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仄原以为自己就是轻轻一掌,沈清秋不多时就会醒转过来的。
然他万万没想到,被带回来的沈清秋关在木屋之中,足足养了小半月才养好了身子。
“就奇了怪了,那就是沈清秋啊,她就是在装傻罢了,小桃花你可不能心软!”
齐仄去瞧过沈清秋好几次,每次看完人回来之后都气急败坏同笙笙争辩。
蒋术便也去瞧过沈清秋一次。
“……是有些古怪,我瞧着她就是沈清秋,可又觉得她不是。”蒋术去见了一次人,回来之后同笙笙的看法便一般,蹙着眉头道,“若是花月宫的人,此事便古怪得很,我得去好好查一查。”
“那不就是沈清秋么?你们俩在说什么话?老子怎么听不懂?”
任凭挺热闹的齐仄多么的困惑,笙笙没有给他解释,蒋术也懒得解释,转头便出去调查此事。
从蛊毒之术开始后,笙笙就笃定了沈清秋并未失忆,但是并未失忆的沈清秋绝对不可能不认识她,亦或是不认识齐仄,若是不认识他们二人,这其中必然有猫腻,且一定同花月宫有关系。
笙笙无端端想起那日假扮江照衣的那个人,也生的同江照衣一模一样,仿佛孪生兄弟一般。
她内心总有种直觉,这个沈清秋的情况跟那个人是一样的。
笙笙自然没有虐待沈清秋,倒是吩咐人给她准备了一间屋子。
她回教之后第一次去见沈清秋,便险些被人给砸死。
碎盘子砸碎在自己的脚边,将刚刚进门的笙笙唬了一大跳,她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便见怒气冲冲的沈清秋正拎起桌上的饭菜朝着门砸了过去,怒道:“你们究竟还要将我关上多久?!”
“你们要杀要剐都随你们,但我绝不向你们妥协,你们莫要再想玩什么花样!”
穿着干净的沈清秋瞪着眼睛,愤愤然的一边怒骂一边将手中的饭菜砸了个干净。
笙笙在第一个瓷盘险些砸到她时就迅速退了出来,还不忘贴心的将门关上,站在门口同看守沈清秋的人聊天:“她是这样日日砸盘子,那她每日都不吃东西了么?一日给她送几顿饭菜呀?”
近来辞楚教中的弟子都知晓,他们的教主猛然之间平易近人了不少。
还同他们这些普通弟子一般开始喜欢听江湖八卦,便更加的使人觉得好亲近了些。
“回教主,一日给这位姑娘送三次,姑娘每日会砸两次。”
笙笙点了点头,吩咐道:“那日后一日只给她送一次,每日砸两次实在是太过于浪费了。”
她又不太懂算账,但是就那么砸下来,这每天就多消耗好几个盘子。
换算下来,这一个月下来,一年下来该是要多么的——铺——张——浪——费——
等屋子里头的动静熄了之后,笙笙估算着盘子大约都砸的差不多了,这才推开门施施走了进去,小心翼翼的绕过一地狼藉,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对方:“你——”
“教主,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沈清秋望见她入内后,先是微微一怔,旋即落下泪来,怨恨而又不解的望着她,“我从未背叛过辞楚教,教主为何要这样对我?难道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么?”
“我丢了记忆,可是他们都说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还说我是什么,什么教中的护,法。”
“那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难道也抵不过一份我们之间的信任么?你竟就这样让人对待我?”
笙笙只是走了两步,便同沈清秋保持了一定距离,定定的瞧着她:“我之前还不确定。”
凝视着面前露出不解之色的“沈清秋”,笙笙缓声道:“清秋虽然同我从小一起长大,但她从不会在我面前以此事来质问我些什么,尤其是……她从来不在我面前哭的,你怕是不知晓这一点。”
“你们花月宫的人都很是擅长蛊毒,之前那个同江照衣一模一样的人亦是蛊毒的缘故,我猜你同那个人身上的蛊毒应当是同一种,所以我才摸不着你脸上的人皮面具,因为根本就不是面具。”
笙笙的语气清淡,不动声色的诈她:“如今我便是确定了,沈清秋就在你们手上。”
“莫要再同我玩什么失忆的把戏了,我知晓你并未失忆,不必继续演戏了。”
不等面前的人说话,她又懒洋洋的笑了一声:“你如今都落在了我的手上,只怕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毕竟……那个人还在他们手上,你顾及着倒还是人之常情,只是不知晓他们顾不顾及了。”
这句话一出口,对面姑娘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笙笙见她这个模样,便知晓自己赌对了。
之前偷听这个假沈清秋同人说话时,她最后一句话是“但能不能让我先见——”那时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对方无情合上了门,是以这句话便没能让笙笙听到完整版,但她阅览众多小说,猜测其中的套路大概就是这个人所在乎的某个人在对方手中就是了,这一看就多好猜。
“人在他们手上,你要帮他们办事,却还见不着人的面,不知晓人是死是活。”
笙笙小幅度的歪了歪头,唇角勾出一抹戏谑的笑弧,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将一个魔教妖女的形象演的淋漓尽致:“不若你同我结盟,我将人给你抢出来,届时你想见就见,如何?”
