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平在九泰的生意半死不活。
在九泰药店,周之平既在货架上了两个拳头药品品种,又在中间展柜上上了三四个普通品种,在其它业务经理看来,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布局了,至少打开了在九泰做生意的那扇门。
其实是好是坏,周之平心里一清二楚,尽管他非常努力,实际上他一分钱在九泰都没有赚到,纯粹是拿钱空赚呟喝。
他心里正发愁得很。
他知道,这不是他本人的错,而是九泰上货规矩的错,是张大炮涸泽而渔的错,是45个的扣点让他没法操作,是45个扣点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绝地反击。
他开始频繁和各厂家业务经理交往。
他和江尚的徐策把酒言欢间,高声说道:“我们虽然各为其主,但在九泰上货这个问题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有张大炮赚的没我们的,有我们的没有张大炮赚的,我们必须尽快扭转这一局势。”
徐策一拍桌子,“周经理,你说得对,咱们和他干上了,斗一斗这个张大炮。”
他和仁爱药业的施展小酌戏笑间,朗声说道:“我们本是同气连枝,只有共同联合起来,才能维护做药人的利益,这样一盘散沙,让张大炮各个击破,导致的结果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想收拾谁就收拾谁,他动不动就以不让我们上货相威胁,把我们视若无人,其实,如果全体厂家全部不给他九泰上货,他九泰也就只有喝西北风的份了。
施展端起茶杯道,长揖及地,“周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个,感谢你要我们做药人出头,我唯你马首是瞻,咱们一起同仇敌忾,和张大炮讨个说法。”
“运筹于帷幕之中,才能绝胜于千里之外。”周之平和施展、徐策及几个亲近的业务经理仔细合计。
周之平拍着徐策的肩膀,踱着方步,成竹在胸地说道:
“第一步,强强联合。咱们要联合各厂家业务经理,陆续断掉张大炮的货,要逐步的一步步地来,哪个药品品种没有了,就推迟拖延上货,今天这个缺货,明天那个断货,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货断完,要争取不让张大炮发觉,以免得他再各个击破,导致功亏一愦。”
“第二步,守株待兔。待九泰断货日久难以为继,即将关门歇业之际,咱们于不动声色之前中,齐而歼之,逼他就范,改革掉45个点的上货规矩,重签九泰上货合同。”
他把手朝空中一挥,仿佛整个计划已经全部实施。
“你们认为怎么样?”周之平抬起头来,征求诸位的意见。
徐策拊掌大笑:“周之平呀,你可真厉害,天生是雄霸天下的主呀,怎么偏偏入了做药人的门。”他打趣起周之平来,心里同时有说不出的佩服,这么多做药的人,谁有这样联合起来和张大炮斗的头脑,即使某些人,又有谁有联络大家和张大炮的担当。
他兴奋地说道:“周之平,你没来凰城时,我们怎想不到唱这么一出戏?”
施展更是乐不可支:“张大炮的气我是受够了,和他做生意,就象给他当孙子一样,从此以后,我们要挺起腰杆,在九泰昂首做人。”施展挺胸抬头,趾高气扬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一副美滋滋的样子。众人笑倒。
大家又议了议每个人的分工,和按照计划出手的时机,直又说了大半天,方散去。
众位业务经理在周之平的宣传鼓动下,一拍即合,大家久受张大炮的气,如此扬眉吐气之好事,有谁不愿意做呢?
当然要除了修元药业的方礼潮。
徐策对方礼潮说出他们的计划后,方礼潮砸巴着小嘴,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断货、断货,断了货再上货,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放着好好的生意,瞎折腾啥?”
徐策怒道:“你这是不同意?那好,算我没说,你一个人闷头发你的大财吧。”徐策扭头就走。
他突然间明白,众位业务经理中,只有方礼潮和张大炮打得火热。大家在九泰都是生意艰难,唯有这姓方的生意风生水起,如果大伙生意都好了起来,哪还有他方礼潮“狗肉独份”的好买卖?
方礼潮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路追了过来,“这屋子里不冷呀,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大伙说昨办,我就昨办,这还不行?”方礼潮伸出两手,作举手投降状,一副听候调遣的样子。真真是个滑头!
