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的这番话，不仅整懵了那位随行的鸿胪卿（弄错了，应该是鸿胪卿，少卿是从四品）。
就连殿下的文武百官，不由也是心中惊诧。
好家伙？
陛下这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这要是换成其他外邦使者，亦或只是启民可汗派来朝觐的使臣也就罢了。
那蔑视也就蔑视了。
问题是，这次是启民可汗亲自来朝。
而且，人家是能听得懂汉话的。
甚至于，先帝在位时，这位启民可汗还数次上表，文绉绉的拍过先帝的马屁（真的……）。
陛下您平日里，无论如何蔑视这帮突厥蛮子，都没人管您……
可，您怎么能在朝觐这种公开场合上，这般不顾后果，羞辱蔑视对方呢？
尤其，这启民可汗，还是隋廷用于牵扯制衡突厥内部的一枚重要棋子。
陛下如此做，也未免太不考虑后果了吧？
然而，想归这么想，文武百官，却是无一人开口劝谏。
所有人都是闭口不言，似乎都在等着谁先开口，亦或是，杨素和苏威这两位大佬先出面？
好吧！
就连杨广都没发觉，自从“重用”了杨墨这小子以来，连续掀起的几场大案，已然是让这些文武百官们，潜意识中隐隐生出了一丝敬畏。
不对，应该说不上是什么敬畏，充其量，只能算是他们明白了，皇帝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
那么，还要不要为了这等与自身利益无关的“小事”，去说有可能触怒陛下的话呢？
而苏威，虽然同样也有些不解，但经过前几次以后，他已然晓得，皇帝不是那等鲁莽之君。
既然这么做了，那就必然有其深意。
所以，苏威也选择了“袖手旁观”。
至于杨素？
这个老狐狸在想些什么，则无人知晓……
殿下，那位启民可汗仅仅只是发愣了片刻，就回过神来。
嗯？
果然，这位隋廷的新帝，还真是想要借机拿捏他？
就是这个手法，有些略显粗陋了。
呵呵，圣人可汗？
不过如此……
“外臣谢过圣人可汗陛下！”
启民可汗心中思定，随即“笑”着起身。
身后，两名不通汉话的侍卫随从，连忙跟着起身。
一旁，那位鸿胪卿见此，也只得附会着“笑了笑”。
“嗯……”
杨广见此，眉毛微挑，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染干可汗时隔多年，今日亲身来朝于朕，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啊？”
嗯……嗯？
啥？
听到杨广这番带着“关切”的问话，殿下百官，还有那位鸿胪卿，顿时再次傻眼。
好家伙，陛下，您这话问的，也太过直白了些吧？
要知道，这可是朝觐啊！
而且还是突厥可汗，亲身来朝大隋皇帝。
这话术，来朝礼仪什么的，陛下您是真的一样没沾啊？
【我去，广哥牛逼啊！你这波话术水平，不能说很差，只能说是完全没有……】
【佩服，佩服！】
殿下，终究还是那位启民可汗率先反应过来，心中对于杨广这位隋廷新帝的不屑也是愈发深重。
“回禀圣人可汗陛下！”
阿史那染干微微一笑，随即拱手说道，“外臣此番来朝，一是为圣人可汗陛下新登，所以特来拜觐，二则是为了我突厥与大隋两国之交好而来。
我突厥乃蒙受大隋圣人莫缘可汗（杨坚）之恩德，才有着今时控弦百万，威慑铁勒十五部，兵锋直指瀚海之势。
而今，北疆却有那等奸佞贪婪之人，私自截留陛下赠予我部的铁器茶叶等物资，意图使我突厥与大隋交恶。是故，外臣此来，特来请求圣人可汗陛下，严惩此獠，以缓我突厥与大隋之友好邦交！”
嘶？
这话一出，殿下众人，顿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实话，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原本确实是以为，这位启民可汗，是真的来朝的。
结果，属实没想到啊！
什么控弦百万，威慑铁勒十五部……
这特么哪是在朝觐啊？
这分明就是借着朝觐的机会，在跟大隋面前秀肌肉呢！
一时间，朝堂文武百官，包括苏威，尽皆皱紧了眉头。
【好家伙，我特么直接一个好家伙！真逗汗，你是真逗啊？在大隋的地界，都敢这么嚣张？】
【广哥现在可还没把大隋的家底败完呢？你是吃饱了撑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嗯？
啥玩意儿？
什么叫朕把大隋败光了？
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
听到杨墨的心声，杨广顿时脸色一黑。
不过，旋即，他又回过味来。
呵呵，这小子不是说要坑这个启民可汗吗？
那正好，朕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坑他？
“咳……嗯！”
想到这，杨广随即故作干咳一声，说道，“荥阳侯？荥阳侯何在？”
【嗯？叫我？】
“陛下，微臣在！”
杨墨连忙出列。
“对染干可汗所言，你有何看法？”
杨广一脸严肃，沉声问道。
【哦豁？广哥这是在给机会？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陛下，微臣以为，此案……此事有疑点？”
杨墨眼前一亮，连忙说道。
“哦？有何疑点？”
“禀陛下，微臣不知！”
杨墨说道，“不过，微臣以为，陛下若要知道真相，或可直接派一人前往北疆，仔细查探问询一番。若证实，果真如这位真逗……诶不，是染干可汗所言，那便立刻下令，着人前往捉拿！
而若不是……”
“哼！”
话没说完，阿史那染干顿时冷哼一声，“本汗好歹也是昔年圣人莫缘可汗陛下册封的意利珍豆启民可汗，又怎会在这大殿之上，欺瞒大隋的圣人可汗陛下，你这小子，莫要胡言乱语！”
“呵呵，染干可汗说的是！”
杨墨听罢，顿时呵呵一笑，说道，“既如此，那就请陛下派人查探一番，想必染干可汗也不会介意吧？”
我特么？
什么染干可汗？
隋廷皇帝如此称呼自己，自己也便忍了。
怎么，你一个小小的隋廷官员，居然也敢如此蔑视本汗？
若不是这里还是大隋的朝堂，依本汗的规矩，非得将你这厮直接拖出去砍了不可！
“染干可汗？染干可汗，您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你特么？
“哼，本汗无话可说！”
阿史那染干强压怒气，脸色一板。
“哦，那就是同意了，这就好……”
杨墨听罢，顿时点点头，随即说道，“陛下，既然染干可汗已经同意，那此事，便等陛下派去查探之人回来了再说，如何？”
“等等，本汗何时同意了？”
阿史那染干一愣，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