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的汤药灌下去,冷颜身子好转了不少,只是体质仍旧虚弱,所以活动范围被林铮限制在后院这一片,这林府的大门断然是出不去了。
林素堂数日不见,即便冷颜上门去找,也只能抓住他匆匆而去的背影,本想与他商量林素蕊的事情,哪曾想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三日后的婚礼,转眼已经过去大半的时候,黄昏悄然而至,林府的忙碌并未因此消停下来。赶着后日的 婚期,很多东西都是匆忙准备起来的,这三校四对的过程必然省不下来。
早上送来的嫁衣如今正安静的躺在冷颜屋子的锦榻上,凤冠却是好好的躺在桌子上。林铮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屋子里这两抹显眼的红色,“怎么,嫁衣不喜欢?”
七彩天蚕丝绣成的彩凤盘踞在嫁衣的裙摆上,金丝银线坠着星星点点的琥珀玉装点着,绚烂夺目、奢华异常。嫁衣她穿过很多次,可从没有一次是这样精工制作而成的,“赵澈送的?”这样的嫁衣是吏部尚书府三天内赶制不出来的,冷颜想应该是他送来的。
林铮满是茧子的手贴着嫁衣又不敢轻易抚触,怕伤了这样一件衣服,“这你可就猜错了,这是瑶灵为你们准备的!”
“她?”这怎么可能?冷颜至今有点不敢相信昭国的亡国女君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林铮苦笑了笑,“当初她怀孕的时候我去昭国探望,她开玩笑如果怀的是公主,那便许给堂儿 ,她要亲自为女儿准备嫁衣,她描述的嫁衣大抵就是这个样子的。”
冷颜摸着凤冠的手微微一怔,“那你打算将林素蕊许给自己儿子才拒绝皇上赐婚的?”
“这……你想多了!”虽然曾经想过结亲的事情,但是昭国灭亡,蕊儿由李春华带着逃来京都林府的那一刻,蕊儿便只是他林铮的女儿,这口头允诺的婚事也就是当成笑话一般。从李春华的口中得知瑶灵一胎双生,另一个女儿被芸娘抱走啦,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冷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记事以来自己便身在冥月门刺客训练营中。芸娘这个人冷颜倒是很熟悉,这一身轻功便是被她交出来的。一般人的轻功在内功基础上学习所得,芸娘的轻功却不需要,这也是为何冷颜武功已废,轻功却仍在的缘故。只是那个将自己送入冥月门接受残酷训练的人,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那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拐卖来的,谁曾想芸娘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吗?真是讽刺!
“好了,听说你今晚没吃什么东西,我已经吩咐了下人备好的蒸饺,一会就送来。明天嫁妆那些东西都将备齐了,你再去看看有什么缺的。”
冷颜看向林铮,“你不必这样对我,借用你女儿的身份出嫁实在情非得已,所以……”
“你也是我女儿啊!你以前过得如何我已经管不了,但既然你活着出现在我面前,那我定会护你周全!”林铮说完便转身出去了,不是不了解自己儿子那点儿心思,只是为了冷颜的安全,还是越王府保险一点儿。
蒸饺、绿豆糕、桂花糕,一碟一碟的摆在眼前,冷颜还有些恍惚。她不太爱吃甜食,可青芝固执的推荐林府厨子做得这两样糕点,眼巴巴的望着,只盼着冷颜能吃下一口。冷颜最终无奈,喝完药之后便尝了两块。
“怎么样啊小姐,好吃吧?”青芝怕她掖着,忙送上手里的果茶,“这是王爷今早送了的果干炮制的果茶,小姐也尝尝吧,生津止渴,也挺开胃的。”
冷颜这几天愁云惨淡,难得松口气,“看不出,你还有双巧手啊!”
窗外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冷颜才猛然发觉,但是身边的青芝还浑然未觉的侃侃而谈,大都是厨房那点儿琐事,她却可能充满兴趣的说不个不停,冷颜不禁羡慕起这简单的丫头来了。
“还有没有别的好吃的糕点?”
青芝被她这么一问,忙止住话茬子想道:“好像还有桂花糖藕、蜜饯云片糕还有……”
冷颜勾了勾嘴角,“那每样来一份吧!”
“啊?”青芝诧异,“这么晚了,每样一份,这得到大半夜才能做好啊!”
冷颜鲜少撒娇,“可是我想吃嘛!”
小姐自从病了,整个人都变了好多。如今青芝看到小姐这副模样,心下哪里还有什么做糕点花费多少时间的考量,忙回道:“好,奴婢这就是借用厨房给小姐做!”
支开了青芝,冷颜这才抬头。瓦片的缝隙上一滴血正急速坠落,眼见就要递到一旁桌案上摆着的凤冠上。冷颜忙伸手扫过,浅青色的广袖上瞬间染上一抹鲜红,“谁?”受伤了?可是听那脚步这般沉重的感觉,好像还驮着什么重物一般。
“师姐,打开西面的窗户!” 是冷冽的声音。
自从那日将昏迷的冷颜送回林府,冷冽便失去了踪迹,这几日冷颜一直卧床,自然无法分心去关心冷冽的趋向。此时听到声音,她忙去打开西面的窗户,夕阳已经落山,窗外的天空渐渐染上灰黑色,一个麻袋被扔了进来,冷颜忙闪身躲开。随着重物落地,麻袋里传出来一声闷哼,片刻后冷冽也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什么人?”
林府护卫不多,自然没人发现冷冽。但此时此刻,林素堂正站在院子外头踌躇,是他自己躲着冷颜的,此刻却管不住自己的脚跑过来找她。想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呢?多谢她替自己的妹妹出嫁?正当他犹豫之际,抬眼便看见冷颜的房顶上有道人影迅速窜了下来,这才急匆匆的赶过来,生怕是那冥月门的杀手找上门来了,以冷颜如今的情况,自然只有死路一条了。
林素堂想的没错,的确是冥月门的杀手没错,而且是冥月门除冷颜之外少有的顶尖杀手。只是唯一不对的便是这人根本不是来杀冷颜的,而是受了伤无处可逃了。
冷颜看匆忙赶来的人是林素堂,吊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了。“别声张,他没有恶意!”转身看了林素堂一眼,冷颜这才将冷冽拉到屋子中央,他身上的几处刀伤才明显显露。左臂和腰间都有两个深浅不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