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我从未想过你会如此上道。”他还以为,阿年一定会回到宫里的。
顾子寒得瑟的模样,让一直以为金逸年会跟自己回家的钟离然神情一颤。
这丫头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跟自己回家,在熟悉的人身边,不是更安全,更容易帮她守住这个秘密吗?
接触到钟离然不理解的目光,金逸年裂嘴一笑,“顾丞相有别院。”
对了,顾丞相的别院,是整个皇城最有名的。
顾子寒的老爹这辈子对花木痴爱成谜,特意斥重金,在里丞相府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块地,专门用来种些花花草草,每年的夏季,顾家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到那里避暑。
金逸年一点破,钟离然忽然明白过来,她在逃避,逃避和过往一切熟悉的人的接触。
她为什么要逃避呢?
重新回到皇城,不正是她呼风唤雨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躲?
一开始钟离然以为暗杀金逸年的那些人,是绍安帝派来的,但是从始至终,钟离然始终找不出一个理由,一个让绍安帝恨金逸年恨到骨子里,甚至不惜杀了她的理由。
顾子寒的心思没有他们两个深,但是阿年肯到他家的别院,也不错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阿年,“阿年阿年,你住我们家别院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五妹妹最近也在那里。”
“顾大哥放心,我自己有分寸,我不会叨扰到你家任何人的。”这个时代男女之间那点事,金逸年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现在她的身份是顾子寒的朋友,一个男子的身份。
“我不是担心你对她做出什么事,我是担心她对你做出什么事?”顾子寒听了金逸年的话,心里有些不好受,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金逸年:“!!!”什么鬼?这种年代,还有作风如此大胆的女子。
见钟离然和金逸年一副不解的样子,顾子寒才将家里那点事告知。
原来顾丞相和夫人只有三女一子,顾子寒上面有两个嫡亲的姐姐,下面嫡亲的也就只有这个五妹妹。
因为年纪小,顾家的独苗苗顾子寒又分外护着这个五妹妹,所以养成了这丫头从小教官跋扈的性格。
三月前,这丫头贪玩,偷偷流出府参加中秋灯节,不知道怎么的最后会落尽水中,被人送回丞相府,醒来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性格愈发顽劣,将整个丞相府搞得乌烟瘴气,顾丞相没办法,最后只能将她送到别院修养。
名为修养,但顾子寒知道,其实这和放弃是差不多的。
几个人听后,唏嘘不已。
但最后金逸年还是决定,住到这别院。她总觉得,顾子寒五妹妹这个情况听起来,莫名地有些熟悉。
将金逸年送到顾家别院,钟离然和顾子寒便率领大军,回到宫门口,接受绍安帝的表彰。
钟锦良身为百官中的一员,看着场中央,沉稳睿智的钟离然,如今也能淡定从容地对上绍安帝,心中的感慨不是一丁半点儿。
有些事,或许冥冥之中,会一直按照命运安排的样子,继续着它的进程。
这一次北安险胜,可还是让绍安帝高兴得不得了,大呼北安后继有人。
晚间,绍安帝又设宴,为钟离然和顾子寒庆功接风洗尘。
看着傀儡般出现的假金逸年在宴席中从善如流,坐在钟离然身边的顾子寒,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声问:“阿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钟离然淡定和喝了假太子敬的酒之后,才道:“用心去看,不要看表象。”
顾子寒:“……”我要是看得穿表象,我还用得着来问你?
这种无趣的场面,是钟离然最厌烦的,借着喝多的借口,一个人独自出了大殿。
借着夜色,钟离然沿着幽暗的宫道,漫步在年幼时曾走过无数次的路上。
“钟少将军!”一道轻柔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叫住了钟离然。
转个头的功夫,女子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借着月光,钟离然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这个女子的年纪不大,应该说和金逸年差不多!
