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又名通天塔，传说它是人类希望通达神界与神交流的途径，而它还有另一层寓意，比喻不可能完成的工程。在巴比伦语中，“巴别”或“巴比伦”都是“神之门”的意思。而在希伯来语中，“巴别”却是“变乱”的意思，因此有人将“变乱”一词解释为“巴比伦”，称那座城叫“巴比伦城”，称那座塔叫“巴比伦塔”。
（一）
胡离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最近他常这样，要么难以入睡，要么噩梦连连，尤其在梅菲斯特越狱后更是如此。
媒体上并没有出现有关于那个隐秘牢狱中发生的越狱的只言片语，如果不是梅菲斯特特意打来的电话，也许像胡离这样的普通人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一个漂亮姑娘青睐是好事，但被连环杀手青睐可绝不。不过胡离觉得很少人会有和自己一样的遭遇——莫名地被监视着，又莫名地被一个连环杀手青睐着；失去了某段记忆；还老是在案件中惹祸上身。
胡离刚刚梦见自己在爬一座高塔，螺旋的台阶似乎永无尽头，望望脚下，如临深渊；抬头仰望，不见终极。
胡离觉得自己就像英国黑暗料理中仰望星空里那些不肯瞑目的鱼一样绝望。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医生或者心理医生，不过后一个选项真是让人崩溃，因为他自己就是要成为心理医生的人。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穿着睡衣，表情灰败，头发乱蓬胡子拉碴的就像个流浪汉——也许流浪汉也要比自己好些。
“瞧瞧你的可怜样儿！”他嘲讽了一句镜中的自己。
梅菲斯特已经越狱几天了，到目前为止，胡离和警方没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他就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越狱发生的第二天就有几个训练有素的男人——他们明显不是警察——来询问过胡离，问了几个他根本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最后拿走了胡离的手机，似乎希望从中发现点儿什么，或者期待梅菲斯特能再打电话过来——不过胡离觉得他们肯定一无所获。苏格兰场（注：英国首都伦敦警察厅的代称）也只是被抽调了警力进行外围工作，但是真正的调查工作他们根本没有上手。梅菲斯特的越狱有另外一群人正在调查，那是以胡离来说不能接触的国家机器。
而布鲁诺教授也和他见了一面——三天前，不是在学校而是在警局，和从前相反，师生二人似乎有些无话可谈，简单的寒暄之后，胡离把话题引到了梅菲斯特身上。
“事实上，那一次并不是我去见他，而是他要求见我。”布鲁诺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你应该记得我在局长办公室待了很长时间，实际上就是他向我传达这件事。”
“难怪，在魔法阵杀人案出现不久——那个案件模仿得并不完整，或者说非常急躁，一看就是新手所为，但是您却非常急切地带我去见他，在狱中您和他的对话也透露了这一点，不过他的这个举动似乎有些唐突和奇怪——那么我想多问一句，老师，他有特别提出要见我吗？”
“……不，没有。”
胡离看着他的老师，很想说他知道他在说谎，但是他不能这样对这个老人，尤其他的脸上还写满了疲惫，胡离不知道这些日子他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老师，您看起来糟糕极了，要我送您回去休息吗？”
“不，我亲爱的孩子，我现在还不能去休息，我还要提交一份报告。你知道，麻烦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我帮助您？”
“不，孩子，我能自己能解决。倒是你，要注意安全！”布鲁诺教授忧心忡忡地望着胡离，满怀担心地嘱咐。
“您放心吧！”
“事情看起来不是那么对劲是吗？”在布鲁诺教授的身影消失后，一直站在墙角暗戳戳偷听的雷欧走了出来。
“偷听可不是个好习惯，警官！”胡离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倒是没有生气，实际上在谈话的一开始他就看到了雷欧，而且特意示意他不要出来，因此这句话也不是责备，而是揶揄。
“得了，神棍，别想那么多了，你们中国人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味地苦恼没有用！”
事实上，事情根本没有雷欧安慰他的那样容易，胡离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失眠，他常常在自己的噩梦里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也许对很多受害者来说，他就是噩梦一样的男人。
除了那天的谈话，他一直也没有再见到布鲁诺教授，就好像他人间蒸发了一样。而室友维多利亚这几天回了老家——这姑娘从魔法阵一案案发后就一直情绪低迷，能有亲人的安慰对她无疑是最大的帮助。所以公寓里只有胡离一个人，而雷欧最近也没有很厚脸皮地跑来蹭饭，公寓里实在安静得可怕。
胡离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他觉得有点沮丧，因为他连可以谈一谈这件事情的人都没有。
远方能听见警笛忽远忽近的声音，显然这个夜晚和平常的不同，也许在城市不知道的角落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叹了口气，再次躺回了床上，就算无法入睡也要再试一试。长夜漫漫，自有尽时。该烦恼的事情，且让它留到明天去吧！
（二）
雷欧觉得自己有点儿暴躁，这种情绪大部分来自于到现在依然胶着无果的案情。在这件越狱的案子里，苏格兰场被人呼来喝去当作佣人一样指使，而到现在却毫无成果，这很难不让人抓狂。
他不由得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
局长办公室里。
“你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杰弗逊局长特意离开座位来到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了这句话。
