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动的一双眼眸中几丝慌乱转瞬即逝,陈茜如忽的扯出一抹得体的微笑,甜甜的声音扣住了不少侍卫的心弦:“不知王爷叫这些侍卫拦住奴婢作何?”眼下,她也只能自降身份,卑微的称自己一声奴婢来为自己开脱。
那些个侍卫一个个听了这话大眼瞪小眼,王爷给他们的命令可是捉拿伤害准王妃的相府三小姐,眼前这个丫鬟算什么?他们心中忐忑不已,一个个冲在前面想邀功的人此刻怕极了自己抓错了成了那出头鸟。
“陈茜如,被本王抓现行了都还想要逃跑么?”景晨风冷言冷语道,他自是不会被陈茜如方才那天真淳朴的样子给迷惑,更是不会喜欢她方才那甜到能腻死人的声音。他唯一在乎的,就是眼前这人不论化成何种样子,看向他的眼神是不变的。
景晨风向来知道陈茜如爱慕自己,故而她每每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不论何等的复杂,总是有些那么一丝似有若无的贪恋。
一听到王爷都如此肯定了,那几位看门的侍卫未曾多想,他们急忙大声喊道:“启禀王爷,就是这女子,她方才拿了块羊脂玉,说什么是相府的亲戚。是小的们当时大意了,才没能当场抓到她。”说罢,便是一脸的得意洋洋。
但听了这话,景晨风也仍是死死的盯住陈茜如,一时间看的陈茜如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那几个侍卫见王爷不理他们,竟再次慌慌张张的为自己解释起来:“不过我们哥儿几个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羊脂玉上不过是刻了一个字,又不是独有的。怎的能证明身份呢?”说话的想邀功的侍卫挠了挠头,继续说道:“谁知这女人跟鬼似的,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说道此处,那说话的侍卫缓缓地低下了头,心中暗骂自己快言快语,竟说话这般没遮拦。就算是惹了王爷,那毕竟是也是相府三小姐……他们这些小厮算的了什么?!
忽的,场面就一度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人继续闲言碎语,众人皆是屏气凝神的听候着王爷的发落。
陈茜如听闻侍卫的话,顿时傻了眼。但她的眼中此时却没有一滴泪水,她只是恨恨地看着那几名看门的侍卫,他们如此急于邀功,定是他们去向景晨风透露她回到王府的,但她装成这般模样,这些侍卫理应认不得她才对!
几番思虑之后,她仍是想不清楚她究竟是如何被发现的。更何况她如今的扮相并非之前那个粗布麻衣的姑娘,而是一名相府的丫鬟呐!几次欲言又止之后,陈茜如还是咽不下心中的这丝疑惑,愣愣的开口道:“你们几个,究竟是如何察觉是我的?”
但此时此刻,气氛渐渐变得寒冷起来,几名侍卫眼神贼兮兮的偷瞄着景晨风。
他们方才说了那么多,景晨风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脸色还越发的难看,如今已然是阴沉的如一潭死水,脸臭的不成样子。侍卫们皆心中惶恐不安,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敢继续说什么,也就更别说回答陈茜如的问题了。
陈茜如见几名侍卫丝毫不理会自己,还将头埋得低低的,一个个都不敢抬头继续说什么。心中顿时燃起了无名火,她这还没受惩罚,这些相府的狗就敢不认她这个相府三小姐了?
凌厉的眼神迅速扫过那几个人,陈茜如仍是脸上挂着一副得体的浅浅微笑,却没有了之前的谄媚,仅仅是温婉大方的说道:“王爷,你既已确定我就是三小姐,那可否让那几名侍卫说说缘由?”说着,她便向那侍卫的方向迈了几步。
“站住,本王让你动了么?”景晨风的声音里微微带了些怒气,这女人还真是大胆,在他面前竟还敢如此不知礼数的放肆!他斜眼递给身旁侍卫一个眼神,那侍卫便迅速闪身到陈茜如面前将刀拿至胸膛前堵住了她。
陈茜如垂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握成拳,她要忍,她既要解开心中疑惑,也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有些褪色的微红指甲嵌入掌心,冒出的细细血丝染上她的指甲,有仿佛为她涂了一次单蔻。
她身形骤然停住,空洞的眼神中带了抹不明的意味,远远往刘姨娘的庭院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转过身看着景晨风,眉眼带笑:“王爷,我就是相府三小姐。我这样说,你满意了么?”
