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的往周围看了一圈,好在这是雅间,四下无人,刚刚那话应该不会有人听到。
可右丞夫人到底不放心,立刻催促着宋琪雅回府。
她这般谨慎,让宋琪雅不由问了句,“娘,至于吗?只是咱们两人罢了。”
右丞夫人苦笑了声,萧昱珩的身份不是秘密,可这么多年以来,众人只敢在背后议论,却从不敢大张旗鼓。如此讳莫如深,自然有避讳的理由,琪雅虽然小,可这事儿也该明白,“你且记得娘的话,断断不可在人前提起。”
宋琪雅懵懂的眨眨眼,终于不再问了。
右丞夫人垂眸不言,却不由想到了沈云澜,也不知这位沈家的大姑娘眼下如何了。萧公子性格阴郁狠戾,绝难相处,沈云澜那姑娘却有几分宁折不弯,纵然能得萧公子的青眼,又能维持到及时?
右丞夫人担忧不已,然而却不知,萧昱珩和沈云澜的马车里却是换了个天地!
没了外人,萧昱珩的表情几乎是立刻变化。
“姐姐。”他软软的喊了声,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湿漉漉的,又软又可怜。
沈云澜板着脸,语气恶狠狠,“别叫我!”
刚刚右丞夫人和宋琪雅在,她还给他留了几分面子,这会儿自然毫无顾忌。
“你都交代清楚!”沈云澜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你是怎么办到的?好好的人,为什么能忽大忽小!”
萧昱珩轻轻眨了眨眼。
世人面前,他凶残狠辣,然而此刻,却乖顺的像一条大狗一般。
近乎有些讨好的看着沈云澜,他反问,“姐姐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沈云澜蹦出两个字。
萧昱珩微微一笑。
有的美人在骨,有的美人在皮,然而萧昱珩却又不同。他不光骨相绝佳,五官皮相更仿若浑然天成。这一笑,若月华曳地花影轻摇,说不出的俊美潇洒。
沈云澜紧了紧腮帮子。
妖怪,不,妖精!男的,能勾魂摄魄的那种。
她凶巴巴的威胁,“不许看着我,更不许对我笑,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否则我立刻就跳车走!”
竟是不自觉的拿出从前对待小变态的架势。
可偏偏萧昱珩极吃这一套,竟是从善如流的转了过去,“姐姐,我不是故意骗你。”
他这么顺从,反倒显得自己像是无理取闹。
沈云澜努力的板着脸,心中反倒唾弃自己,她没原则,没骨气!既然已经知道了小变态就是这大美男,那就该先翻脸,计较欺骗自己一事。
可被他三言两语的一说,她竟然忘记了翻脸。
姿态这东西,一旦被打碎,还如何能立得起来?
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莫要被美色所惑,她尽量平静,“那就说,都说清楚你是怎么回事。珑台观里你又是怎么回事?不告而别的原因又是什么?你究竟是什么情况?”
她问的又快又急,竟是悄然泄漏了心思。
背着她的萧昱珩,唇角越发多了丝笑意。
他心情大好,丝毫没有被揭开了伤疤的愤怒,反而平添一股被关心的喜悦。
这点喜悦,甚至让他的血液隐约发烫。
甚至享受着她的逼问,萧昱珩坦然道,“姐姐既然能在陶氏医馆坐诊,自然能看得出我中了毒。”
六月雪,一重雪一重生。
神仙难解,幽魂索命。
萧昱珩侃侃而谈,仿若中毒的不是自己,只是毫无相关的一个陌生人。
沈云澜却是眉头紧皱。
天底下还有这么古怪的毒药!重重发作,直到第六重,毒素蔓延至五脏六腑,到了血脉天灵,直至毙命!
“三次之后,为了保住命,便勉强以幼童的身体苟活在这世上。”萧昱珩语气幽幽,“直至前一段时间,有一次毒发。”
沈云澜想起来了!
当日她在陶氏医馆和鬼医祁东交手之时,正好碰到了变大的萧昱珩。
也就是那时候,他压不住体内的毒性了?
沈云澜心中的念头翻滚,萧昱珩却是微微一笑,“姐姐猜的没错,正是如此。”
“你果然能知晓旁人想什么!”沈云澜从齿缝中挤出一句,“ 我就知道,来接我的马车不是偶然!”
既然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萧昱珩也不再遮掩,“只是有时候可以,能大致感受到情绪,有的人知晓的多一些,有人就少一些。”
沈云澜一声轻哼,倒是没问为何他对自己的心思知晓的这般清楚。
“那上次在珑台观呢,你又恢复过来。”她眉头皱起,“那岂不是就是第五次?珑台观里的那些汤药压不住毒性了吗?你还能不能再变回去?”
萧昱珩的眉梢忽的扬起,他笑了笑之后方才道,“姐姐算的还真准,的确是第五次。”
“至于能不能还变回去,不能了。”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已经毒发五次,那些汤药压制不住毒性,更何况也没用。”
沈云澜沉默片刻,忽的伸手搭上了萧昱珩的手腕,她能猜到为什么没用 。
六月雪,而萧昱珩又已经爆发了第五次,那么还有一次。
再度毒发之时,就是毙命之日。
诊了诊脉,沈云澜收回了手。
没必要诊下去了,她曾经亲眼在珑台观看到小变态泡澡的汤药,也亲手尝试了那汤药的滋味儿,如此凶悍霸道的汤药都压不住体内的毒,足以见凶险。还有以前,大美男明明说过血中带毒,此刻却又毫无问题,也说明了答案。
他血中无毒,不过是毒性都深入了骨髓当中。既然已经救治无望,自然没必要再用汤药压制,也没必要再压抑成稚童。
沉默片刻,沈云澜忽然问,“还有多久?你还有什么愿望?”
她问的沉重,萧昱珩却笑了起来。
他转过身子,一双桃花眼却波光潋滟,“姐姐问我愿望吗?我说出来,你会帮我实现?”
许是知道他要死了,沈云澜没有一句一句话完全否决,反而道,“不妨你先说。”
萧昱珩却是笑倒在了她身上。
“严肃点。”沈云澜皱着眉头催促,这人都要死了,能不能有点将死之人的自觉?白瞎了她一番好心。
被推了一下,萧昱珩才止住笑,轻轻的凑在沈云澜的耳边,他叹息一般的开口,“姐姐,我还真是有一个愿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