“Sir，非常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但是事实上你一这样说我就知道肯定没好事。”雷欧警惕地注视着自己的顶头上司，“每次您一这么说我就很想去教堂祈祷一下——虽然我并不信教。”
局长的表情有着那么点小尴尬，不过他是只老狐狸，脸皮厚得很，不然也没办法坐到局长这个位置，他很快就把这点尴尬扔到了一边，
“有件事非常糟糕，我们必须尽快解决。嗯，就是前几天越狱的那件事。”局长把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害怕谁听到一样，“牵扯到Fox的那个！”
“嘿，头儿，你也说是几天前的事情了！”雷欧一听就叫了起来，“几天前我们就应该开始调查，可是事实上当时这件事我们警方竟然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现在开始干，什么都晚了！”
“我也是警察，怎么会不知道什么都晚了？！我们确实被人坑了，那些该死的官僚解决不了问题就想把烂摊子都留给我们！但是你知道我们的大头儿——汉弗莱先生可不是吃素的，他努力地为我们争取一切权益，虽然不能保证MI5（注：英国国家安全局，又称“军情五处”）会把所有都交给我们，但是大部分东西我们都到手了。”
又来了——雷欧心里嘀咕——官场上的无聊事情，上司们你争我抢，倒霉的下属们成无辜的炮灰。
杰弗逊局长把一叠资料推给了雷欧。
“还有一件事，Fox……你要看好他！”
“头儿，你这话的语气……可是听起来不那么好。”雷欧眯起了眼睛，仿佛想从他的长官脸上看出点什么，“看好他？什么层面意义上的？”
“各种意义上的！”他的长官看了他一眼，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挥挥手把他赶出去了。
雷欧抿紧了嘴唇，他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以至于他把这种情绪完全透射到了胡离身上。
他开车去接胡离的时候，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直到胡离毛骨悚然。
“嘿，你没问题吧？”胡离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啊，当然。”雷欧有点做贼心虚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点点头。
真是欲盖弥彰！——胡离翻了个白眼，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
“事情现在怎么样？”
“对于执法系统来说，是一场大地震。”雷欧皱了皱眉头，“越狱在任何国家都不是小事情，这是对整个社会安全的一种破坏和挑战。好在没有被报道出来，否则一定会引发大众的恐惧心理，当然，也很打官方的脸就是了。”
“别和我打该死的官腔。”胡离不客气地打断他，“即使没有报道，市民们也意识到了有什么变得不同——街头巷尾的警车变多了，在一些公路上还设置了检查点。时间一久，肯定会有人跳出来质疑这件事。”
“岗哨应该很快就会撤了，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大概早就逃出了伦敦。”
“那个电话查得怎么样？”
“是一处公用电话亭，没用摄像头，街道死角。”
胡离想起梅菲斯特的那双眼睛——那双让他万分不舒服的眼睛，他甩了甩头，努力地把他赶出脑海。
“事实上，从设卡堵截以来，警方没有得到任何他的信息。为了调查他，我把多年前的卷宗找出来了。你不能想象那是多么大的工作量，这家伙真的是罪行累累！”
“怎么说？”胡离也有些好奇，他从老师嘴里知道的梅菲斯特的事情也只是一丝半点，从上次探访监狱的事情可以知道，梅菲斯特应该是十几年前一桩魔法阵杀人事件的犯人。
“他是个心理医生，也许你不知道，实际上他还是布鲁诺教授的学生！天才少年在大学遇到刚刚成为讲师的布鲁诺教授。想想看，聪明的弟子，睿智的老师，两个人一见如故。他是你的老师最为得意的门生，而且在大学毕业后，他很快就自己开了一个诊所，成为一个心理医生。到这里为止，都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故事。但是……”
“别卖关子，我只想知道他是怎样成了魔头的。”胡离面无表情地说。
“事实上警方认为他可能在大学期间就犯下了罪案，虽然这一点并没有得到证实——在你们的大学有好几个人失踪，到现在依然生死不明，似乎就和他有关。”
“有这样的事情？”胡离感到很诧异。
“是的，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虽然每个大学每年总会有人出那么点事情，但是这几个人能被警方纳入视线绝非偶然。先不说这些，我们先说说他犯下的其他案子。上个案子——七芒星魔法阵案件不是曾怀疑是模仿作案吗？”
“准确地说还没有到怀疑的程度——老师说手法非常的粗糙。”胡离不由得替自己的老师辩解了一下，“事实证明，凶手威廉也只是在儿童的时候知道这件案子，犯案时灵机一动进行了模仿，而更主要的目的就是审判罪人。”
“嗯，梅菲斯特的手法可要比那个威廉精准狠戾多了。一丝一毫，好像他在做一件工艺品那么上心。你真的应该看看那案子的卷宗，他选择的对象——杀害动物的儿童，有暴力倾向的少年，出轨的家庭主妇，无节操的赌棍，猥琐的老色鬼……他选择的都非常有代表性！”
“从他选择的对象看来，倒是只能说无人清白！”
“但是也不代表他可以当编外警察，更何况还有儿童！”雷欧非常严肃地说。
“在儿童时期展现残忍或是暴力倾向，对于人格的形成有极大影响，可以说很多连环杀手就是这么成长起来的。而且暴力、色情、赌博都是罪恶的摇篮！”
“但是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为连环杀手！”雷欧义正词严地说，“虽然我也讨厌这些人，但是他们毕竟罪不至死！而梅菲斯特却恰恰走了这种极端，他利用自己心理医生的便利，挑选自己的被害人。你明白，这些医生圈子里有定时的聚会，有时候会资源共享一下，而这位梅菲斯特先生，电脑技术似乎也不错，他从自己同行的手里得到了不少资料。”
“除了不吃人，他简直就是个英国的汉尼拔嘛！”
“嗯，你说的对，据说他还知道了许多大人物不能为人知的秘密——他当时的名声很大，很多大人物都是他的病人，他本身——我是说他的长相就是那种非常容易获得人们信任的，人们愿意对他吐露秘密，但是我相信，他是用伪善来掩饰自己的邪恶，实际上，我想给你更多他的资料，但是我去过档案室，发现有些档案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胡离有些惊奇地问。
“听档案室的老胡妮说——你知道她在那里快干了五十年了。她说有一部分被MI5带走并封存起来，作为机密了。”
