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龟丞相——龙恭革，再也不拿那袋龙宫宝贝当宝贝了，把它们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后，他也彻底忘了自己龙宫丞相的身份，和周兄弟走乡窜村收集古玩，买进卖出，开始了在人间倒腾古玩的营生。
……
这故事就是“捧着金饭碗讨饭”的翻版，赵雨朦听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什么法子？人家不认你的宝贝，只好从头再来。也多亏了人家不认龙宫的宝贝，我才有了今天。”老相感慨道。
世间事，有一弊必有一利。正因为龙宫宝贝不好卖，反倒成全了龟丞相，在走乡窜村、买进卖出的过程中，他获得了很多宝贵的行业经验。
先天的优势加上后天的努力，没两三年，龙恭革就成了这一行的行家。当古玩市场随着经济起伏而起伏时，他抓住几次机会，低潮大肆买入高潮再卖出，二十多年过去，收获了巨大的财富。
当然，那几年的底层生活，也收获了一些坏毛病——和谁急时，粗俗的劲头就会冒出来，完全不像个龙宫丞相。这点，龙翰诚体会最深——只要从老相嘴里听到“臭小子”、“你小子”时，他就知道自家的丞相又被自己惹急了。
“现在人们都津津乐道于成功人士。其实，所谓的成功人，说不定十几年前连生活都无着落。所以，与其羡慕成功人士，不如反思自己。只要脚踏实地做、不停地思考，十几年的积累足够改变人的一生。”讲着自己的故事，老相兴致高得很，都总结出了“人生”感悟。
赵雨朦点头表示认同，再次打量思古斋这些价值不菲的古玩，她信了——龙先生的财富是靠自己赚来的！不是靠拿龙宫的宝贝换来的。
“龙先生，你的名字……？”听完财富故事，赵雨朦特好奇老相的姓名。
老相为什么姓“龙”？应该姓“贵”才对，“龟”的谐音嘛。还有，他后面的两个名字，也很不好理解。
“呵呵……”老相笑了，翻出一张纸写下“龙恭革”这三个字，“龙恭”写在一起，“革”字隔得远远的。
赵雨朦有点奇怪，那个“革”字怎么隔得那么远？
老相接着又在这三个字下面对应写下“龙宫”、“嗝”三个字，问道：“你看懂了吗？”
赵雨朦摇摇头。
“那次，我和周兄弟不知不觉都喝多了，他问我的姓名，酒劲一上来我忘了我是在新世纪的人间。本来，我是想说‘我是龙宫的龟丞相’，刚说到‘我是龙宫……’我打了个酒嗝，后面的话被噎住。喝高了的周兄弟糊里糊涂就把这当成我的名字了。”
咯咯……赵雨朦心里笑翻了：这名字，酒气冲天啊！
这个趣闻也让她想到了自己，为了取个好姓名，她可是认认真真想了一下午，“赵”姓有渊源，“雨朦”有出处。
内心的玩性突然就被这个奇葩名字给激发，她眼睛一眨，笑道：“龙先生，幸好当时你没有打饱嗝。”
老相不解。
赵雨朦学着二十多年前龟丞相醉酒的样子，说道：“周兄弟，我、我是龙宫……”话没说完，她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这个“饱嗝”学得很有水准——眼光迷离，“嗝”声响亮，打嗝时那接不上气的感觉都给表演出来了，非常具有满足感，估计，地主老财吃饱喝足后的“嗝”声也不过如此。
能打出这样高质量的“饱嗝”，也是拜那次过年醉酒的经历所赐。
“呵呵……”老相被她俏皮的样子逗得笑了。
“龙恭宝革先生。”赵雨朦极力忍住笑，躬了躬身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看过一些日剧，扶桑女子的日常言行还是知道的。
老相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边笑边点头：“哈衣、哈衣。哈哈哈……”
“咯咯……”
两个非人类开心地笑着，其高兴之状，就如同得了玉皇大帝颁发的“史上最坚强精怪”的荣誉证书。
他俩还有那个老旗，真的是史上最坚强的精怪！——能在不迷信的新世纪“现实存在”，何止只是坚强？坚强加奇迹才对！
老相笑完，继续说道：在人间赚到大钱后，他想入人类的户籍以便于潜伏，需要原始迁出地证明，周兄弟老家有路子，他就找他帮忙，可谁知，周兄弟是个糊涂蛋，在老家办证时，自作主张替他用了“龙恭革”这个姓名。
户口本、身份证下来时，老相才知道自己是姓“龙”不是姓“农”。当时，他吓得冷汗直冒，因为，换做以前，这可是僭越！还好，老龙王开明，知道后只说了句：‘不管姓什么，丞相记住自己是龙宫一员就行’。
闻听到“户口本、身份证”时，赵雨朦心里一顿。
身份证的重要性，她知道，第一天到校外楼应聘时刘姐找她要身份证；在派出所录笔录时，警察首先问的也是身份证。可户口本她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龙先生，户口本、身份证，这些很重要吗？”
老相点点头：“要想在人类社会呆下去，这些必须有。”
赵雨朦刚才还轻松的笑脸随即沉了下来，这两样东西她一样都解决不了：户口本见都没见过；花高价在街头办的身份证却是假的。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老相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不是突然，是早就想问了。”赵雨朦忧郁地叹了口气：“在人类社会，我是异类，在天庭，我是……唉……”
潜伏人类社会，那份小心谨慎、那种焦灼不安，没办法对谁去倾诉，就是燕子，她也不能去说。这种心理压力，以前她只能独自默默忍受。现在在同样“不是人”的老相面前，她好像找到了一个排遣心理压力的口子，很想说，可一时又不知从哪说起？
她忧郁的神色和语气触动了老相，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刚来人间潜伏时，那处处都小心、时时都紧张的经历，真是难以言说。
唉，这个赵主管，也真是不容易啊！老相心里暗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