景晨风冷然一笑,眼中满满的都是厌恶之色,相府三小姐?今日便要你再也傲不起来!轻哼一声,他才缓缓开口道:“你们几个,说。说完本王好抓人定罪。”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便告知了众人陈茜如今日的下场。
“是是是……”几名看门侍卫连连应声道,他们当即抬起头准备说,却接收到陈茜如嗜血的眼神,又立刻低下头,有些怯懦的说道:“是……是这样的。三小姐虽换了行头,但身上脂粉的气味没变。所以……所以小的们这才……”
话还没说完,景晨风的耐心便不够用了,他轻咳一声,威严的话语便传入众人耳中:“行了,多说无益。”看着陈茜如一脸挫败的模样,他心中又是一阵冷笑,随即指着陈茜如近旁的几名侍卫说道:“你们几个,愣着作何?还不快给本王拿下她!”
几名侍卫当即仿佛着了魔一般冲上前,很快便将陈茜如的反扣在背后压住,让她动弹不得,只能暗自生闷气。但不知为何,她浑身上下用透露出浓浓的凄凉,让人有些想要放了她。
景晨风见侍卫的手有些松动,漆黑如夜的眸中寒光迸出,让那几个侍卫顿时打起了精神,纵使他们有千般万般的不忍心,也不敢再有半分的松懈。
“给本王押回王府!”冷冷的丢下这句话给侍卫们,景晨风便作势要向陈思凝的庭院方向走去。侍卫们见状,惶恐着给他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雄浑却略显苍老还带着微微怒意的中年男声传来:“慢着,这里是相府,不是王府。”
听了这话,景晨风顿了一下,缓缓转身,用森然冷冽的目光回应着那怒火熊熊的的眸子。其实不用看,他只听声音也能分辨出那不善的来者是何人,他邪邪一笑,轻声道:“本王抓罪犯,相爷阻拦本王,是欲藐视王法?”
相爷本就怒不可遏,听了他这欲加之罪,胸中更是气的打紧。但景晨风说的并非毫无道理,他也不好正面冲突,便收敛了方才的锋芒,老练成熟的说道:“王爷这是哪里的话,陈茜如毕竟是相府的人,而思凝也是相府的人。如今她们二人究竟出了何事还未查清。如此便两人带走,怕是不合规矩。”
狐狸般的狡猾笑容浮现在相爷略微有些闪着油光的脸上,他鹰一般锋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景晨风。他的意思很明显,相府的事情他相爷未说了结,那你王府便休想插手。
早就听闻相爷难以对付,没想到当真如此。景晨风欲以罪罚为名押走陈茜如,相爷便以规矩之理来反驳他,还真是让人不得不认真对待。
但景晨风还未来得及继续说,便见着相爷身后便又多了一位被侍女扶着前来的刘姨娘,他的剑眉不由得又皱紧了几分。刘姨娘向来一心偏袒陈茜如,他自是见识过的。
恰在此时,陈茜如脸上的淡淡笑容更显得真切了些,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景晨风偏偏捕捉到了她转瞬即逝的眼神,顿时捏紧了拳头。他堂堂王爷竟被一个众人眼里乖巧万分的相府三小姐给算计了,真是丢尽了脸!
“父亲,是女儿不小心。竟惹上了这等祸事,女儿给您丢脸了。”接收到景晨风心底的浓烈恨意,陈茜如立刻对着相爷跪了下去,两行清泪在脸上止不住的流淌,任谁看了都心疼。
不小心?!景晨风看向陈茜如的眼神更狠厉了些,若不是亲眼见到她拿着带血的烛台,他怕是也会为她的眼泪所动容。
相爷见陈茜如在找台阶下,也就顺势退了一把,狡诈的脸上再次勾勒出老练的笑容:“莫要哭,越哭越丢脸。此事本相查明后自有定夺,你还不快回去换了这身行头,如此样子,成何体统?”
景晨风漆黑的瞳孔中寒意更深了,他已经疲于同这老狐狸周璇,陈思凝今日的药他还未看着她喝下。寒冰似的眸光看的正欲挣脱侍卫的陈茜如头皮发麻,却也还是没能止住她的动作。
一个箭步冲上前,景晨风的手便紧紧地扼住了陈茜如雪白柔嫩的脖颈:“若是本王说不呢?”随即他的脸便缓缓靠近陈茜如,用轻柔却毫无暖意的声音开口道:“伤了本王的人,你应当是死罪。”
那语气威严沉重,丝毫不容人拒绝。一时间场面再次陷入沉寂。
“相……相爷,臣妾……臣妾肚子好疼……”刘姨娘突如其来的虚弱声音打破了寂静,她的素白下裙绽放出一朵不断蔓延的殷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