“等等，MI5，我记得它主要是反恐谍报一系列的工作，为什么会调查梅菲斯特？”
“实际上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MI5也有协助执法机构减少严重犯罪活动的宗旨，也许就是基于这一点梅菲斯特才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吧。”雷欧想了想回答，可以看得出他对于这个回答也不确定。
胡离不置可否，既然是被MI5带走，雷欧不可能得到那些资料，自己就更不可能了。
“MI5不肯放手，让你们就这样无头绪地查吗？”
“那还能怎么办，可恶的官僚斗争，部门倾轧！”
“任何朝代任何国家都有这样的事情。”胡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天空虽然没有留下痕迹，但是鸟儿却从中飞过。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会毫无头绪，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线头而已。我们首先要知道他是怎么从那间人间地狱里逃出来的。”
“监控录像都拍下来了。”雷欧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给胡离看——画面清晰，带走梅菲斯特的，竟然就是乌胡拉上尉。
“天哪，是她！”胡离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如果没有一个勾结的人，梅菲斯特不可能那么容易从监狱里出去。
“我确信那女人爱上他了，你看——”画面正切到乌胡拉把梅菲斯特带出牢房时亲吻他的一幕，那眼神永远骗不了人。
“我以为她是个铁娘子，她可把自己隐藏得真好！”胡离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女人的心果然是最难猜的。不过你不得不承认，梅菲斯特的那张脸还是很吸引女人的。”
“真是疯了！”雷欧暴躁地嘟囔，“像我这样的大好青年没有人追求，她们竟然去追求一个疯子！”
胡离不由得笑了出来，雷欧看起来更恼火了。
“越狱本身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因为他勾搭上了这里最高指挥官，所以让他的越狱行动无往不利，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如果那女人愿意，她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带他悄悄地离开这里，可是她并没有，而是把这里搞得天翻地覆。如果不惊动任何人，他们可能会逃得更远，但是闹了起来，只会给他们的逃亡增加难度。这次行动里死了一个重刑犯，伤了几个狱警。说实话，这种情况让人感到很吃惊。照理说，犯人都应该憎恨看守，而对自己的狱友——除非划分帮派或是彼此有仇恨不得你死我活的那种，都会有一种微妙的统一战线心理。”
“死的犯人是谁？”胡离的表情也很意外。
“这个问题问得好，你问到了这次越狱事件中最值得注意的事情！怎么说呢？有些太诡异了！”
（三）
再次来到这别号为“地狱”的秘密监狱，胡离的心情有点复杂。
这个地方带给了自己太多的疑问，而且那些疑问并不令人愉快。
事实上，这里现在更是重兵把守，胡离发现自己见不到任何一点熟悉一些的面孔——即使他只来过一次。
监狱的负责人换成了一位表情严肃的少校，他体格魁梧，肌肉健硕，孔武过人，满怀杀气。他站在门口等待着雷欧和胡离。
“一看就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感觉像SAS（注：英国特种空勤团）出来的！我们都是同类，所以我能肯定。”雷欧一边把车熄火一边低声说。
“我是史密斯少校，我会全力配合诸位的工作，你们的同事已经在下面了，请和我来。”史密斯少校不苟言笑，语言简洁，立刻直入正题。
雷欧跟着变得神情严肃，身姿变得更加挺拔，看起来好像回到了他曾经的特种兵岁月。他点了点头，有礼貌地道了谢，带着胡离再次进入这个监狱。
“死者叫尼克·伍德，至于他犯下的罪行——如果你听说过他的外号你大概就能明白，他的外号叫‘僵尸伍德’。”雷欧一边走一边和胡离说。
“咦，为什么？他得了身体僵化的病症？”明知不可能，胡离还是开了个玩笑。
“不，玩过《植物大战僵尸》吗？僵尸们赢了后会怎么样？”
“吃掉屋主的……脑子！”胡离显然明白了，他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嘿，亲爱的，不要说出来。”电梯的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朱蒂做了个很痛苦的表情阻止胡离接下来要说的话，“看了那个人的资料，我现在胃很不舒服好吗？”
两个人礼貌地在女士面前住了嘴，直到朱蒂进了电梯离开，他们才继续交谈下去。
“他是个十几年前的杀手，有人也说他是英格兰的汉尼拔。他在九十年代中期疯狂地作案，选择有棕色头发的女性，吃掉……”雷欧没有说那个可怕的词，然后继续说下去，“然后每次还带走一个纪念品——被害者的颅顶骨，而且他把那些头骨做成工艺品。他在九八年落网入狱，在这个监狱关押了十五年。”
“他和梅菲斯特同一年入狱？”胡离问。
“是的，那一年抓住的两个变态杀手还曾经轰动一时。很不幸，梅菲斯特似乎非常不喜欢他，虽然这种厌恶并没有表现在肢体冲突上，但是梅菲斯特曾经公开表明僵尸伍德不符合他的美学。”雷欧耸了耸肩，“我真不明白这些杀人狂还讲究什么美学！”
“美学——我现在真的讨厌听到这个词！顺便说一句，你们知道梅菲斯特上次为什么突然要见我和老师吗？因为他觉得新出现的魔法阵杀人事件不符合他的美学，是对他的侮辱！这两个人他们彼此之间有私下的仇恨吗？你知道，监狱中的冲突那种！”
“这两个人关在一起有十多年了，虽然彼此看不上眼——因为他们变态的方向不同——但是从来都没有起过大冲突。”雷欧有些无奈地说，“所以我在想，有时候我们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那么会不会有人一眼成恨？”
“既然你说没有大冲突，说明小摩擦还是有的，监狱是一个非常独特的生态圈子，或者说更接近于自然界的弱肉强食，有时候一点小问题就会升级到要命的程度，所以我从不认为有无缘无故的爱或者恨。”
“可是那是让人无法预测的变态们！”
“即使是变态们，也是可以预测的。”胡离温和地纠正雷欧的话，“所以才会出现侧写师这个职业，你口中的变态们有他们自己的选择，有他们自己的方向性。”
