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对孙小圣和朱大壮进行考试。
很快，刘主任拿来两张白纸两支铅笔分发给孙小圣与朱大壮，让他们趴在茶几上。
孙小圣动来动去握着铅笔问：“是不是让写字？开始吧？”
朱大壮连忙说：“慢点，我还没有准备好。”
刘主任从课桌上扯出一片卫生巾递给朱大壮：“去，先把鼻涕擦去，脏死啦。”
朱大壮擦过鼻子，像握筷子一样笨拙地将铅笔抓在手里来回转动。
巴吉安玲替两个孩子着急，反复叮咛并亲手教他们握笔方法：“你们俩别紧张，啊？小朋友都不紧张。对，这样拿笔，认真听，老师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让你们写什么就写什么。”
孙小圣点点头，朱大壮看着刘主任害怕地问：“考试快开始了吧？我想撒尿。”
刘主任忍住笑说：“憋一会儿吧。现在开始考试。先写汉语拼音字母，写生母。我念一个，就写一个，不会写就画一个圆圈，听到了吗？”
孙小圣听了这话怔怔神，随后突然跳起来喊：“不是写‘大小人’三个字吗？我会写。”
朱大壮埋头在纸上写出一个“人”字，呵呵呵笑着说：“我也会写。这是人字，看看写得好不好？”
刘主任看着两个怪异的可笑可怜又挺自信的孩子傻了眼。
忽然，她夺过朱大壮手里的纸撕碎丢在纸篓里，生气地大声喊：“什么呀你们俩？告诉你们，我不考你们写‘人手足口耳目’。我考的是汉语拼音。给我坐好，不许乱动。”
刘主任突然发火，孙小圣有点紧张，他看下朱大壮。
朱大壮一脸惊慌。
“大壮，憋紧点，千万不能尿裤子。如果你又尿裤子，我们俩就上不成学了。”孙小圣悄声交代朱大壮。
“我明白，我憋紧了。”朱大壮回答。
两个人交换眼神，约定忍耐。
刘主任又发给朱大壮一张纸，说：“考试的时候不能挤眉弄眼，不能相互抄看。过来，坐开一些。现在开始。先写一个‘玻’。”
孙小圣一怔，眨巴着眼睛问：“锅？做饭的锅？我会。”就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圆圈。
朱大壮乐呵呵地说：“做饭用的锅呀？我也会。不过锅有铁锅，铝锅，还有钢精锅，画哪样？要不要带耳朵？要不要带一个把子？”
女校长脸上出现哭笑不得的神情，她对巴吉安玲连连摇头。
巴吉安玲满面羞愧，替两个孩子害臊。
刘主任更是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见女校长瞪自己，刘主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冲孙小圣朱大壮吼起来：“你们俩咋回事呀？谁让你们俩画大铁锅啦？汉语拼音懂不懂？生母韵母懂不懂？玻泼摸佛得特纳勒哥渴喝懂不懂？”
孙小圣认真地摇下头：“不懂，就是不慬。”然后跳起来大声表示抗议：“这次考试不能算数。”
“为什么不能算数？”刘主任问。
“我没有学过汉语拼音，你考这个，就不能算数。等我回家跟妈妈学会拼音，你再考我，才算数。”孙小圣一着急，跳起来蹲在椅子上。
“快下来。”巴吉安玲连忙把孙小圣拉下来。
“既然你能在家里学习，还来学校干什么？天天在家上学得了，让家长教你得了。”刘主任撇下嘴说。
朱大壮说：“在家里跟妈妈学，妈妈就不教什么拼音，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汉语拼音这些玩意儿。”
“你说什么？汉语拼音是玩意儿？你这个黑孩子还真敢胡说。告诉你，汉语拼音不是玩意儿，而是一门知识，而且是最重要的最基本的语文知识，你竟然说是玩意儿，你也太放肆了吧？”刘主任大声训斥朱大壮。
女校长看到这里一脸愤怒地训斥刘主任：“刘主任，你冲孩子发什么火？没有学过汉语拼音证明咱们国家的学前教育还有不足之处，这个责任跟孩子没有关系。”不耐烦地挥下手，“语文甭考了，考两道十位数以内的数学题，看看数学能力怎么样。”
刘主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随意在白纸上写下两道计算题：1十5，3十6。
她指着第一道题对孙小圣说：“你算这一道。”指着第二道题对朱大壮说：“你来算这一道。”
孙小圣一看见数字，以为让查数，马上站起身挺直脖子喊叫起来：“1是电杆直又高，2是鸭子水上漂……”
朱大壮见孙小圣背诵，也连忙站起来叉开两腿，两手放在背后跟着孙小圣背诵，两个人的声音一高一低一细一粗，真有点像男女二重唱：“……3像耳朵听声音，4像小旗迎风飘，5像秤钩吊东西，6像饭勺把饭舀。7像镰刀割麦子，8像葫芦摇一摇。9像汽球空中飘……”
刘主任捂着耳朵叹口气说：“天呐，他们的声音怎么这样难听呀……”跺着脚大叫：“别背了，快停下来。谁叫你们两个背这个？这个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背。我是让你们俩算得数。好好看着，第一道题，这是1加5，问你等几。这道题是3加6等几。明白吗？等几？”
孙小圣怔了一下，大声说：“等5。”
朱大壮说：“我的题等6”
刘主任说：“我的妈呀，我差点晕倒，你们俩怎么这么笨呐，这么简单的题，连动物园里的大象都会算，你们俩怎么连动物也不如呀。”
巴吉安玲听了这话有点恼火，她不能容忍这个刘主任污辱两个孩子，说：“刘主任，你怎么……”
女校长也认为刘主任说话过了头，生气地批评她：“刘主任，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孩子笨跟孩子没有关系，有可能是遗传，也有可能是怀孕期间母亲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还有可能因为难产。你怎么拿这两个孩子跟动物比？眼下啥也别说了，快讲讲考试结果怎么样吧？”
刘主任听不进批评的话，也有些恼火，她说：“怎么样？你大校长不是在一旁都看到啦？如果这样的孩子进入到咱们的学校里学习，恐怕连神仙也难教好。我的意见，不收。你要收，你去找一年级的几个班主任交涉，我反正是肯定做不通他们的思想工作的。我实在弄不懂，现在是信息化时代，孩子都特别聪明。我家住对门的那一家的小孩子，一岁半会100以内的加减乘除，两岁半会认189个国家的国旗。可你们看看这两位……这都是干的什么事呀，两个脑残疾，弱智……这样的智商还想上学？哼！天大的笑话。这件事我不管了，谁爱管谁管。”说完，一拧身子出去了。
女校长赵金燕盯着刘主任的背影生气地说：“哼！年纪不大，脾气不小。还甩脸给我。我不会放过你。”转过身对巴吉安玲一摊手，“老同学，考试怎么样，你也都看到了，不是我不遵守义务教育法，也不是我不给你这个老同学面子，实在是我有难处，两个孩子距离我校入学一年级的标准差得太远。我们向阳路小学一年级接收新生的标准是：语文，能认一百个汉字，会写汉语拼音字母；数学，会查1一100个数，会30以内的加减运算。综合素质上，要会一门乐器或者有一项才艺，比如说舞蹈书法歌唱什么的。没有这些，谁的孩子也不能进我们的校门。去年咱们市的副市长，送孙子来入学，由于考试达不到以上标准，还被我拒之门外了呢。后来是副市长找到教育局，教育局长亲自来找我，才算进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