只是五官并没有金逸年那般让人惊艳,顶多只能算个清秀佳人。
“钟少将军。”见钟离然一只没有给她回应,这名女子再次唤了一声。
毫不掩饰的炙热目光,打量在钟离然身上的时候,还是让他忍不住脸一热,淡淡地对对方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绍安帝的后宫,本来他就不了解,这名女子深夜至此,恐怕位阶也不低,但钟离然并不能判断她究竟是谁。
“你怎么的在这里?”像普通女子见到自己爱慕的人一样,女子和钟离然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头小鹿乱撞,羞怯地低下头。
对着她拱手,钟离然深知孤男寡女,又是深夜,他就算为了这个女子,也要和她保持距离,“叨扰了。”
连个解释都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那道伟岸的背影,今灵眸子越发炙热,“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冷淡。”
十三岁的时候,她有幸曾见过钟离然一面。从那以后,这个寡淡深沉又睿智的男人,就深深刻在她的心上。
要不是父皇答应,只要她乖乖嫁给金逸年那个冒牌货,只要解决掉金逸年这个障碍,以后父皇会让她以全新的身份,嫁给钟离然。
不然就金逸年那个傻子?她会看一眼才有鬼。
重新回到宴会的钟离然,有一个更惊骇的发现。
刚刚那名在外面偶遇的女子,也跟着进来了,而且坐的地方,还是假太子的身边。
也就是说,这个女子就是当初金逸年娶的那个村妇?也就是当今太子妃?
不知为何,自从刚刚见了这名女子之后,钟离然便感觉到,他的心很排斥这个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渊源在里面。
这种官方举行的宴席,持续的时间也不会太久,绍安帝以年纪为由,很早就回去休息了。
大臣们都深谙其中的弯弯道道,一个时辰之后,宴席自动解散。
钟离然和顾子寒这连哥哥主角,当然是最后一批走的,而假太子夫妇,作为主人家,自然也留到了最后。
最终,是假金逸年和今灵,将钟离然和顾子寒送出了宫门。
“钟少将军,后会有期。”今灵似乎不满钟离然对她的冷淡态度,居然当着假太子的面就敢给钟离然说出这么孟浪的话。
已经见识过她对自己的念想,钟离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顾子寒,吓得赶紧拉着钟离然就走。
路上,这家伙还一副天然呆的模样,对钟离然道:“这太子妃也真是太大胆了,当着太子的面,就敢这么说。”
“你觉得一个冒牌货她会怕?”
“也是……”被他这么一点破,顾子寒也不以为然,“不对,你是说,那个太子妃,早就知道身边那个人是假的?”
钟离然没有说话,喝了酒的他,面上染了少许红晕,比起平时,竟多了些许不一样的风情,“去你家别院坐坐。”
“正有此意,也不知道阿年现在在干什么?吃饭了没有。”从早上在别院门口分别,顾子寒的心里便一直挂念着金逸年的一切。
以前不知道她是女子的时候,他还会忍住。可自从知晓了金逸年的真正性别,顾子寒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顾子寒的话,让马车里的钟离然后背一僵,某种不好的预感,悄自爬上他的心头。
“你好像很在乎阿年的一切?”试探性地问出这句话,钟离然就一直暗中观察着顾子寒的神情。
平时大大咧咧的家伙,在提到金逸年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少见的柔情,“阿年那个家伙,不大会照顾自己。心里也藏着许多秘密,就算她不说,但我也会帮她的,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与寻常那些爱恋中的男子一样,一提起自己的心上人,顾子寒同样语无伦次,恨不得让整个世界都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的。
见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钟离然,忽然问:“你喜欢阿年?”
“你……”没有料到好友会忽然这么直白地点出来,顾子寒又羞又臊。那两只拿兵器对敌人是毫不迟疑的大手,却在这一刻无所适从,连放在那里都不知道。
他越是这样,钟离然就越肯定心里的那个想法。
“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你爹知道了……”
顾子寒觉得钟离然是为自己好,才会刻意将他老子抬出来,但是已经知道阿年是女子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顾子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阿爹要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他肯定会同意的。”
也就是说,这家伙应该早就知道金逸年的真实身份了,不然以钟离然对顾子寒的了解,这家伙怕顾丞相怕得要死,怎么会冒着与他爹闹翻的危险还要喜欢金逸年?
想到原来自己不是第一个知晓金逸年性别的人,钟离然不知为何,心好像忽然被人用什么东西压住了,闷闷的,连气都喘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