“所以我们这次真的需要你的帮助，神棍。这次的案件真的具有非常诡异的地方，就是梅菲斯特干掉僵尸伍德根本没有进那个牢房。从监视录像上看，他只是在牢房的门外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做了几个手势，牢房里僵尸伍德就自杀了。你说他到底施了什么法术让僵尸伍德自杀？”
“让我看看录像。”胡离白了雷欧一眼——听听那些形容词，他还真把自己当神棍了，“我觉得你好像是在形容催眠。”
雷欧并没有马上按照胡离的要求给他放监控录像，而是用很躲躲闪闪的眼神望着他。
“怎么了？”
“我也觉得应该就是催眠。”
胡离立刻惊恐地回望雷欧：“嘿，我没听错吧，你竟然说了‘催眠’这个词，你竟然承认‘催眠’的存在？！”
“无论我承认与否，布鲁诺教授是这么说的。”雷欧说，“而且梅菲斯特是有名的心理医生，也擅长催眠。”说到这里，他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催眠，多么怪力乱神的东西啊！但是他在这里还不得不承认世界上有这么一种可怕的东西。
“如果是我说的，你就会说装神弄鬼，老师说的你就承认。”胡离冷笑了一声，随后耸耸肩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不过你见到老师了？我可是很久都没见到他了，他的课都是找人代的。”
“不，我没见到教授，但是我在MI5那帮人留下的记录里看到了他的名字。”
“老师认为梅菲斯特是对僵尸伍德进行了催眠，导致他的自杀？”
“是的。”
“到现在我只知道他是自杀，但是具体采用何种手段我还未知。”
“他撕开了自己的喉咙。”
“割喉？牢房里是不能有锐器存在的啊！”
“你应该注意我的用词——撕开，是的，凶器是他的手！他徒手撕开了自己的喉咙，这段时间他把拇指的指甲留得稍稍有点长，由于他一直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所以狱方并没有过多的注意。”
胡离倒吸了一口冷气，他难以想象当时牢房中是一副多么惨烈的情景。
“嘿，头儿，来看看这个。”一直在检查监控录像的克里斯从监控中心里伸出脑袋喊。
“你发现了什么？”胡离和雷欧立刻朝那里走去。
“监视录像有些被删除了——有选择性地删除了，但是你看看这个——”
监视录像里，乌胡拉在前，梅菲斯特在后，他们正要进入电梯，在进电梯之前，梅菲斯特微微回了一下头，目光正好和镜头有了个接触，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胡离分明看到他笑了一下。
“他是特意看摄像头的。”雷欧惊呼。
“而且他在笑，他知道我们会看！这个疯子，他在挑衅我们！”胡离心头涌起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的情感——这个男人，真是可怕的疯子！
（四）
“我觉得他是想让人看到，应该是某些人——那些把他关起来的人，有鉴于他的卷宗很多都被MI5带走……”雷欧压低了声音对胡离说，“我有理由怀疑，他想让上层的某些人知道。我们能做到的只有通缉、路障排查，甚至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因为被利用完毕而被杀掉！”
“乌胡拉的电脑和手机很干净，她删除了所有往来的记录。但是她毕竟还不是电脑专家，MI5把该能恢复的东西恢复了一下，你看，她一直在和一个代号为‘X’的人联系。语句都非常简短，无外乎是时间地点，梅菲斯特在狱外有接应的人。至于乌胡拉，头儿，每个人做什么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也是如此，并不值得同情。”
“我表示同意你的意见，克里斯，乌胡拉的档案呢？”
“她是军方人士，而且档案有保密级别，我们可以接触的只是表面一点点，军方看起来合作但实际上态度微妙，我敢肯定他们有所隐瞒。”
“这是当然，这是丑闻，他们大概想掩盖起来，当然也不排除有更深的内幕。”雷欧耸耸肩，转个身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对胡离说，“所以你不知道我们调查这件案子如何障碍重重——军方、MI5，甚至还有政客，我不知道他们最后为什么把案子扔给了苏格兰场，我觉得这很可能是——”
“两大部门之间的斗争未果，决策者左右为难，只好把案子给第三方，又或者说想把烂摊子扔给一个替罪羊。”胡离接着说。
“哈！答对了！”雷欧尖锐地笑了一声，“真高兴告诉你，我就是那个替罪羊！”
胡离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留给我们的东西太少了，MI5那帮人差点把这里的地皮都翻过来了，留给我们都是些残羹冷炙！我都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底牌扣在了手里。”
“别沮丧了，如果我们能从这些残羹冷炙里找出东西来不就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吗？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胡离安慰地拍了拍雷欧的肩膀，“我们来看看他们给我们留下了什么，虽然我有预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得多。”
“不得不承认你说的很对！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就你学习的学科来说你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雷欧开心了起来，耸耸肩离开了。
胡离很惊奇地挑了挑眉毛，似乎很意外地从雷欧嘴里听到这句话。
（五）
上次胡离来到这个监狱，对梅菲斯特的监房是匆匆一瞥，他只记得里面似乎有许许多多的书籍和绘画。
“我记得老师曾经对我说过，这里是关押重刑犯的——过于危险或者用于研究或者说对于国家有特殊作用的犯人。梅菲斯特属于哪一种？”
“作为心理医生，他的客人有很多上层人士，他知道的秘密有些多……多到那些人不能干掉他。有些人是知道得太多不得不死，而他则是知道得太多不能去死。”
“噢。”胡离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声。
囚室的房间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把椅子，角落有个小得可怜的隔间，那是卫生间，剩下的就是一张桌子，上面放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还有几只画笔。墙上还有用画笔写出的几行数字，还有满墙的画。
