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霜从宫里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门里,没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些什么,苏子林也没有去问,而是陪着似祖专心致志的做游戏,他和月寒霜两个人都知道,前面有一个重大的决定在等着他们。
终于,日薄西山的时候,月寒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墨绿色的紧身裙裳,束腰的设计显得干脆利落。
“娘亲,你看我的风筝做好了,是爹爹做给我的!”似祖看见了她,笑嘻嘻道,摆弄着手里的风声,高兴地不像话。
这时候,铃兰推着戚寒也过来了,“似祖,你跟奶娘去放风筝吧,叔叔和你娘亲还要你爹爹有话要说。”
“好呀,你们慢慢说,我去玩啦!”天真无邪的孩子,眼睛里只有快乐,他蹦蹦跳跳的去了。
月寒霜的视线也一下子落在戚寒的身上,“哟,戚公子,不是一直不太出来的吗?今天怎么有空闲?”
“没有空闲不行啊,反正苏家这后院我估计我也住不了几天了,呵呵,是吧?”
铃兰不解,“夫人,戚公子,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的样子!”
“你当然不懂了,你家先生和夫人都是心里装着大事的人!”戚寒幽幽的,缓缓道:“怎么样?做好决定了吧?什么时候动身?去哪儿?”
苏子林轻轻一笑,“我就知道,我们夫妻的事情是瞒不过你戚寒的!既然你知道了,我们告诉你也无妨。”
苏子林提了口气,正色起来,“朝局不稳,京城动荡,慕容圭他不是一个好的君王。国家危亡,匹夫有责,可是‘国’的后面是‘家’,倘若‘家’都碎了,‘国’存在又有何意义?戚状元,这个道理你总该懂吧?”
戚寒微微颔首,“是,没错,你可以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和霜儿已经不打算继续在这里硬撑下去了,既然当今皇上不能给我们一个安稳的生活,我们也只能到三王爷那里去,为我们自己创造一个安稳的生活。”
“呵呵。”戚寒冷笑起来,“果然啊果然,到最后,你们还是会选择这一条路!”
“我知道,戚公子其实是慕容的师兄,你们感情深厚。但是戚公子,你为慕容圭做得够多了,我想,你应该再阻拦我们的。”
戚寒闻言,摊摊手,“如今的我,似乎也没有能力再阻拦你们才是。”
“那你?”月寒霜一直凝重的脸色舒缓起来,“臭戚寒,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又要怎样!”
“呵呵,我不想怎样,我只是觉得你们既然到了该走的时候,我也到了跟你们分别的时候。”戚寒撑着自己的身子,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苏子林的肩头,“嗯,好好照顾你身边的女人。”
话音落下,他忽而转向了大门,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戚寒,你要去哪儿?”月寒霜追了上去,拦在他的面前,“你的身子已经不是以前了,你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任性。”
“没关系,我这前半生都在为了实现师傅和师娘的遗言,现在他们的目标我已经实现了,我得该出去走走,寻找我自己的世外桃源!”戚寒淡淡一笑,从月寒霜的身侧走过。
“带上我!”
忽而,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铃兰。铃兰追了上去,站到了跟戚寒肩并肩的位置上,“带上我,好么?”
戚寒摇摇头,“我不习惯有人跟着。”
“你会习惯的,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铃兰直视着戚寒的眼睛,一字一顿。
戚寒突然蹙起了眉头,冰冷的眼神里出现一点点不可思议,“铃兰,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像你家夫人?”
“我家夫人说,她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后悔这两个字,我想,我也是。”铃兰满目执着。 戚寒无从拒绝,于是选择了沉默。
这时候,铃兰转过头来,对月寒霜笑了笑,“夫人,我走了,我们有缘再见。”
月寒霜点点头,“一路小心。”
安隐秀走了,赵大人逃了,吴家鸣也辞了官,现在就连戚寒和铃兰也离开了,那么他们一家人呢?月寒霜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拉了拉苏子林的手,“子林,是时候了。”
拿出重金遣散了家里的下人,奶娘跟自己的相公已经和好,也领了银子安安心心地离去,最后,整个苏家宅院里都变得空荡荡的。
苏子林把衣物和贵重东西都一点点打包放好,似祖望着他的动作,忽而跑到了月寒霜的身边,“娘亲,我们也要走了吗?”
“是呀。”月寒霜抱起他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似祖,爹爹和娘亲要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是什么地方呢?”奶声奶气的似祖一脸天真无邪。
“嗯——”月寒霜歪了歪头,“在南边,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不过到了那之后,爹爹和娘亲可能会有点忙,也许会把你送回外公和外婆的身边,好吗?”
似祖点点头,似懂非懂,“我知道,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短短几个月里,从塞北到京城,又从京城往南边去,月寒霜知道这对小小的似祖而言是一件十分颠沛的事情,于是紧紧抱住他,“乖孩子,你要记得,无论我们在哪儿,爹爹和娘亲都是最爱你的人。”
几安城。
夜深露重,孤灯几盏,慕容闵斜靠在床边,一张英武冷峻的脸,现在布满了风霜,眼神也是十分疲惫迷茫的,只有他转过头看见床里头熟睡的徐绘时,才能微微露出一些笑容来。
慕容圭真狠,昨天一大早就派人攻打几安,那股子劲儿是恨不得把整个几安都粉碎了一样。
所谓血亲兄弟,就是这样的好兄弟。
父皇退位的时候,明明只是让他离开京城不可进京,可慕容圭偏要赶尽杀绝,派人四处暗杀他,逼得他不得不带兵退到了几安。
可饶是退到了这里,慕容圭依然不打算放过他,一次一次派人来攻打,没有任何求和招安的趋向,他一定要他死吗?
这次,安隐秀从京城里回来,说是苏夫人已经找到了苏子林,可苏子林早已经改变了心意,一心过普通人的闲散日子了。
慕容闵想到这里,便忍不住深深一声叹气。
城门外已经被慕容圭封死了,他的前路到底在哪里?
“王爷,你睡了吗?”
突然,随着两声轻轻叩门声,周珍儿的声音响在了外面。
慕容闵硬撑着坐了起来,低低道:“还没有,不过绘绘已经睡下了,你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那就明天一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