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从此江河湖海任遨游！”太虚子把铁桶抛进翻滚激流的大河中。
头上有三颗肉瘤的大黑鱼从桶中游出，翻腾甩尾，卷起大片水花，似乎是在道谢，之后一头扎进湍急的水流中，消失不见。
“为什么不炖了吃了？好久没改善伙食了，浪费啊浪费！”鱼就这么游走了，万小丰还是很心疼的。
太虚子斜他一眼，“整天就知道吃，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骨，能不能消受的起。”
“又不是没吃过。”万小丰翻个白眼，“有什么消受不起的？”
“那鱼已然开化，可吸天地之精，血肉骨刺早已不同凡俗，就你这凡胎俗身，不给它吃掉已经不错，竟然还想吃它……哼！”太虚子拂尘一甩，“无知者无畏。”
“你是说……那鱼成精了？”万小丰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傻子，生在科技爆炸的时代，怎么会有这样荒缪的认知？骗别人也就算了，要连自己都信了，那该……多可怜！
“不然呢？”太虚子回敬过来的眼神也差不多，“你以为曹家那孩子为啥被折腾那么惨，求医问药都没结果？”
听着有些道理，但是……
“这里又没外人，你就别装了，还大鱼成精……”万小丰撇撇嘴，“你有几斤几两我又不是不知道。”
太虚子拿拂尘敲他一下，“你眼睛瞎了，没看到那鱼头上有三个肉瘤，一般的鱼有那模样的吗？”
“怎么没有？”万小丰揉着额头躲开两步，“就现在这水质，鱼有三个头都不稀奇，更别说三个肉瘤了。”
“……”太虚子给怼到说不出话来，拂尘一甩，“孺子不可教也，贫道回山了。”
“也对，该分赃了。”万小丰一听说要回观里，眼睛就是一亮。
“分个屁！你只有工资可拿！”一涉及到钱，太虚子立马吹胡子瞪眼睛，高人风范丢到九霄云外去。
“都一样，只要给钱就行。”万小丰笑眯眯的搂上了太虚子的肩膀，一副没大没小的模样。
牛角山，无为观。
“两千块？”仔细点了两遍，确认无误后，万小丰满面狐疑，凝神戒备，“你又想做什么？”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骗子师父就没这么大方过……如果有，也是为了坑更多的东西回去。
拿破秘籍骗他的糖葫芦，拿彩票骗他的吃饭钱……这样的事，可是数不胜数。
“你这是什么眼神？”太虚子感觉受到伤害，拿手指着他，“我就不该对你好。”
“师父，你那点本事我也学了七七八八了，想骗我，这些已经不好使了，您还是干脆一点，想干什么直接说。”万小丰一边说一边把钱揣起来……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钱总是真的，要收好。
“我能干什么！”太虚子气的跳脚，“不就是要出去云游几天，怕你饿着，才多给你一点，如果不想要，还回来。”
“这是我劳动所得，凭什么还你……哎，不对，你要去云游？”万小丰瞪着眼睛，“到外面发财，竟然不带上我，你好意思么！”
“发屁的财！是去破财！”太虚子敲他额头一下，“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我？破财？”万小丰一脸不相信，“咱俩谁不知道谁啊，这样的话您信吗？”
太虚子懒得废话，板着脸横眼斜他，“你是不是要高考了？”
“是啊。”万小丰点点头，不解地问，“可这关你什么事？不对，难道你想变卦？！”
两师徒早就商量好了，只要高中一毕业，万小丰就立即加入“骗子”这个极有前途的行业，和师父一起骗尽天下不义之财，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可听他刚刚的意思，这是要……吃独食？
太虚子捻捻胡须，“懒得跟你多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进到里屋，很快拎了一个小包袱出来，看情形早就准备好了，真像要远行的样子。万小丰有些懵，眨眨眼睛，“就是要走，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说句实话，这些年一起坑蒙拐骗，感情多少是有些的，平日里虽说也不是天天见面，但其中一个出远门、很久见不到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心里难免有些舍不得。
看他这样，太虚子心里舒服了些，“我很快回来，不用担心，到时给你一个惊喜。不过在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你给我老实点，别惹事生非。”