这些画看起来都是抽象派，所谓抽象派就是你也看不懂他画了些什么，只看到各种颜色非常扭曲地纠结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在调色盘里打了一架。
雷欧是与任何艺术无缘的人，所以他根本就不看。
倒是胡离越看越心惊。
“嘿，等等。”他有些急促地拍拍雷欧，脸色也有点发白。
“怎么了，神棍？”
“应该把和梅菲斯特有过接触过的所有人员都必须找来，尤其那些长期接触的人，我相信他们需要心理治疗。”胡离平稳了一下呼吸说道，“梅菲斯特在这些画里写了潜意识的暗示……常年看这些画的人，很有可能会自杀，或者杀人！咱们的人处理这些画也要小心！”
“嘿，神棍，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雷欧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不过看起来却并不紧张。
“虽然我只是个学生，但是我不会拿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开玩笑！我相信老师也会要求这么做！”
“你说对了，布鲁诺教授已经这么干了，所以神棍，放轻松，这里没有人需要你做心理治疗了。”
“那他有对这里的事情说其他什么吗？呃，对不起，你知道我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胡离松了一口气。
“很遗憾，我所得到的都是官面文书，不过我并不是很理解，你和布鲁诺教授怎么得到这些狱警必须进行心理治疗的结论，难道说梅菲斯特也对他们进行了催眠？”
“不，不算是催眠，我说过，是心理暗示！”
“这两个有什么不同？”
“催眠必须让人完全失去显意识，也就是将潜意识暴露出来，这种技术只在心理医生那里才可以实现；而心理暗示则完全不同——所以心理暗示最为常见，应用很多，我们每天都在接受并传达心理暗示，并无时无刻不在做自我暗示。就像是有实验证明在电影画面里偷偷植入爆米花和可乐的镜头，这样的镜头闪回几次，就会增加影院爆米花和可乐的销量。”
“所以现在很多厂商都喜欢植入广告是吗，也是一种心理暗示？”
“是的，这些是比较明显的，那么还有一些非常自然的，比如影片中多次出现沙漠、烈火或者高温的情节，同样会导致观影者不自觉地去购买饮料，即使他们并不是真的干渴或炽热。又或者就像那些偶像歌手，他们在上台来对某一个方向微笑或者招手，那个方向的歌迷每个人都会觉得他在朝自己笑或招手，进而回应得更加热烈——这些都是心理暗示。我们再说说梅菲斯特在房间里放置的画——这些都是他亲手画成的，这些画看起来似乎是抽象派的作品，但是怎么说呢，他把一些符号隐藏在期间。”
“我不明白……”
“那我做一个比喻，三维立体画你知道吧，无数看起来好像杂乱无章画面里隐藏着一个既可以凸出于画面之外，也可以深藏其中的事物。而这些画里都隐藏着一些东西，比如说这个线条和这个凑到一起是什么字母？”胡离用手遮住了画，只露出一部分，“仔细看看。”
“嗯，K。”
“那么这个？”
“I”
“这个？”
“L”
“这个？”
“L”
“合起来是kill，如果你再仔细地观察还能在其他画中看到例如‘死亡’‘绝望’等等这样的词语。”
“是的，按照你这么一说，我真的能找到这样的词。”雷欧皱起眉头打量着那些画。
“我们平时看这些画不以为意，但是在潜意识里已经把这些危险的意向收藏在记忆里了，而这样日积月累下来，让人习惯了这些，暗示就完成了，随后也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能让人走上绝路。只是我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允许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留在这里？”
“因为想给我们复原一下现场，好在早已经取完证，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赶紧把它们收起来吧！”雷欧说，“对了，神棍，我也看了好长时间那些画，不会有问题吧？”
“你？”胡离冷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放心吧，你的神经就像电线杆一样粗壮，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六）
“还有一件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张有一只手长、两寸宽的长方形纸条，上面有八个大小完全不一致的洞，看起来就是用手指撕出来的，最后一个甚至撕出了一个心形，看起来就像顽皮的小孩子剪纸的作品。
“还有的就是墙上的这些数字。我一直以为你会先注意这个，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你先注意的是那些画。”雷欧说。
胡离把注意力转到墙上的那些数字上。
0、1、1、3、5、13、21、144。
“我敢肯定这里上次来没有这些数字。”胡离肯定地说。
“它们肯定代表什么意义。”雷欧皱着眉头说，“可能是一个电话号码一个车牌号，一个街区一个门牌号，一个账户一个密码，一个保险箱一个储物柜号码。你瞧，所有的一切一切都有可能。”
“这是斐波那契数列。”
“嗯？”
“斐波那契数列从第三项开始，每一项都等于前两项之和。通常应该这样——0,1,1,2,3,5,8,13,21,34,55,89,144，……你瞧，这其中还缺少了某些数字。”胡离飞快地在白纸上写下了那串数字。
0,1,1，（），3,5，（），13,21，（），（），（），144。
“缺少的是2，8，34，55，89这五个数字。嗯，这五个数字又代表了什么呢？”胡离皱起了眉头，“等等，我又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
“斐波那契数列这样一个完全是自然数的数列，通项公式却是用无理数来表达的。而且当n趋向于无穷大时，后一项与前一项的比值越来越逼近黄金分割0.618。你应该知道，0.618被公认为最具有审美意义的比例数字，也最能引起人的美感的比例，因此被称为黄金分割。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梅菲斯特所谓的美感！”
“你说的对。”雷欧点点头，“我读过梅菲斯特以往犯案的卷宗，事实上，我曾经说过，他亲自下手的案件处理得都非常完美，他是个完美主义者还有点强迫症！他下手的伤口全都符合黄金分割法！”