不等对方做出决定,笙笙又轻轻笑了一声。
“其实说来说去,你都没有什么选择权的,毕竟……我将你一直关在这里不放走的话,你也传不出什么消息出去,届时那头自然以为你没什么用了,无用的棋子只能丢弃,这个道理多么的简单。”
说罢,笙笙嫣然一笑,故作冷淡的便要掉头离去:“言尽于此,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逼你。”
那头被她三言两语就吓唬的有些慌张的人见笙笙说走就走,却是半点都不打算跟她继续交谈的模样,不由得顿时慌了起来,迅速站了起来,着急道:“等一等,辞楚教的教主——”
她连装都不继续装下去了,只是着急询问道:“你能、你真的能将我妹妹救出来么?”
笙笙弯唇一笑,故作不在意的顿住步伐,转过头时已经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做出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你既然都知晓我在落英山庄内连江照衣都敢抢,整个江湖又有什么我不敢抢的人呢?”
——她都不敢,她都抢不过,但她不能说。
花月宫若是能够越过辞楚教成为魔教之首,为他们辞楚教吸引正派的火力,笙笙自然是开心的。
但是开心归开心,花月宫的野心大得很,一方面想要为祸武林,一方面又想要将手伸到她辞楚教中,也不知晓打的什么主意,笙笙摸不透他们的想法,不过却也不敢就放任不管。
为了辞楚教的安危,笙笙不得不做个两手准备。
况且没有人皮面具就能变得跟另一个人一模一样,笙笙深深以为花月宫绝不可小觑,加上沈清秋如今下落不明,好歹作为原女主,又有着跟楚笙青梅青梅的情分,笙笙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沈清秋。
据蒋术所说,花月宫内部几乎毫无破绽,完全寻不出打入内部的突破口。
可是如今这突破口……不就正好好地站在笙笙的面前么。
装模作样的姑娘冷淡的望着不安的“沈清秋”,弯了弯唇角:“我只是将话放在这里罢了,毕竟我抢走江照衣的本事你们都该知晓了,至于能不能将你妹妹抢回来,那便瞧你信不信我了,就是这般简单。”
对面的姑娘踌躇片刻,露出了为难而又纠结的神情。
笙笙知晓她在纠结些什么:对于这个沈清秋来说,如今她的妹妹既然在花月宫手上,那么自然是她听令于花月宫,更加的能够保证她的妹妹的安危,可是如今她被关在辞楚教,她的身份又暴露了,不知晓多久才能够逃出辞楚教,加上若是笙笙将她已经暴露的事情放出了些许风声的话……
对于这位“沈清秋”来说,她几乎是被笙笙逼得不得不选择同笙笙结盟。
笙笙心中亦深深地知晓这一点,眼底不由得闪过几丝愧疚:她也不想如此为难这个莫名其妙的姑娘,但是为了辞楚教上下几百人的安危,笙笙不能够冒一点险,须得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若是她做得到的话,笙笙还是会全力保住这姐妹二人的性命。
但是她现下便不能露出半分软弱之色,只能将这个形象继续演到底。
对面的人站在一片狼藉之中,为难了许久后才下定了决心。
“……你保证,一定要保证我妹妹的安危。”
“沈清秋”抬起头,看向笙笙的神情时,双眸带了些水雾,不得不妥协同人服软:“你尽管可以利用我,即便将我的命拿去也都无所谓,可是、可是我妹妹……可是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将我妹妹保住。”
笙笙歪着头看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