徐策琢磨不透方礼潮说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他心道只要这家伙不帮倒忙,就成,于是他又迅速转回去,重新和方礼潮兄弟长、兄弟短的攀起了交情。
生意人就是这样,说换脸立马就能换脸,方礼潮能行,徐策也更能行。
众位业务经理也真是受够了张大炮的气,看着九泰如此好的生意,自己却赚不上钱,就好比虽然面前放着一个大蛋糕,却硬生生吃不到肚子里,那滋味有多难受?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敢担当的周之平跳出来替大家出口恶气,大家谁不欢欣鼓舞?
其实按照周之平的计划,在一个月时间内,各大药厂经理能断掉九泰的货就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可一星期不到,大家就让塞得满满的货架转瞬空空如也,剩下一两个品种孤零零地在支撑门面。
库管给徐策打电话:“你的药品断货了,快上货。”徐策在电话那边大声说道“真不凑巧,我在外地出差,回去立马上货。”
库管给施展电话,“快上货呀。”电话那边,施展着急地说道:“真不好意思呀,我回总公司开会,等回到凰城,我马上就上货。”
理由层出不穷,借口花样繁多,总之,就是不上货。
……
偌大的九泰大厅货架,除了展厅上的修元药品外,空空如也。
进出的顾客门可罗雀,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顾客,服务员满怀热情接待,却拿不出顾客所点名的药,顾客流露出的失望让每个人都于心不忍。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生意都不好,你修元一家焉能独善其身?
即使傻子也看出来九泰最近的生意不大对劲,何况张大炮不知要比傻子强多少部!
“方礼潮,你把那些业务经理给我找来,怎么好好的,就这家断货,那家也断货,不想上货了,就早点撤,没人求着他们上货。”张大炮拿起电话直冲冲地向方礼潮吼道,就只差拍桌子了。
电话那边,方礼潮一脸的无辜:“张哥,我哪有那能耐,这几天,我也到处找他们,可连个鬼影都找不到。”方礼潮那是谁呀,见人说人说话,见鬼也能让鬼说话,他浑身上下就象个泥鳅一样滑溜,一个张大炮,日哄死他不偿命。
张大炮倒也不憨,他立马听出了方礼潮话里敷衍的味道。
“方经理呀,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一直没扣你几个点,这点小事,你还给我摆不平?”张大炮提出了要求,我给了你好处,一遇到事,你就袖手旁观?
方礼潮脸上有些挂不住,“张哥,我尽量去找找,找不来,你可别怨我。”方礼潮心如明镜,这次业务经理的联合是很早就筹谋好的,那周之平就是龙头老大,没有周之平的话,他们会来?
其实,方礼潮一直对周之平心存不满。
历来在凰城,无论哪家药店,他方礼潮都是带头大哥,别人结不出来款项,他易如反掌;别人打不开的市场,他轻而易举;别人做不来的生意,他顺风顺水;以前有个赵栋梁,多少能同他抗衡一阵,赵栋梁走了后,他久在江湖聊无对手。
他以为他会在凰城就这样一直逍逍遥遥把药品生意做下去。他信奉不择手段,闷声发财。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今天你来,明天我往,有几个能做得长久,谁能管得了别人赚不赚钱,发不发财?
可偏偏来了个周之平,处处和他作对:九泰,他方礼潮上了个展架,周之平就也上了展架;在康和堂,他方礼潮上了个促销,周之平也紧随其后;在康正,他方礼潮搞了个药品大派送,周之平也折腾了个买一送一,简直是时时针对他,处处针对他,气得他够呛。
这不好好的生意,偏偏放着不做,却去搞什么业务经理联合,真是闲得蛋疼?
带着对周之平的不满,方礼潮到处挑唆两句。
他对施展说:“施兄弟,好事情呀,张经理邀请你去九泰坐坐呢,好大的面子呀。”施展鄙夷地瞪着周之平那小眼镜片后面忽闪忽闪的眼镜,“好事,你去呀。”一句话呛得方礼潮够呛。
他又去找徐策:“徐经理,你的货在九泰断的时间不短了,这金贵的生意耽搁得起?”
徐策笑道:“金贵,我在九泰生意就没好过,哪比得上你方大经理呢?”徐策在心里骂道:“什么人呀,说的好好的,还没有一袋烟工夫,这就坐不住屁股了,添屁股去了,你看那德性。”
方礼潮一无所获,张大炮也是干瞪眼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