“我倒是不觉得他像是强迫症，否则他不会有这么混乱的画作和摆放得这么混乱的书架！你瞧，这不是太矛盾了！嘿，等等！”
胡离突然怔住了，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身边，警员正在小心翼翼地把那些画从墙上摘下来收入证物袋，还有个新丁正询问他的搭档一会儿要不要把书架上的书都取下带走。
胡离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等等，书架！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胡离依然记得那时候的书架是整整齐齐的，书籍从高到低，按照编号数字的大小放置，现在虽然也很整齐，每本书上还有编号，但是编号却是混乱的，显然有些书被乱放了。如果一个追求完美主义到强迫症的家伙怎么会容忍这个！
“不是你们弄乱的吗？”他指指书架。
“不是。”警员说，“我们接手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听说从前来调查的那些人把这些书每本都带回去检查了，后来又按照原样给放了回来。”
“也就是和案发现场一模一样？”
“是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雷欧问。
“和案发现场一样就是说明是梅菲斯特有意为之。”胡离一拍手，“你看看书的编号！”
“当然有编号，因为这是监狱图书馆的藏书。”雷欧不知道胡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么这里有2，8，34，55，89这五个编号的书吗？”
“哦，有！”小警员回答，然后手脚麻利地从书架上给胡离找出五本书。
这五本书是——《格利佛游记》（Gulliver's Travels）《格林童话集》（Grimm's Fairy Tales）《名利场》（Vanity Fair）《航空港》（Airport）《远大前程》（Great Expectations）。
胡离想了一下，他把五本书按照编号从小到大放在一起，它们厚度恰恰像一个男人的手那么厚。
“纸条！”他把手向雷欧一伸。
雷欧把证物袋递给了胡离。
胡离把纸条对上了书脊，位置正是书脊上印着书本名字的地方。
当他把纸条对上某一行的时候，他微微怔住了。
雷欧凑上前去一看，在纸条镂空的地方，恰恰露出了书脊上的几个字母。
《格利佛游记》的G和i，《格林童话集》的f和t，《名利场》的F，《航空港》的o，《远大前程》的x。
连起来是两个单词。
“gift”“Fox”
“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留言，而且……”胡离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形容。
“显然，这似乎是给你的！”最后是雷欧替他补完了他想说的话。
（七）
“能不要这么看着我么？”胡离非常不满地白了雷欧一眼。
“作为一个警察，我在思考你和变态杀人狂之间的联系。”雷欧停止了自己的打量，意味深长地说，“虽然不能排除那个变态还认识另外一个叫Fox的家伙，但是从目前来看，你的嫌疑最大！”
“该死的，看着上帝的面子上，我也想知道这一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莫名其妙地受到监视，然后莫名其妙地被一个连环杀手青眼有加。然后现在越了狱还要他妈的留个所谓的礼物给我！如果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一定改！”
雷欧一点也不理解胡离最后一句的中国式幽默，他只是不置信地盯着发脾气的胡离，就好像一只永远不理解人类行为的猫——似乎觉得那有点儿傻。
“你真的一点不记得和他有没有过交集？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有记忆缺失的，有没有可能是在你遗忘的那段记忆里？”
胡离对他的话深以为然，他不止一次地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也试图努力去想。
“我真的不记得，真的！”胡离痛苦地摇着头，头脑里空空如也，随后他感到一阵阵的头痛欲裂，包括难以遏制的恶心，眼前一黑，差一点栽倒。
雷欧也吓了一跳，连带着屋子里的人都被吓到了。
“嘿，Fox，你没事吧？”刚刚回来的朱蒂问。
“喂喂，我只是开玩笑的，你别反应这么大啊！”雷欧抓着他的肩膀说。
“不，谢谢，我真的没事。”胡离好容易从不适中恢复过来，看到周围一群人担心和有点内疚的眼神（那是雷欧），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千万别再想了！我觉得与其想你和梅菲斯特的关系，不如探讨一下‘gift’这个词的意义，既然梅菲斯特说是礼物，你说它会不会指被杀的僵尸伍德？”
“这个想法挺妙的，头儿！”刚刚拷贝完监控录像打算来和雷欧汇报的克里斯站在门口说，“梅菲斯特在离开这个活地狱干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杀死僵尸伍德。然后他把那张纸条放在门口，这一切表明他是有预谋的，他一开始就想这么干了。”
（八）
“僵尸伍德的这些情况和你跟我讲得差不多。”
翻了几页克里斯整理出的僵尸伍德的资料后胡离有些不耐烦地对雷欧说。
“耐心点，你还没看到他的案件唯一没有解决之处——就是那几块至今没有找到主人的颅顶骨。”雷欧回答说，“准确地说，至今仍有四片无法找到她们的主人。”
“DNA对比或者说失踪记录没有对比出吗？”
“没有，事实上，僵尸伍德的案发现场都非常具有代表性。我提过，他用颅顶骨做工艺品，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他用它们做巴别塔。”
“巴别塔，传说中人建造的企图和神沟通的通天之塔，更多的是宗教意义。”胡离嘟囔了一句，“巴别塔的作用是接近神，又或者说是人接近神的通道。僵尸伍德期望能够接近神，显然他认为他自己是神的奴仆，他想接近神，所以他的行为规律可以侧写出来。至于颅顶骨——”
“我知道，老梅森说过，颅顶骨在人的出生时尚未完全骨化，成人颅顶骨的厚度约为0.5cm，最厚的部位可达1cm，最薄的为颞区仅有0.2cm。顶骨呈圆顶状，并有一定的弹性。”
“哦，不，这实际上并不是在探讨医学上颅顶骨的作用，而是……这么说吧，有很多宗教认为人死后灵魂从颅顶骨离开通往天堂，又或者那个区域可以接收许多神秘力量和信息——比如接收宇宙信号和外星人沟通。”胡离神色复杂地形容了一下，“我相信，僵尸伍德就是认为人的颅顶骨具有这种神秘的力量，所以他才收集颅顶骨作为战利品。”
