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一旦开始有了起色，便稳定了。小店以每天二、三件的订单，摇摇晃晃的往前走着，周末的时候会冲至巅峰，七、八件都有。
毛衣织得越多，剩余的线头也多。宁凡劝二姨将手上的订单稳在每天两件的样子，其他的订单转给同事。把剩余的线头拿来织围巾、帽子，渝城冬季的气候阴冷，坐着不动都会觉得骨头缝里有风。拿一个宽一点的围巾搭在腿上，立马会好上很多。各色的线头被编成花样，或者是树的样子或者是花的样子，价钱也不贵，才一块钱。一时间卖得挺红火。
宁凡的寒假作业已经做完了，到图书馆借了书来守店。表哥被小伙伴叫出去玩，说起来能力真的是与生俱来的，表哥虽然和宁凡一起在看店，但是卖鞭炮那边一点不耽误，叫小伙伴帮忙，给上一点钱。听说卖得不错。
“你们店就这么点点小？”宁凡闻声抬头，大舅舅跨进门里。一米八的个子站在小店里，店里一下子拥挤起来。
“大舅舅！”
大舅舅如同来考察一般，啧啧着把店里的衣服看了个遍，“这个款式一般嘛。”
“颜色有点老气。”
宁凡不知他来意，看他的表演沉默不说话。
大舅舅半天没听到宁凡的回答，转过身来看着她说：“你们婆婆给我说，生意好得很哟。”
看店的日子都没有时间去婆婆家吃饭，是婆婆偶尔会想两个小的，主动做好饭送过来。每次过来的时候，问起来都说生意好。宁凡说的生意好是想让老人家不操心，而二姨说的生意好便是炫耀了。婆婆便知道生意是真的还不错，放下心来。
大舅舅清了清嗓子，说：“你这些衣服有点土，还没得我那里的衣服好看。”
“你进了新衣服？”
“咳，没有，就是那一批。”大舅舅的眼神有点闪烁。
宁凡疑惑道：“哪一批？”
“押了钱那一批。”
宁凡恍然大悟，“喔，那~一批啊。”之前宁凡提醒他要把衣服拿回来，他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还以为他不要了呢。
“你喊我拿回来的嘛，我拿回来了，卖都卖不脱。”大舅舅抱怨道。实际上这衣服他确实打算不要了的，卖火炮一天进账五、六十，才一个月他手上就有一千多块钱。这在八十年代，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可是借钱给他的人不愿意了，把衣服带过来找他还钱。二十块钱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过是几包烟钱，但是东西放在那里碍事啊。
今天老妈子还在家里念叨，两个小的都可以把毛衣店搞得风生水起的，他为什么把衣服堆在家里发霉？他想着干脆把衣服给两个小的卖，把二十块钱收回来算了。
宁凡转念之间弄明白了大舅舅的打算，有点无语。妈妈这边的亲人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她前世真是看得透透的。前世的大舅舅一直就是好吃懒做，到年老以后才开始为生活奔波。而现在的他，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估计这段时间的年货卖得不错。所以才会一脸你占便宜的样子想把包袱扔给宁凡，可是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呢？就看到眼前？
宁凡想了想，说：“大舅舅，年货卖得还好哈？”
大舅舅得意的说：“还可以，一天有个五、六十。”现在的他走出门就被人热情以待，不再是街上没有出息的小子。
“那过完年你卖啥子也？”
“过完年，先耍几个月……”卖年货赚钱是多，但是也累。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周德明近三十年人生最累的一段时间了。他一直计划着过完年以后好好休息休息。
“上回妈妈说姑婆要给你介绍对象，你晓不晓得？”
姑婆对于大舅舅是另一个妈妈一样的存在，他愣了一下，“你个小娃儿家家的，说这些干啥子？”
“你莫说我小，贺卡的事是我和勇儿还有你一起做的，就算是这个年货生意，也是因为贺卡的原因你得到的启发。”宁凡说道。
“你说现在一天有五、六十，去掉成本，一个月可能有个一千块。但是年货生意是节令生意，过完年你肯定就不能卖了。你那堆衣服，正好可以趁春天的时候卖，这生意不是一下子就接起了？就算你说这段时间累了，想休息下。那过年的时候好好休息不就行了，难道你要休息一年？而且你街心花园那个摊位，你不守了别个可能就来了，你再要去的时候，哪个还会让你？”
周德明对于过完年继续摆摊有点抗拒，但是又想到摊位，有点吃不准，“街心花园那个位置是我的，难道我去的时候还不给我迈？”
宁凡解释道：“街心花园那里的摊位，是别个街道看你就业困难，默认让你用的。你现在月入一千，还到处请人抽红塔山，早就有人给我妈妈说了。说你有钱了就不应该占到位置，你现在还说要休息几个月，正好他们也不用赶了。”
妈妈的单位是街道企业，和街道里的干部关系挺近，有些内部消息也正常。大舅舅最近太出风头，迟早会有这一桩。
大舅舅愣了一下，“你妈妈说的？”家里四姐弟，大姐的文化最高。
“嗯。她说街道马主任给她说，好多人和她反应，你现在抽烟都抽红塔山，动不动就下馆子，已经不是失业青年了，不应该还给这些待遇，要早点把位置腾出来。”宁凡狐假虎威道。
“那我过完年后还要摆摊？”
“肯定要摆啊，为了这个位置也要摆。”宁凡有点恨铁不成钢，“你想啊，就算你一年卖旧衣服没有什么收益。到了年底，这年货一卖，钱是不是就来了？”今年太晚，才卖一个月的年货。到了明年卖上两个月，一年收入两千，也比一些职工好啊。
“那年后姑婆说要给你介绍对象，你是不是就有底气给她说，你一年收入一千多，也不比事业单位职业差？”宁凡直接画了一个大饼给大舅舅。
“而且你还不能露富，旧衣服要一直卖起，烟也不要抽那么好，打牌的时候就打小一点。”宁凡指点道：“妈妈说街道上失业青年多得很，你不做别个赶到起做。现在都有人反映了，到时候不满的声音一多，别个街道也只有让你收摊。”
大舅舅已经忘记来的目的，心事重重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