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帐一把掀开，李秀娥跑到了产婆的面前，压低声音道：“钱婆婆，这，这太吓人了，这孩子是脚先出来了呀。”
“啊？”钱婆婆大惊失色，想站起来却又没有力气。
“这可怎么办呢？”李秀娥也没有了主意，毕竟这种情况已经属于难产了，她哪里有这样的经历。
这时候，门推开了，月寒霜端着一大盆的热水进了来，“娘，热水好了，怎么样？生出来没有。”
李秀荣脸色发白，“没，没有，脚先出来了。”
月寒霜吓了一跳，“那岂不是难产？”
“是呀。”钱婆婆一大口一大口的呼吸着，“我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呀。”
月寒霜皱着眉心，忽而想起以前听老人们聊天说过的话，“那，那可不可以把腿塞回去，再生一遍。”
“对！”钱婆婆一下子想起来了似的，“霜儿丫头说得对，以前有这么个说法的。只是，万一塞回去还是生不出来，恐怕要一尸两命的。但是就这么生的话，孩子也一定会憋死的，而且时间长了，大人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什么！怎么会这样！”
月老爷子和月元学一赶到，便听见了钱婆婆的话。
月元许吓得锄头落在了地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掉，“爹，爹，这可咋办呀？”生还是不生，都可能会让赖水郁死去，月元学真是害怕极了。
月老爷子也是踌躇不安，在原地走了一圈又一圈，月寒霜看不下去了，张口道：“爷爷，现在不决定，一会就晚了呀！”
月老爷子如梦初醒，“好，塞回去，再生一次！”
月老爷子发了话，李秀娥转身又进了帷帐里，不大一会，伍莲也回来了，跟着李秀娥一起接生。
“水郁，使劲儿，使劲儿呀。”
“哇——”
突然，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划破天际，李秀娥捧起孩子开心大笑，“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伍莲出来，搬起了热水，月老爷子忙上前问道：“老大媳妇，咋样？男娃女娃？”
伍莲笑笑，“嘿嘿，爹，是个千金。”
闻言，月老爷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子变了，坐在台阶上，抽起了烟袋。
而月元学就十分兴奋，“太好了，太好了，我当爹了。”
月寒霜从屋子里退出来，就看见了月老爷子一脸的凝重，她本来不想管月家的事儿，可是想想那个无辜的婴儿，还是坐在了月老爷子的身边。
“爷爷，你不开心么？”
月老爷子皮笑肉不笑，“开心。”
“你觉得生闺女不好吗？可是你看看我爹娘，就没有儿子，不也好好的吗。”说着，月寒霜展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月老爷子看着月寒霜脸上的笑容，忽而心里放松了许多。
是呀，月元许和李秀娥，就是一个儿子都没有，可现在的日子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再看看自己，生了三个儿子又怎样呢？病的病了，不孝的不孝，又比人家过得好在了哪里。
于是，他也笑了起来，“哈哈，好，好。”
然而，这时候，伍莲又慌慌张张跑出来了，“不好了，爹，元学呀，水郁她晕过去了。”
月元学闻言，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他拼命似的往里冲，“水郁，水郁，你怎么样啊？”
伍莲十分焦急，“我看脸色太白，估计是失血太多了，而且现在还在流血呢。”
“没事的。”月寒霜起来，拍了拍月元学的胳膊，“二叔，你放心吧，若兰嫂子已经去找大夫了。”
果然，月寒霜的话音落下，娄若兰已经领着阿丁和董先生到了月家。
一到家，娄若兰就抓住了月寒霜，“霜儿，怎么样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丁大夫，幸好，董先生也在。”
董先生对众人点点头，“好了，你们不要太着急，我进去看看就是。”
说着，领着阿丁进了门。
董先生进去的时候，赖水郁已经昏迷过去一会了，呼吸也十分微弱，董大夫忙从药箱里拿出一片人参吊着，然后施诊止血。
这样好大一会，赖水郁终于悠悠转醒。
“我——”赖水郁的嗓子已经嘶哑，她环视着周遭，看见李秀娥正抱着一个沉睡的婴儿，她忽而勾起了唇角，笑了一下。
“水郁，你感觉咋样？”月元学一脸鼻涕一脸泪，过去抱住了赖水郁的双手。
“我，我没事啊。咱们的闺女也没事吧。”赖水郁轻轻笑着，说说话，就好像用尽了力气一样。
同为女人，李秀娥看得心疼，“水郁呀，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过几天你就好了。”
“嗯，我知道，我相信二嫂说的话。今天，要不是二嫂在，恐怕我们娘俩就这么走了——”说到这里，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滚落。
李秀娥为之动容，擦拭着眼角，“傻妹子，你说啥呢，你们娘俩福大命大，你们肯定会好好的。”
赖水郁点了点头，深深呼了口气，“就在昨天，我还那么怨恨。以前，我还跟吕大娘一起说三道四，说你们的不好。可现在瞅瞅，咱们才是一家人啊。”
“对对，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有事我们还得帮你。”月元许张口说道。
“好了，好了，你就别哭了，好好歇着，孩子呀也好好的。”
李秀娥安慰着赖水郁闭上了眼睛，才出了屋子，她把孩子放到月元学的怀里，对月元许道：“好了，他爹，咱们也该回家去了。”
“这就要走吗？”
突然，身后响起了月老爷子的声音，而他的声音这一次听到是十分的慈祥。
月元许和李秀娥转过头来，就见月老爷子一脸慈爱地望着他们，“你们一家这么辛苦，留下来吃晚饭吧，孩子刚生出来，你大嫂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李秀娥愣了愣，因为她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月老爷子这么好好地说话。
“怎么着？秀娥，你可是我老头子的儿媳妇，你还要记恨着爹不行么？爹错了，爹不该重男轻女，不该处处欺负你们，以后哇，爹不这样了。”
月寒霜看得清清楚楚，这回月老爷子的态度是真的十分真诚。
她见李秀娥不说话，便帮她道：“那行吧，爷爷，我这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你们看看孩子吧。”
说着，她直奔了厨房，跟娄若兰操持起了晚饭来。
“好，咱们一块看看孩子。”李秀娥接过了小小的婴儿，轻轻逗弄着，“看看，好一个美人胚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