“至于这四个人，她们的身份一直无法得到证实——甚至没有留下尸体。实际上这并不对劲儿，这和僵尸伍德的作案手法并不相似，他喜欢让尸体给别人注意到。但是在审讯他的时候，他承认那几个女人是他杀害的，但是却拒绝吐露有关她们的信息。”
“如果这些案子是他犯下的，那么就是说他的手法发生了变化，而连环杀手手法突然改变很不可思议，没有重大变故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难道说……”
“你想到了什么，神棍？”
“我在想他这样是不是为了掩盖什么人？反正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果能把自己的继任者保护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比如说，他的儿子？”
“不，僵尸伍德没有结婚。”
“那么就是他的弟子，或者说精神传承者。”胡离肯定地说：“如果说另一个人，那么很可能因为个人的经历和喜好不同对被害者的选择也发生变化，或者说处理尸体的方法都可能发生变化。”
“什么意思？”
“比如说僵尸伍德喜好棕色头发的被害者，而他的继承者也会培养自己独特的审美观，伍德处理被害者的方式喜欢把尸体暴露放置到山顶——如果这是我们所想的带有宗教意义表示和神接近沟通之意的话，而继任者也会这样做，最开始他们可能在一起，师父带着他，师徒两人共同作案，所以你们发现了那几块颅顶骨。但是他师父的被捕会让他更小心，他会做得更隐秘，比如说他会把她们埋起来——而这很可能给案件带来了混淆。”
“你是说可能有的被害者还没被发现，或者说被发现了却没有被联系在一起。”
“是的。这个凶手与他一脉相承，如果说僵尸伍德作案是期待所有的人都能看到，那么这个凶手是享受偷偷杀人暗戳戳的喜悦。”
“好吧，这非常有可能，反正这个世界疯子是越来越多了！”雷欧无奈地点点头，转过头吩咐克里斯，“我要这段时间发现所有无名尸体的信息，还有失踪人员的信息，在山间附近发现的是第一顺位。”
“OK。”克里斯点点头马上去忙。
“安德森，关卡那里怎么样？”
“没有任何信息，我怀疑他们已经离开伦敦，到别的地方去了。”安德森回答，“乌胡拉那个女人是个军人，受过特种训练的军人，如果她真的想摆脱这些警察那真的是很容易。而且，这也代表了他们的危险性再次升级——变态杀手和国家杀人机器的结合。”
“哦，这可真是太好了！”雷欧撇着嘴哼了一声。
“梅菲斯特知道这四个人并不是僵尸伍德的手笔，所以提示了我们。我们有一个隐藏的连环杀手，而另一个杀手把他揭穿了，哈，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吗？我真应该给他颁发一个奖章！至于他现在在哪儿？天知道！”
“所以说，生活就是一出荒诞剧！”
（九）
“僵尸伍德在狱中有接到信件吗？”胡离问。
“这里的犯人接到过的信件都会进行检查，如果被认为有问题的信件都会进行扣留。”史密斯少校说。
“因此到达僵尸伍德手上的信件应该都没什么问题。”雷欧有些失望，“可他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就在这里了，还是需要排查。”
“除了几封莫名其妙的崇拜者来信——我们在排查这些人。值得注意的就是这些照片做成的明信片，这些照片，大概三十几张——全都是风景的照片，在各地寄来，没有寄件人。”朱蒂把信件分门别类地放在了桌子上。
“不得不承认的是，照片拍得很漂亮，或者说很震撼。”雷欧看了一下那些照片，照片拍摄得非常不错，取景的角度非常特别，居高临下，似乎在俯视世间。”
“我觉得应该就是寄信人。”
“怎么说？”
“巴别塔直插苍穹，俯视世间，神居住高高的天劫，俯视众生，他对于人的欲望感到厌弃，又或者对于人想要到达天界感到愤怒，所以他降下了神威。”胡离喃喃地说，“《圣经·旧约》记载：大洪水劫后，天下人都讲一样的语言，都有一样的口音。诺亚的子孙在古巴比伦附近定居下来。他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由于大家语言相通，同心协力，建成的巴比伦城繁华而美丽，高塔直插云霄。上帝深为人类的虚荣和傲慢而震怒，不能容忍人类冒犯他的尊严，决定惩罚这些狂妄的人们，高塔中途停工的画面在宗教艺术中有象征意义，表示人类狂妄自大最终只会落得混乱的结局。”
“连环杀手喜欢重返现场来获得成就感，这些照片就是，他在向他的导师汇报他的成绩。这些照片上都有时间，如果说一张照片对应一个被害人的话，我们现在有将近三十个被害人。”
“看起来是不同的地点，没有什么过于明显的参照物，所以判断起来很麻烦。”克里斯有些苦恼地看着那些照片说，“看起来好像都是无人区”。
“有人喜欢张扬，有人喜欢低调。我们的这个凶手显然是个喜欢低调的人。”雷欧皱着眉头说，显然对这一点非常头痛，“但是显然僵尸伍德对他很满意，即使自己被捕一直被审讯也没有把他招出来。”
“就像动物会保护幼崽，人类会袒护孩子，每种生物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就算是连环杀手这种混蛋也是。”
“这也是让人困扰的原因——该死的保护欲！”雷欧抱怨着说。
（十）
“我想要那个时候女性的失踪名单。”胡离絮絮叨叨地跟在雷欧身后说，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意思，“十五年前的东西，在电脑里只有一部分……我们还需要去翻纸质的名单——你知道那时候电脑配备的并不普及，有些小地方的警局根本就没有，所以一些失踪人员只是一份档案而已，后来成立了失踪人员的数据库，但是有鉴于失踪七年就被法律认为死亡，有很多人并没有被录入数据库。数据库里的克里斯就可以查了，但是进入资料室，我没有授权啊，所以你要想办法让我进去！”
雷欧觉得头都大了，他急迫地想要摆脱某人：“我会搞授权给你。克里斯你带着实习生们去和你一起查，我们现在还需要抓逃犯。至于你——”他非常严厉地盯着胡离，“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我的办公室，我现在不能确定那个疯子会不会去找你，然后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在他的催眠下跳进泰晤士河！”
“嘿，你太夸张了！”
“完全不夸张！老老实实地待着！还有克里斯，你看着他，不要让他到处乱跑！”
“放心吧，头儿！”克里斯简直就是信誓旦旦地保证。
于是一上午，胡离和克里斯还有见习警员们都在整理失踪人员资料中度过。
