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的病好了没几天,村里人就发现她儿子王大柱不对劲了。
以往那个整日里精神抖擞、勤劳能干的汉子,如今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走路都直不起腰来,像是被什么无形的重担压着。更怪的是,村里人半夜起来解手,有时会看见王大柱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双眼发直,像是失了魂一般。
"清清啊,你再去看看大柱吧。"村长担忧地说,"那小子怕是得了什么邪病,这两天见着人都不打招呼,整日里魂不守舍的。"
沈清清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打算应下,忽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清清姐!救命啊!"
王大柱的媳妇李氏跌跌撞撞跑来,满脸惊慌,拉着沈清清的袖子就往外拽:"我家当家的...当家的不行了!"
"别急,慢慢说。"沈清清安抚道,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平静下来。
李氏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大柱他...他昨晚又梦游了,今早醒来说浑身没劲,胸口闷得慌。我煮了粥给他喝,他喝了两口就吐了...还说...还说自己要不行了..."
沈清清皱了皱眉,顺手摸了摸小灵的头:"走,去看看。"
王家的院子里,几个邻居正围成一团低声议论。见沈清清来了,赶紧让开道。
"听说大柱昨晚又梦游,这回直接走到村尾的寡妇家门前,把人家吓得不轻..."
"可不是嘛,我侄儿亲眼看见他站在那一动不动,喊了好几声才醒过来..."
"该不会是撞邪了吧?我看他这几天脸色就不对,黄得跟蜡似的..."
沈清清没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径直走进屋内。屋里光线昏暗,只见王大柱蜷缩在床上,蓬头垢面,眼神涣散地盯着房梁,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
"大柱?"沈清清出声唤他,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威严。
王大柱略微转头,看清是沈清清,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清清...清清妹子,你...你来了..."
"别动。"沈清清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躺好,然后搭上他的脉。
脉象虽有些虚浮,却无大碍。她又检查了他的瞳孔、舌苔和呼吸,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大柱,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沈清清开门见山地问。
王大柱苦着脸,伸手指了指胸口:"这里闷得慌,喘不上气...晚上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噩梦,醒来全身都是冷汗..."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压低,神神秘秘地说:"清清,你给我实话实说...我是不是...不行了?"
沈清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忍不住失笑:"怎么会?你身子骨好着呢。"
"你别哄我!"王大柱猛地挣扎起来,眼中满是恐惧,"我知道我这是大病!前几天村东头的老刘,就是这样,没几天就没了!我娘虽说好了,可我...我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他声音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紧紧抓着沈清清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清清微微皱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对门外的李氏说:"把屋里的人都请出去,再端盆清水来。"
待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小灵,沈清清才重新坐下,温声问道:"大柱,你这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大柱努力回想:"就是...我娘病倒那会儿吧。那天我在地里干活,突然胸口一阵闷,差点喘不上气。我还以为是天热的缘故,没当回事。后来我娘病得越来越重,我这毛病也越来越严重..."
"病了多久了?"
"有...有半个多月了吧。"王大柱低声道,犹豫了一下又补充,"起初就是睡不好觉,后来就开始梦游...我自己也不知道,都是村里人告诉我的。"
沈清清点点头,心中已有七八分把握。她从袖中取出几张符纸,掐指成诀,轻声念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迷除障!"
符纸飞起,在空中盘旋几圈,竟然分成四张,分别落在屋内的四个角落,释放出淡淡的金光。
王大柱惊得瞪大眼睛:"这...这是..."
"诊病符。"沈清清微笑道,"能看出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病因。"
屋内的金光渐渐汇聚,形成一张半透明的"网",笼罩在王大柱身上。他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气流包裹着自己,全身暖洋洋的,竟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沈清清静静观察着金光的变化,看它们在王大柱胸口和头部盘旋,最终凝聚成一团,缓缓散去。
"我明白了。"她轻声道,伸手将四张符纸收回,"大柱,你这不是病。"
"不是病?"王大柱不解地看着她,"可我明明..."
"是心病。"沈清清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坚定,"你是因为太担心你娘,又怕自己照顾不好她,所以在心里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才有了这些症状。"
王大柱有些窘迫,又有些不信:"那...那梦游呢?那也是心病?"
"梦游是因为你白天想得太多,晚上脑子还在转,睡着了身体也跟着动。"沈清清解释道,"这在医书上叫'心郁生梦',是因为心里郁结太深,才会有这种症状。"
"这...这怎么治?"王大柱半信半疑,但看沈清清说得信誓旦旦,心里也不由得半信起来。
"心病还需心药医。"沈清清看了一眼门外,示意李氏可以进来了,"我先给你开副药,安神定魄的。你媳妇每天给你熬着喝,能让你睡得好些。剩下的...还得你自己想开。"
李氏端着水盆进来,沈清清接过,轻轻蘸湿手帕,为王大柱擦了擦额头和脸。凉爽的触感让王大柱舒服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大柱,你娘已经好了,你何必还这般担心?"沈清清一边擦拭,一边柔声问道。
王大柱睁开眼,犹豫了片刻,终于道出实情:"我...我就怕我娘又病倒。那段日子,我眼看着我娘一点点虚弱下去,心里慌得不行。现在她好了,我更怕她再病一场,怕...怕自己护不住她..."
一旁的李氏听了,眼圈瞬间红了:"当家的,你这傻子!婆婆现在好好的,你看她那精神头,比我还好呢!你何必自己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