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浅也拉着我站了起来，聚精会神地盯着医生。
可医生却长叹一口气，悲悯地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苏云浅闻言，脚一软，站立不稳，整个人倒在我的怀里。
章父神情崩溃，看上去随时会晕倒。
“医生……您……您的意思是说……”
医生摇着头说，“她送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实在是无力回天。她现在已经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章父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喉间发出绝望地悲鸣，跌跌撞撞地跟着盖着白布的病床去到太平间。
苏云浅也想去见章凝雪最后一面。
可她又不忍破坏章凝雪和他父亲这最后的相聚。
只能无助地坐在走廊的凳子上。
她抽泣着问我，“你说，是不是我害了她？如果我们没去的话，她会不会就不会躺在这里？”
“不是的。”我抱住她，轻抚她的发丝，“你别这样说，想哭就哭出来吧，我陪着你。”
苏云浅伸出双手捂住眼睛，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泪水冲过她的指缝，源源不断地向外流。
好久都没有见她这样痛哭过了。
我一边轻声哄她，一边总觉得哪里不对。
章凝雪和苏云浅之间的纠葛，与其说是巧合，更像是有意为之的布局。
从说服苏云浅上综艺，再到通过综艺剪辑让苏云浅身败名裂。
这一系列操作丝滑地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而且事后细想一下，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章凝雪根本没有苏云浅红，如果节目组想找人祭天炒热度，其中比较不红的章凝雪配合度肯定会更高。
而且她本来就没有什么粉丝。
刚好可以跟节目组合作，收割一批黑粉。
为什么非要整苏云浅呢？
再者，苏云浅虽然心思单纯，但第六感还是挺准的。
如果章凝雪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接近她的话，她应该也会有所察觉，不会傻傻地真把她当闺蜜处。
所以，综合起来推测，章凝雪应该是跟苏云浅玩到一起之后，才被背后的人找上，给她好处让她去害苏云浅。
只是现在，她人都已经没了，也没有机会问她。
我的这些推测，也只能是推测。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凝雪她……她走之前的状态好不好？”章父用那双又红又肿的双眼，期待地看着我们。
苏云浅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实话吧，又怕伤了章父的心。
可不说实话吧，也解释不了章凝雪为何突然自杀。
只好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叔叔，凝雪她走之前还跟我们念叨，说很想您，想回家跟您坐下来好好聊聊。”
虽然是撒谎，但也只是善意的谎言。
更何况，她确实是跟我们说过，羡慕我们有对方互相支撑。
她说这话时，心里对家庭应该是又气又思念。
气的是，觉得家庭给不了帮助，让自己一个人在外漂泊打拼。
思念这一层，恐怕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但却客观存在。
章父的瞳孔陡然缩小，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惘然。
“她……她真跟你们说过这些？这孩子……唉，这孩子十几岁就一个人来到江城，每次问她过得好不好，她总是说好。”章父抹了把眼泪，“我是没见过世面，可我也知道，一个女娃娃孤身来到大城市，怎么可能事事都顺心。我跟她妈离婚的早，她……她懂事的也早，怕我担心，就什么都不说，总是一个人扛着。”
苏云浅听到这些，眼泪又止不住了，“叔叔，其实凝雪跟我说过，离婚那件事不能怪您。还有，她之前跟我说，她很庆幸没有当时是选择跟您，而不是跟她妈妈。”
章父的瞳孔亮了起来，“她……她真这么跟你说吗？可我那前妻现在搬到了城里，出门都开大奔，如果凝雪当时跟着她，肯定也能少受点苦。”
苏云浅坚定地点头，“她亲口跟我说的。其实，她在初中毕业时瞒着您去找过她妈。当时她穿着衣柜里最新的那件红色连衣裙，她以为她妈至少会夸她一句漂亮。可她妈明明认出她了，却视而不见。从那之后，她就当自己没有母亲。”
“还有一件事，我也得告诉您。凝雪去年过生日时，许得生日愿望是想买一栋大房子，这样就可以接您过来一起住。”
“傻孩子。”章父低下头，泣不成声。
不光是苏云浅也跟着哭得毫无形象可言，我的眼角也被泪水浸湿。
确实是傻。
怎么会想着自杀呢？
只要人还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又不是不知道苏云浅的性子，再等一段时间，等她消气之后，求求她，苏云浅肯定就会心软求我解除她的封杀。
就算是不想求苏云浅，她想赚钱也可以在网上直播带货。
怎么就这样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章父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突然把苏云浅拽到消防楼梯的拐角处，低声对苏云浅说了一句话后，就去帮章凝雪联系后事了。
苏云浅回来时，脸色特别凝重，“你在门口等我吧，我想单独跟凝雪……我想单独看看她。”
我点头，守在门口。
我跟章凝雪的交集本就不多，刚刚还为了苏云浅怼过她。
现在，我也没脸去见她。
也没必要见她。
因为我觉得如果她能选择的话，估计也不想见到我。
从太平间出来时，苏云浅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肿得让人心疼。
可她的目光却很坚毅。
一直等到进了车里，她才开口，“我觉得凝雪她，很可能不是自杀。”
我心里一惊。
不是自杀，那会是谁动的手脚？
是她背后的那个人吗？
可她不都已经按那人的要求做完了事，没必要非要杀她吧？
更何况，她就只是使了些手段害苏云浅而已，也不是什么机密。
有必要这样封口吗？
我问道，“是章叔叔发现什么证据了吗？需不需要我找法医验下？”
难道章父把苏云浅拉到楼梯间，就是为了让她帮忙调查章凝雪的死因？
苏云浅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小声说，“章叔叔确实觉得不对劲，但他找我不是让我调查凝雪的死，更不是让我帮凝雪报仇。”
“他跟我说……”苏云浅哽咽地厉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