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的手法难能可贵的娴熟,冷颜意识到他在帮自己止血之后便没有再做挣扎,毕竟她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好一会儿,她的身子才被人扶正,脑海中的思绪已经不知飞出多远,直到被人捏疼了下巴才有所反应,“你干什么啊?还不快放开我。”她看了看身上绞成麻花状的绳子。
手上的伤口似乎不流血了,“你给我用了什么药?”闯荡江湖数年,却很少能看到如此神奇的金疮药,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这是第二次碰上。
赵澈仰起头,脖子上那浅浅的划痕已经几乎消失不见了,“太医院的金疮药。”
“哦。”冷颜不自在的扭了扭手腕,绑得还挺紧的。
赵澈不疾不徐的解开绳子,“人我已经派人盯着了,下次不准在本王面前自残了,这么深的伤痕,你以后怕就成了断掌了。”
重获自由的手方舒展开来,望着眼前凑近的容颜,举起的拳头猛然送出去,只听见砰得一声,原本坐在凳子上人便被摔了个四仰八叉。“我做什么用不着你管!”
“放肆,你敢打我?”赵澈翻身袭过去,单手钳住冷颜受伤的手,顺势压住她另一支可以活动的胳膊,“你们林府就这么教你规矩的?袭击皇亲可是杀头大罪。”
又被轻而易举的制服了,她的那些仅剩巧劲的招式根本无法挣脱,心中不由的焦躁起来,“你少拿林府说是,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你明知道,我想要离开的话,林府陪葬又与我何干?”
话一出口,冷颜的身子猛然绷紧,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压住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没错,本应该如此的。林府与她毫无干系,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为什么自己还会有那么一丝不该存在的犹豫?
“我虽然查不出你的来历,但是既然你可以和子衿成为知己,断然不会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她那么重情重义……”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重情重义?那可是杀手之大忌,她从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和萧子衿那丁点儿交情,即便自己视之为珍宝。
在那样一个冷酷的生存环境中,想要活命就必须斩杀别人,无冤无仇的人甚至是一起训练的伙伴,哪怕前一刻你们还可以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下一刻或许就成为拔刀相向的对手。百余人只取六人,在血泊中爬起来的早已经不是人,二十地狱恶鬼。
赵澈蹙眉望着她略微颤抖的身躯,消瘦的让人心疼。“我的确什么都不懂,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是那样冷血无情、铁石心肠的人。”匕首抵住他脖子的时候,他就拿自己赌了一次。虽然因为身手问题,冷颜收手不及时,但是赵澈却清楚的看到她那一闪而逝的紧张神色。缓缓将人搂在怀中,他长舒了口气,“这次谢谢你,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本王就好了。”
“等等,我有事要……”重获自由的手迅速抓住即将离去的身影,那一片丝绸衣角被她紧紧的攥着。
“此间事了,我们在详谈,有些事情我也想弄明白。”他的手抚上冷颜的略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那蜡黄的脸,不由的笑了笑,仿佛长辈安抚晚辈一般,看着颇有些慈祥的神态。
后宫虽然殿堂林立,但当今圣上的后妃屈指可数,又因为子嗣鲜少,所以整个后宫显得死气沉沉。
日暮沉沉,赵熙在沈贵妃处请安归来,恰逢留下用膳的沈家大小姐沈涟萍。沈贵妃的病已然大好,皇上一时高兴也赏赐了不少东西。一身桃红色牡丹宫装的中年女子在宫人的搀扶下从屏风后缓步走出来,“熙儿来了,正巧前个得了件赏赐,本宫瞧着着实不适合自己,该是你们年轻人用的,所以就给你们留下来了。”挥了挥手,示意宫人去取过来。 “这后宫成日里没什么热闹,本宫也是无聊,你们有空多来走动走动,陪本宫说说话。”
“姑母这是说哪里的话,萍儿不是经常来看姑母吗?”沈涟萍忙挽起贵妃娘娘的胳膊,娇俏的依偎着,撒娇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赵熙却好似没有瞧见一般,目光瞥过东北角的藏经阁,那边竟然难得的闪烁着烛光。仿佛自从太子殿下移居东宫之后,那藏经阁就被闲置了一般,少有人问津。
成色极品的琥珀玉,雕刻成一对凤凰的模样,交叠在一起时仿佛互相依偎,栩栩如生。赵熙接过赏赐,嘴角不觉的笑了笑,“不只是出自哪位巧匠之手,如此难以雕琢的玉竟叫他雕刻的如此栩栩如生。”
“这是陛下所赐,自然是极品。这一对玉象征鸾凤和鸣,本想着……”
“是啊!”赵熙难得出言打断沈贵妃的话,“娘娘真是有心了,鸾凤和鸣,亦不愿意分开。臣会好好保管这一对玉佩,定不叫娘娘忧心。”
提灯引路的宫人已经离去一丈多远,穿过弯曲的长廊,赵熙总是如有所思的看向藏经阁。沈涟萍小跑着跟上来,“陵王哥哥,你在看什么?不过今个谢谢你,姑母总喜欢乱点鸳鸯,他送你这个,肯定也是想……”
赵熙笑了笑,本就俊美的脸映着月光显得格外耀眼,“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才不叫你为难。这得罪人的事情,哪一次不是我做的?”
“我就知道陵王哥哥最好了。”她猛然扑过去,练过武的伸手还算矫捷,只可惜还是被赵熙避开了。“还是老样子,不让人碰。你到底在看什么啊?”顺着目光看过去,遥远的高楼上似乎有点儿烛光煽动,“藏经阁?”他看那边干什么?沈涟萍不禁有点儿心虚。
虽然从小就知道赵熙这个人向来捂不热,求他帮忙只要不损及他的利益,一般都会出手,但是一旦触及底线,他会毫不留情的反击。藏经阁,为什么他会对那个女人另眼相看的?
“我在看你的杰作。”赵熙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但是却隐约带着些寒意,让这夏初的空气显得如入秋一般沁寒。“贵妃娘娘从来不看经文,即便是寿礼也不会喜欢那种东西。你为什么这么针对她?东宫与我们目前还不应该这样剑拔弩张。”
沈涟萍不由的后退了几步,双手不由的攥紧了些,“早晚会的,那迟或者早又有什么区别?” 嘴硬是一回事,害怕又是一回事。沈涟萍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阴沉的男人,有时候真的让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