装什么慈善长者……
万小丰翻个白眼，“我可不稀罕什么惊喜，不过你要是提前写个遗嘱，万一有什么不测，吹灯拔蜡了，名下财产、这座道观都由我继承，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滚蛋！”太虚子踢他屁股一脚，拎起小包袱就走，可走到门口了，又转身走了回来。
这是舍不得我？
万小丰正想夸他有良心，却见他放下包袱，拿起了签筒，“出门需卜吉凶。”
看着签筒摇晃，他不由得翻个白眼，这老骗子病入膏肓了，连自己都骗。
啪！
签条落地。
太虚子弯腰拾起，“大胆行，莫回头，前路开，万事成……大吉大利，上上签，出门去也。”
签筒一丢，包袱一拎，哼着黄色小调，太虚子扬长而去，那叫一个潇洒。
万小丰看的直摇头，并暗暗担心起来……不吃药就出门，这是哪个倒霉蛋又要被他祸害了？无量天尊，善哉善哉……啊呸！
目送他出了观门，万小丰伸个懒腰，也打算回家了。正要走，余光瞥到一旁的签筒……要不然我也卜一卦？
拿起签筒，大力摇了两下，一枚竹签欢快地蹦哒出来，伸手接住，拿到眼前一看，“苍天变，祸福生，因果至，且慎行……不上不下签？还有这种？真奇葩，不亏是老骗子做的。”
虽说“中”的确是不上不下，但这种写法，实在是另类的没谱。人不在，他也懒得吐槽，随手把签条丢回签筒，往桌上一放，“慎行是吧，那我睡一觉再走。”说完，他真的跑里屋睡觉去了，完全没有发现，他刚刚放回的签条，渐渐虚化，很快消失不见……但签筒里的签条还是那么多，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一觉醒来。
看看时间，差不多快六点钟了，日头也不像午间那般炽烈，正是回家的好时候。
从床上爬起来，活动活动腿脚，抖擞抖擞精神，万小丰揣着钱大步往外走，到门口时，抽出“神器”锁妖尺，后腰一别，把门锁好，回家去了。
走在路上，他拍着口袋里的票票，琢磨起钱的用途来了，是给念念买她早就想要的公仔，还是给干妈买点好吃的补补？
犹豫再三，纠结许久，他才做了决定，还是先把钱存起来，等过些日子……
轰隆隆！
一声炸雷突兀地响起，震耳欲聋！
雷声来的太突然，他给吓的一哆嗦……钱是晚两天再给她们花，又不是给别人花，这都要劈我？
没天理啊！
他郁闷地抬头望去，只见墨团似的云层越压越低，将本来昏黄的天空涂抹的黑漆漆，其间紫色雷霆闪耀，声音隆隆，却无风也无雨，天地顿时给渲染的仿佛末日即将降临一般……丫的，天气预报是越来越不准了。
心里吐槽，他快速跑动起来，可不想给大雨拍在路上。但跑出没有多远，迎面冲过来几个小道士。本以为也是赶路的，正想让让，却见他们穿的是福星观道袍，看到他后，更是一字横开，将路挡住……这是要找麻烦？
“……”紧急刹车，他一脸无语。
就知道那老骗子没那么好心，明明是出去避难，还骗他说是去云游，惊喜倒是真的送了……靠！
在心里问候了一下师父的前辈家人，他笑着往路边让了让，“几位道长要是着急，就先过去好了，雨马上就来，可别淋着了。”
1VS5的情况下，他决定装一下老实人，暂避锋芒。
几个年青道士冷冷看他，缓缓从道袍下抽出短棒，摆开架势。领头的也不废话，直接问，“那老骗子呢？”
“庆元子不是在福星观吗？你们最清楚，干嘛还要问我。”虽然认定太虚子是骗子，但万小丰不会当着外人承认这不争的事实，更何况说到骗，方圆百里，可没比福星观更厉害的了，他们怎么有资格笑话同行。
“师兄，咱们先教训小的，再去找老的。”
他的话自然是不顺耳的，那边有个道士就直接提议了，也得到了师兄弟的一致认同，然后……他们举着棍子一起打过来了。
我靠！真打啊！
WHO怕WHO！
看着几人拎着木棒逼过来，万小丰也把锁妖尺抽了出来，指指他们，“咱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们今天整不死我，明儿就等着哭吧！”
“切！毛头小子，装什么社会人！”
“明儿我们哭不哭，明儿再说，一会儿你别哭就行！哥几个上！”
领头的家伙一抡木棒，一帮子人就冲了过来。
“啊！”万小丰尖叫一声，扬起锁妖尺，倍儿有气势地高声怒喊，“来！战个痛吧！”
这是要拼命？
几人给唬的一愣，纷纷停步扬棍等待，结果却发现那货居然——掉头撒丫子逃跑了！
“操！就一怂货，追！”
五个道士撩起袍襟儿，纵步急追。
“五个打一个，要不要脸！”万小丰边跑边骂。
“废什么话，干咱们这行的，要脸有屁用。”领头的用无可反驳的事实怼他，“你要脸，你倒是别跑啊！”
“你不追我能跑？”
“你不跑我能追？”
“靠！”
“来啊！”
“好！”
冲上一个矮坡的万小丰猛然止步转身，抡起锁妖尺朝追的最近的抽了过去！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