弄。
毕竟信访这种事情，任何一级政府都不希望出现的。
王学智叫来一名党政办公室的人，用半个小时核对和更正了上面的地址。
“方主任，这眼看着中午了，吃过饭在去吧？”
“多谢王主任了。”方海庆笑着摇头：“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你也了解，不敢拖延啊。”
王主任点头：“理解，方主任果然是政府办的人才，对待工作的态度让人佩服。”
“我让人安排好住处，等晚上回来我们在一起吃个饭。”
“也好。”方海庆点头。
王主任看向刚才核对资料的青年道：“那个小何，乡里小道太多，这几天你就陪着方主任他们，你正好会开车，司机兼带路。”
“好的，主任。”小何点头。
陆羽心中感叹，这话说得厉害啊。
明明是担心他们两个下去回访的时候，乡里人乱说话，出现了纰漏，让人跟着。
结果却说成，帮着带路。
方海庆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拒绝，点头道：“那就辛苦了。”
三人随后出了办公室。
陆羽看到办公室上面的牌子，心中想起了韩璐璐。
韩璐璐应该是在平音乡的党政办公室，阿东乡下一个就是平音乡。
不知道韩璐璐看见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在乡里开展工作，比陆羽想象的要难得多。
首先就是路难走，这个年代，还没有开展入乡修路的政策，很多乡镇下面的路，好一点的是沙石道，不好的就是一条泥巴道。
条件差不说，只要是乡里的人，对他们工作的抵触性，完全不准备沟通。
好在方海庆有经验，和他们解释了好久，这些人才明白，是因为之前他们信访的事情，两人才来到。
“乡亲们，请放心，我们是县政府派下来了解情况的，对于一些厂房违规排污的事情，一定会加以严惩。
但我们需要先了解足够的情况，才能够对事件进行定论。”
终于，有人开口了，有了第一个开头，渐渐说话的人也就多了。
方海庆询问着，陆羽负责记录。
越是听下去，陆羽心中就越吃惊，之前他以为孙林的事情，无非就是经济问题。
可听完乡亲们的话后，他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一些厂的污水问题竟然已经到了影响农民耕地的地步了，很多耕地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污染。
土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根本，怪不得这些朴实的农民会去想到去县里信访。
一旁的小何见状，几次都想要打断，不过却被脸色不好的方海庆瞪回去了。
返程的时候，方海庆和陆羽一句话没说。
就连王学智的邀请，方海庆都以“要整理白天的工作拒绝了。”
王学智只好让小何送了四盒工作餐到招待所。
可方海庆和陆羽看着手中的收集的资料，却味同嚼蜡。
方海庆气愤地道：“这些人简直胆大妄为，竟然毫无顾忌。”
陆羽还是第一次见方海庆发火。
“方哥，这些材料……”
“如实记录。”
方海庆脸色难看，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
“本来我还觉得，科长是让我们下来“躲躲”，可没想到问题竟然这么严重。”
陆羽和方海庆一共在阿东乡待了三天，收集到的信息足足有十几张纸，这还是仅仅是一个乡。
平音县的下属的乡共计有十个，招商引资就涉及其中的四个，比例已经不低。
看着手中的资料，两人都觉得心情十分沉重，最后一商量，方海庆决定先给田科长打个电话汇报一声。
不过田科长的电话先到了，通知他们返回县政府，手里的工作暂停。
电话里田科长并没有说原因，只是让他们尽快回去。
两人带着疑惑在第四天上午就返回到了县政府。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错觉，走进县政府办公楼，他们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到办公室，杜小杰也在，原来昨晚他也接到了田科长的电话，赶回来了。
一向稳重的方海庆，脸色也有些难看了，直接起身去了田科长办公室。
陆羽和杜小杰在办公室待着，期间时不时地看向刘喜军。
不过刘喜军根本没有要给两人透露消息的想法，只是一直看着报纸。
陆羽想了想，拿起电话给黄珊珊发了个信息。
“黄珊珊，忙吗？”
“这会还好，一会要忙，陆羽你回来了？”黄珊珊的信息回复得很快。
“你知道我出去了？”
“我去综合科找过你，刘哥说你下乡了。”
“县政府这两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次，黄珊珊没有在信息里说，而是回复道：“这件事，在电话里不方便说，我去找你。”
“还是去办公楼外吧！”陆羽回复完，就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