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行吧。”采芙犹犹豫豫的看着那干巴巴灰褐色的小果子，甚是遗憾，“这些都是烘干的，烘干的种子岂能种出东西？”
采芷面带愧色，“大姑娘，奴婢尽力了。”
她是真找不到那带着尖刺的枳树，就连这果子也是找了个许多个药铺才勉强发现的。
沈云澜掰开一颗果子，笑了笑，“足够了。”
足够什么？
这个能发芽吗？
若是见旁人如此，采芙定然不相信，可什么事情到了大姑娘的身上，她就不能确定了。
翌日清晨，果不其然的，墙根下已经长出了幼苗。
采芙揉了揉眼睛，沉默良久，想起了从前院子里无中生有的果蔬，看着沈云澜的眼神便带上了久违的敬畏。
良久，采芙方才问了句，“大姑娘，您是神仙吧。”
沈云澜笑道，“自然不是。”
这回答在采芙的眼里没什么说服力，不过她从前听庞妈妈偶尔神神叨叨的念过几句，说大姑娘是下凡历劫来了，还说什么怕惊扰到了大姑娘的修行。
采芙原本不信，如今想来倒也有几分道理，也不敢再问，勤勤恳恳的端着小水瓢去给那些幼苗浇水去了。
想来这些幼苗就是昨日姑娘说的“枳”，大姑娘要种在墙根，自然有种在墙根的道理。
采芙忙着，娘也起来了。
沈云澜过去问安，“娘，昨日睡得可好？”
柳柔儿看似绵软，心志却十分豁达，能潇洒的割断和沈府还有沈德春的关系，对拾花街那种住了没几日的地方就更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她满意点头，“这院子比拾花街的房子宽敞舒服了不少，甚好。”
“云澜，你什么时候置办了这么一所漂亮的宅院？”柳柔儿出身一般，可这些年在伯公府也不算完全荒废，长了一些见识，晓得这闹中取静，两旁又全是达官显贵的房子的贵重，她仔细叮嘱，“陶神医送了你这么好的一处房子也是好意，你得了空要去谢谢他，这是咱们的理解，晓得么？”
沈云澜倒是想看到陶神医！
不过也正好去一趟陶氏医馆，问问陶康那孩子，陶神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女儿听话，云岫又去了青崖书院，柳柔儿心中一片舒坦，原本晨起的时候还想起来要问问昨日为什么匆匆搬家，可这思路一断，也忘了要说什么了。
闻到灶房的香气，她匆匆赶过去给庞妈妈帮忙去了。
看着娘的背影，沈云澜脸上的轻松被凝重替代。
之所以匆匆搬家，一方面是因为人人都知道她在拾花街住着，另一方面，拾花街邻里众多，自保麻烦更容易给邻里添麻烦。
昨日听到宋琪雅露出的口风还有萧昱珩的话之后，她便知晓宫中或许还有动作，之前或许不是时候。
果不其然，一顿早膳没用完，门口便又传来了动静。
一个略带几分阴柔的腔调在院子门口响起，“是沈姑娘么？”
柳柔儿没想那么多，直接问道，“谁啊？”
采芙的面色立时有几分紧张，“大姑娘，咱们昨日才匆匆搬了过来，今日会是谁突然过来？奴婢听着那声音，怎么不男不女的。”
宫中太监的声音，可不就是这样么？
沈云澜让采蘅带着采蘅和庞妈妈以及娘亲躲进屋中，“不管听到外面什么动静，听不到我的声音，你们都不可以出来。”
这叮嘱让心最大的柳柔儿也紧张起来，她想起了自己早上没来得及问的话，“云澜，是不是有什么意外？咱们怎么突然就搬了。”
“没什么。”又听到了外面的一声低呼，沈云澜催促，“采蘅，动作快一些。”
采蘅拖着采芙和庞妈妈还有夫人进了屋，牢牢的把门从里面别上。
听着门栓滑动的声音，沈云澜这才打开了院中的门。
门口一个灰衣的中年男子，一开口正是刚刚在院子里听到的不阴不阳的阴柔声音。
“见过沈姑娘。”来人见状，立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咱家便是柔妃娘娘宫中的苏公公。上次奉娘娘的命去了伯公府，其后才知晓姑娘已经从府上出去，只是咱家着急回宫给柔妃娘娘复命，故而未从伯公府追过去。”
苏公公语气恭敬，“不过虽然没有再去拾花街，可娘娘的心中一直惦记着姑娘，拾花街您的宅院旁边，还有娘娘派去的人呢，也是怕您在拾花街有什么三长两短。”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才刚刚从拾花街搬出来，柔妃娘娘的人便追了上来。
可即便在宫中的时候她对柔妃娘娘的感官不错，可这会儿听到柔妃一直派人在拾花街外面监视着自己，仍然觉得不快。
苏公公是何等人也，能成为柔妃娘娘的心腹，必然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机灵和本事。
见状连忙道，“姑娘莫介意，柔妃娘娘并非有意窥探姑娘，而是……”
苏公公清了清嗓子，“柔妃娘娘原本也不愿意透出这事儿的口风。可既然您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了。实不相瞒，近几日娘娘一直在宫中替沈姑娘您周旋。”
沈云澜惊愕抬头，“苏公公，你的意思是柔妃娘娘早就知道了？”
苏公公淡淡的笑了笑，“不瞒沈姑娘，娘娘的确早已看出了苗头。不只是娘娘，还有婉和皇后，如若不然，为何长公主一直都不曾来找过您的麻烦？那自是因为皇后娘娘透露过一二。”
清了清嗓子，苏公公迟疑片刻又道，“沈姑娘，不怕您听了不高兴，娘娘一开始对这件事也是乐见其成的。”
沈云澜，“……”
这苏公公真是柔妃娘娘的心腹宦官么，怎么什么都敢说。
苏公公见她神色有异，连忙道，“沈姑娘您想想，这其实也不错。您有这一身医术，皇上不可能不防备您，您留在宫外会被揣度，只会徒增危险。”
“相反，若是进了宫，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对您的戒备非但不会有那么严，还会因为您的医术而重视您。”苏公公道，“至于进宫之后的安全，更是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