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文昭的声音没等到柳柔儿出来，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他听到背后的动静，猛地回头，看到站着的萧锦栀也愣住了。良久方才艰难开口，“见过长公主。公主您怎么在这里？何时来的？”
她听了多久，又听到了什么！
萧锦栀的目光说不出的复杂，有痛心，有难以置信，更有鄙夷。
堂堂国公府的公子，原来除了这副皮相，也什么都不是！
她转身就走，再不看顾文昭一眼。
顾文昭在后面追了两步，“长公主！”
萧锦栀头也不回，上了马车之后立时催促，“快走！回宫！”
马车骨碌碌向前，萧锦栀再未回头看过去一眼。
顾文昭追了两步，却又黯然停下。
在宫中这段时间，长公主经常借着给大皇子送点心的机会过去，期间是如何看他的，眼神里的深意，顾文昭看的一清二楚。
可就刚刚，他已经清晰的从萧锦栀的眼中发现，已经不再有那种倾慕、期待的眼神了，转而是彻彻底底的厌恶。
厌恶什么！
厌恶自己的懦弱，厌恶自己的天真，厌恶自己的无能为力。
顾文昭疲惫的靠在一旁的院墙上，压住了从心底弥漫上来的绝望和冰凉。
他再没一刻如此时意识到自己倒底是什么。
或许也就真的如沈云澜所说，徒有其表，无能愚蠢！
良久，顾文昭方才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回府的路上，他叫人解开了拉车的马，翻身跨坐了上去，沿着京城疾走，一边走一边喊道，“我顾文昭，就是一个有眼无珠的蠢货！我配不上沈云澜，配不上任何一个姑娘！”
他瞎了眼，他鬼迷了心窍！
若是早知今日，何来的当初？
顾文昭这一喊，整个京城一片哗然！
沈云澜听到采芙激动的禀告后，稍带几分惊讶的挑了挑眉毛，顾文昭竟然喊了出来，可见还没有彻底的蠢到死。
“顾公子还真能放得下脸面。”采芙也道，“只是这么一来，日后京城提起他多半就是笑柄了，怕是也不会再有体面一些的人家和顾府结亲了。”
只要那些人家的姑娘没有瞎眼瘸腿，不是貌若无盐，谁又会肯嫁给顾文昭这么个自称自己是个蠢货的人呢！
沈云澜正看着手中那个不起眼的小药瓶，嗤笑了声，“他倒是不想放下脸面，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顾府把这一小瓶子药都送来了，那便是默认了她的条件，这也表明了让顾文昭过来道歉也是顾敬南首肯过的。
“这位国公爷，倒是一个狠人。”沈云澜道。
想了想，她口述，让采芙提笔写了一封信，“即是如此，我便帮顾府一把。”
采芙字认得不全，写的更是一般，写的歪七扭八跟鬼画符似的，简直拿不出手。
就连采芙自己也不好意思，“大姑娘，要不算了吧，这叫我情何以堪？”
“不用，好得很。”沈云澜笑道，“让顾府看不出来是谁写的也就是了。”
给顾府的信上，写了三皇子萧绥康在马背之下了一根针，所以才导致三皇子惊马受伤。
至于顾敬南和顾文昭看到这信之后会做什么反应，有什么猜测，就任由他们揣测动手去好了。
采芙反而不理解，“大姑娘，这是你发现的线索，干什么还要告诉顾府？”
“因为顾文昭的话忽然启发了我。”沈云澜道，“他说的不错，婉和皇后的确是想针对我。我虽然不和顾文昭联手，但给顾府点提示还是可以的。”
毕竟，若是顾府或者顾文昭真的要顾夫人脱罪，这根针便是线索。
即便是不能奈何婉和皇后，至少能找来其他的替罪羊，这对顾夫人来说也就足够保命了。
采芙听了个似懂非懂，又问沈云澜，“那既然对顾府来说是好事，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而让奴婢代写呢。”
沈云澜十分严肃道，“那是因为，我实在是太讨厌顾文昭这个人了！”
这是真心话。在她看来，顾文昭或许没有马玉姣母女那么恶毒，但是其自私和无知程度，要比那两人更甚。
采芙点了点头，也惋惜道，“难怪大姑娘说越是长得好看的人越是容易骗人。从前奴婢也没觉得顾公子怎样，今日一见，觉得姑娘您说的徒有其表这几个字当真对极了。”
沈云澜高深莫测一笑，还不待深藏功与名，便又听采芙道，“不过奴婢瞧着萧公子还有从前来咱们院子里的小公子还是好的。人瞧着虽然冷，不好接近的模样，但是对姑娘您极好。”
叹了口气，沈云澜摇头，“采芙，这你才错了，他才是最会骗人。”
从前是顶着一张少年脸的小变态，死乞白赖的跟在她后面叫姐姐，谁又能想到跟如今的大美男是同一个人呢！
采芙不知其中的弯弯绕，只是瞪大了眼睛，“是吗？奴婢瞧着萧公子可比顾公子好多了。”
这句话正巧让进门的萧昱珩听到。
“说得好！”他赞叹道，难得给了采芙一个正眼，顺口又说了句，“小丫鬟眼光不错。”
萧昱珩长相俊美，尤其是此时显然心情甚好，一张脸更是熠熠生辉。
近距离之下，又是对住自己，采芙被迷得晕头胀脑的，一贯伶俐的嘴巴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云澜笑出声，解救了采芙，埋怨道，“进来也不说一声，怪吓人的。”
“我若是说一声，怎么能知道你这婢女这般欣赏我。”萧昱珩走到她身边坐下，“由此可见，定然是你平素对我多有念叨多有褒奖，所以才会让你的丫鬟有这种想法。”
不得不说，萧昱珩这个切入的角度很是新奇啊。
沈云澜，“……”
你长得美，你说什么都对。
往日的萧昱珩，桃花眼里总是带着几分冰冷和嘲弄，可今日格外高兴，沈云澜便问道，“我的婢女夸你一句，你就这么高兴？”
“当然不是。”斜了沈云澜一眼，萧昱珩道，“当然是因为姐姐你呀。盎然，顾文昭也占了一些吧。”
顾文昭嚷嚷的满京城皆知，他最是高兴，“我早说了，他跟你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