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抬脚离开的刹那,只听见春花说道:“时大人怎么会嫌贫爱富?他一点儿没觉得我穷,常常跟我一起吃饭。”
大娘语塞,顿时也有些疑虑,“那时大人不是因为想讨口吃的,才……”
她没忍心说完,也来不及说完。
春花立马喝止住了,“时大人怎么会没饭吃,他是看我孤苦,才肯多跟我往来。”
大娘也不敢确定了。
状元郎是何等威风,当今首辅是何等威风。
怎么会因为一口吃的,跟一个小村姑纠缠不清?
大娘陷入了深刻反思,无比肯定了春花的话。
时晏听到这里,险些有些站不住,清风吹过来,好像夹杂着暗处卫兵的笑意。
大娘又看着春花认真热切的脸上,带着点点汗珠子,没忍住问道:“那你喜欢不喜欢他?”
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是村里的谈资。
但大伙哪里敢问,这不是往春花姑娘伤口上撒盐,故意叫人过不下去么。
恐怕,春花暗地里,不知哭了多少回了。
就连春花家隔壁的王大娘都说,每回早晨起来,都看见春花的眼睛肿的高高的。
那样子肯定是哭到了后半夜。
时晏听见这个问题,更加的挪不动脚了。
他一直自诩对春花无意。
但是从来没想过春花对他是什么心思。
她那么死心塌地跟着他,恐怕早已经情根深种了。
春花想了一会儿,“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他绷紧的弦断了。
大娘看出春花的愚笨,故意指点,“那你平时想不想他?”
时晏的心又提了起来。
春花又想了一会儿,“忙起来的时候不想,闲下来的时候……”
大娘和时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见春花继续说道:“闲下来的时候,回想时大人有没有好好吃饭。”
“后来时大人,变得有点儿太挑了,感觉营养都不全面。”
大娘急了,“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时大人没把你带走、没娶你,你恨他不?”
春花笑了,“大娘你这就说笑了,时大人为什么要娶我?这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么。”
大娘哑口无言。
原来,是这样吗?
村里人一直都顾忌她与时大人的关系,又觉得她再等,因此一直都没人给她说亲。
可到头来,原来是他们误会了。
白白耽误了这么好一大姑娘。
大娘犹豫着开口,“那——大娘给你说亲好不好?”
听到这话,本来低头搓着衣服的春花,猛地抬头,一脸惊喜,“真的啊,大娘?”
“我无父无母,本来以为大伙都嫌弃,不愿意与我说亲事,还得是大娘对我好。”
大娘也笑了,笑中带着一丝心酸,“你个傻丫头,不知羞,说亲事这种话,也好从你嘴里说出来?”
“这事儿你放心,包在大娘身上。”
大娘也没法儿安心洗衣服了,潦草收了尾,赶紧跟春花作别,好把这个消息,告诉村里的老姐妹。
而他,就在原地站了好久,身后藏起来的暗卫都在窃窃私语,“首辅夫人要说亲了……”
出发的时候,皇上特意嘱咐,要时时汇报时爱卿追娘子的近况。
可现在,还没开始,他们就要向皇帝报告失败了。
暗卫们心里都很急。
其中一个胆大的,朝着春花前面的水面上,扔了一颗石子儿。
溅起的水花,眯了春花的眼。
她扭头往石子投来的方向一瞧!
“时大人,你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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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把时晏往屋里请,“时大人,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要是提前来个信,兴许我还能把你那个老房子整理一下,那个荒废好多年,早就不能住人了。”
他不语。
她依旧喋喋不休,“时大人,你别慌,总归是有你住的地方的,我把旁边那个柴房收拾出来——”
春花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用手敲了敲脑袋,“瞧我的脑子,怎么能让时大人住柴房呢!”
“我把我的房间收拾出来给时大人住,我搬到柴房里去。”
他皱了皱眉,“尚可。”
春花就知道时大人不会嫌弃,很热络带他参观她生活的家。
一样简陋。
与他之前住的地方,不相上下。
他狠狠皱了眉,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家境殷实,家庭美满。
今天却也是第一次听说,她也父母双亡?
他报请挂衣,耳目闭塞。
只与人挂个表面关系,从来不费心了解他人。
竟然也落得个一叶障目的下场。
他心底涌起的陌生情绪,实在叫人费解。
春花抱出新的被褥,给时晏铺了床。
虽然说是换房间,但春花屋里确实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也就是换个床铺的事情罢了。
“时大人,弄好了。”
他心底越发焦灼,终于沉不住气,“为什么这么对我?”
春花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再次追问,“为什么——对我好?”
一字一句的。
倘若她有想要的,万贯家财都可以给她。
春花不假思索,笑着回答:“时大人先对我好,我才对时大人好的。”
他忽然暴怒,甩开衣袖,扶住她的肩膀,两只眼睛定定的盯着她,“那你说说,我怎么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