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后绿灯，顾微宇急忙踩了刹车，侧了侧头看她，眉眼紧皱：“为什么？”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受了那么多苦，我不甘心就这样退出任务，”牧红看向顾微宇，声音透着坚定决绝，“再说，我怎么可以丢下战友，自己一个人做逃兵？必要时，我或许还能帮上你的忙。等你完成任务，我们一起走。”
顾微宇一口气回绝，“我不用你帮，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妹妹想。”
牧红低下头，轻声说：“她有洛一炎保护，不会有事的。”
顾微宇忍不住哼了一声，“你就那么放心洛一炎？”
牧红叹了口气，说：“我会带她走，但不是现在。”
顾微宇脑中一晃而过的是密林那次，牧紫跟洛一炎的相处状态。
洛一炎为人心机深沉，牧紫善良单纯，完全不是一路人，可偏偏，爱情就是不讲道理的。
该发生的，谁也躲不过。
他目视前方的天空，意味深长道：“我担心，到时你想带她走，她都不愿走了。”
牧红说：“不会的，我了解阿紫，她是个理智的女孩，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你，听说，你跟洛小水在拍拖？为了任务？”
顾微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牧红看向他沉默的侧脸，他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和墨镜，只瞧得见挺括的鼻梁，线条凌厉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与前几年相比更加的硬朗。
褪去了清瘦感，他衬衫下肌肉结实有力，加上宽肩窄腰长腿，浑身上下散发出吸引女性的荷尔蒙，让人说不出的心恸。
从初见那天起，他的模样似乎就像刀割一样刻在她的记忆里。
牧红的心有些不受控制地加快，半晌吐出一句：“你现在压力一定很大吧？”
她已经听说李强的事情，据说李强因为失血过多，至今还躺在香洲的医院里昏迷不醒。
牧红了解顾微宇，他比谁都重情义，那时候蒋七爷让他开枪杀自己的战友，一定比让他自杀还难受。
顾微宇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牧红，李强已经出事，我不想连你也出事。这次的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危险等着我，可我不能回头，不然愧对李强的牺牲。”
完成这个任务，就是他能给李强的，最好的交代！
牧红的手搭上他的肩，说：“那件事你没有做错，也没有人会怪你，当时的情况，若是不开枪，你们两个都活不了，任务进行到现在，损失伤亡都是无可避免，只希望，付出的，通通能够得到回报。让我留下帮你吧，你还记得吗，当年在警校，我们合作无间，在最危险最无助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能跟你一起死，也是无憾的！”
顾微宇转头看向她，从她眼神中读出了一抹执拗，想起以前并肩作战的日子，他犹豫了一下，重重一点头，“好！”
见他答应下来，牧红的嘴角终于扬起。
***
车在一座不算很新的小区停下。
因为是旧区，所以周边配套设施也比较完善，一路过来可以看到不少餐馆，咖啡馆和超市。
两人下了车，顾微宇提起黑色的行李包，指着前方一栋建筑物对牧红说，“房子在那边，走过去有点远，但胜在安静。”
两人往里走了十分钟，又按了电梯上到十楼。
顾微宇摸出钥匙插-入门孔，推开了公寓的门，回头说：“进来吧。”
牧红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内，环视了一眼四周。
房子四四方方，两房一厅，开放式厨房，装修简洁大方，收拾的很干净，唯一的缺点是，没有阳台。
客厅除了沙发茶几电视柜，没有多余的家具。
墙面有一个引人注目的白色挂板，上面有一些磁性钉，大概是用来分析案情用的。
顾微宇将黑色包放在沙发上，转身对她说：“我带你看看房间。”
“好。”牧红跟在他身后。
“这里有两间房，一间比较小，这间……”顾微宇推开一间房，说，“这间是我之前住的，有独立厕所和阳台，可以晾衣服，你可以搬过来住这间，反正我现在没住这里。”
“那你住哪里？”牧红随口一问。
顾微宇坦荡道：“我跟洛小水一起住。”
牧红垂下眸，心底浮上一种说不清的失落，张嘴淡淡哦了一声。
冷不丁又问了一句：“听说这女人性格不太好，她没有为难你吧？”
虽没有见过洛小水，但牧红已经对她泛不起什么好感。
顾微宇声音平静：“没有。”
见他似乎不愿多说，牧红也不再多问。
为了完成任务，有些牺牲在所难免，她能理解。
牧红打量了一眼房间，房间跟客厅一样，装修十分简洁，只是衣柜旁边多了个黑色的装饰柜，上面还摆了一个水晶球音乐盒。
牧红的目光瞬间被这整间屋子里，唯一的这一件装饰品吸引了。
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她瞅出了一丝不一样。
“这是你的吗？”牧红指着水晶球音乐盒明知故问。
“之前在冰岛买的，”顾微宇一手叉腰，一手抓了抓后脑勺，显出几分无奈，“想送人，老是忘记送。”
牧红心里一紧。
望着那个水晶球，她想，穆宇想送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一直住在他心底的那个女人吧？
她想起那年，有一次出任务，他们那一队遇到泥石流，被困在一处山洞三天，期间除了等救援，别无他法。
当时，穆宇身上有伤，伤口感染导致发烧昏迷，可他口中一直唤着一个女孩的名字。
在那种绝望的光景下，似乎能支撑他活下去的念想，只有那个女孩。
音乐盒还没送出去，是不是代表，穆宇和那个女孩，始终没有在一起？
想到这，她心脏被紧紧揪住的感觉才消散了些。
顾微宇侧了侧头：“我帮你把东西拿到大房，等下带你出去买些日用品。”
牧红说：“不用了，我住小房就好了，免得搬来搬去麻烦。”
“我也没多少东西，房间里你用的上就拿去用。”似乎有短信进来，顾微宇从裤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牧红的目光继而扫向柜子上的音乐盒，心里腹诽，那是不是，也可以包括这个？
“今晚留下一起吃饭吧。”牧红笑意盈盈地邀请。
顾微宇从手机中抬起头，“今晚不行，蒋七爷找我有事。”
牧红问：“难道，第二批货要出了？”
“希望吧。早点出货，我们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基地，离任务完成也就不远了。”
他眼神笔直地望着窗外的树影，有零零散散的光斑肆无忌惮地转着。
拔出萝卜带出泥，蒋七爷手里肯定有沈千离的交易罪证，到时一举将他们歼灭，他便可以卸下重担，带宋兮回厦城结婚了。
他瞥了一眼柜台上的音乐盒，眸光渐渐柔和，这东西，到时作为求婚礼物再送给她也不迟。
“老刘到洪城了，我把这里的地址发给了他，以后，这里可以作为我们开会的秘密基地。”
顾微宇松松垮垮的站着，从口袋摸出一根烟，点燃，吐出一口烟雾。
牧红隔着烟雾，抄手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顾微宇淡淡挑唇，从口袋摸出一根烟抛给她，牧红稳稳接住，嫣然一笑：“谢了。”
齿轮滑过，打火机往她面前递了递，他沉声：“是兄弟就别总跟我说客套话！”
牧红差点被口烟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