“失踪者的名单浩如烟海，如果你不是真切地看到，你大概完全想象不到，整个伦敦会有这么多人失踪不见，更不要说全国的失踪人员，何况在此之前加个限定条件——十几年间的！”克里斯对着刚刚回来的朱蒂和安德森抱怨。
“准确地说是二十年间的。应该考虑到杀手的形成有一段时间，所以我向前让了五年。”胡离补充了一下。
“做得对，不过这数量，哦，我的天啊！”雷欧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真的让人挺绝望的，我们国家竟然有这么多女性失踪不明！”
“考虑到这个杀手和僵尸伍德的狩猎区应该有所重合，如果是带徒弟的话，那么最开始他们一定有一定的交集，所以我参考了僵尸伍德的作案地点，而且研究了他选择受害者的方法。”
“选择受害者的方法很简单。”雷欧说，“嫌疑人是个男人，三十岁左右，白人，考虑到他擅长摄影，他很可能就是依靠这个。不同于大众摄影师给我们留下的普遍印象——行为不羁，不修边幅。我觉得他非常严谨，看起来能够让人信任，有才华，所以才能吸引那些姑娘！”
“嘿，不错嘛，头儿！”安德森笑嘻嘻地称赞自己的上级。
胡离朝天望了望，没有说话。
“说实话，你还是有好好学习犯罪心理学的吧？！”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他捅了捅雷欧，“承认吧，你至今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排挤我！”
（十一）
“Grace、Oprah、Lillian、Daisy、Eva、Nina、Rebecca、Allison、Tiffany、Ingrid、Olina……”
雷欧看着胡离在失踪名单里圈出了很多人名，他对此感到迷惑不解。
“你是依据什么在失踪名单里圈出这些人名？可以解释一下吗？”
“首先是根据失踪时间的先后，其次看她们的长相。”胡离点点那些照片，语气中透出一种赞赏。
“不可否认，她们都是美人儿，都很漂亮！但这无法解释你拿了把尺子的原因。”
“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面部和身体的比例越接近黄金分割，人长得越美，越为大家所接受。人体美学受到种族、社会、个人各方面因素的影响，但是能够统一的就是只有整体的和谐、比例协调。这个具体的数字就是人体经脐部，下、上部量高之比，小腿与大腿长度之比，前臂与上臂之比，以及双肩与生殖器所组成的三角形等都符合黄金分割定律，即1：0.618的近似值。”
“所以你依照这个在失踪名单里找美女？”雷欧有些无语地看着胡离手中的尺子。
“不仅仅如此，还有名字。”胡离摆摆手，“我发现这个杀手不仅仅是找长相很漂亮的女孩，而且还在名字上有独特选择。”
“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看看这些姑娘名字的打头首字母。
“G，O，L，D，E，N，R，A，T，I，O。——这是正常的次序，看出什么了吗？”
“goldenratio，黄金比例！”
“是啊，黄金比例！而且你还可以按照这个顺序找到以后的受害人。”
“该死的偏执狂！”
“不，不应该说是偏执狂，从他照片的取景角度来看，他是个一丝不苟……不，应该说有着强迫症的家伙，他一定会按照这个名字的顺序来选择被害人的。”
“可是这么做就苛刻起来了，他怎么能做到知道这些人的名字，然后挑选出合适的受害者呢？”
“狮子，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秘密了，我们的私人信息泄露得比我们想象的多，保险公司银行——他们保护客户的隐私只是一定程度上的。”胡离叹了口气，“而实际上有一个最为简单的方法得到人们的姓名住址的方法，比如说电话黄页——虽然我不能肯定到底有多少人还会关注电话黄页。但是可以知道我们信息的方法还有很多，社交网站、各种商铺的会员……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个公务员，比如在市政处，可以接触到市民名单；又或者，他是个警察，能够调出任何一个人的档案。”
“嘿，你越说越可怕了！”
“看，我只是在说事情的可能性而已。实际上想得到我们信息的方式多得是，有时候可能别人无意间在街上喊名字都可能让凶手得到猎杀对象！”
“神棍，我不得不说，你究竟是来帮助我们破案的还是来捣乱的呢？你似乎把我们需要调查的对象搞的范围越来越大了！”
“市民们纳税就是干这些的啊！”胡离忍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鉴于你我之间的交情，我愿意帮你缩小一下范围。”
“嘿，嘿，这个时候不要卖关子！”
“说过这个家伙会摄影吧，可以从这个职业入手。你在进行犯人侧写的时候也说过他可以通过什么手段能把一群漂亮姑娘的信息搞到手。”
“模特！很多经纪公司或者服装公司都会招聘模特，网上有这样的招聘讯息，要姑娘们填写很多信息，如果这个家伙搞一个这样的招聘，就可以很容易地挑出自己的被害人。”
“所以，我在看记录的时候，都是看有没有与之有关的信息，无独有偶，刚刚的这些姑娘都怀有自己的明星梦，而且都是在所谓的闯荡中失踪，关于她们的记录上都有类似去演艺公司面试的一类信息。”胡离叹了口气，“可怜的姑娘们，她们满心希望一举成名，就填上了自己的电话、住址、家庭情况、身高三围，还附上了自己的照片，结果就是把自己的一切暴露给了杀人狂！凶手可以像是在超市买菜一样挑选自己合意的对象。”
“但是这些失踪人在全国各地，而且这些景物还有明信片寄来的地址，也是来自全国各地。如果按照这个想法，凶手是在流窜作案么？每到一个地方，进行一次筛选，找出自己的被害人。”
“是的，流浪的自由职业者——专业杀人，副业是摄影师。”
“如果是专职的摄影师他一定有家底，玩相机可是不便宜的一件事。”克里斯用一种非常痛苦的神情说，克里斯喜爱数码产品，最喜欢的是拍照，但是有时候相机的一个镜头都会让他望而却步。
“很好，克里斯，还能看出什么？”雷欧表扬了一下克里斯。
“从照片上看，相机不错，手法也很精到。”受到了鼓励的克里斯更加自信，说出了自己的一连串想法，“这些照片拍得非常精妙，应该说是——”
“取景上的黄金分割！”胡离补充了一句，“这个人深谙此道。”
“是的，我认为这样的家伙应该在业界有一定的名气，也许是个自由摄影师，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想得好，克里斯，你跟这条线。”
“是！”
（十二）
“《英国国家地理》杂志的一个编辑认出了这些照片，你知道，就像是每个人的字体都带有独特的特点一样，这个摄影师也有他独特的特点。应该说，这个编辑是他的粉！”克里斯非常激动地说，他刚刚从外面回来，汗水淋淋，就像是在水里扑腾了一圈的小狗。
“可怜的男孩，先吃点冰淇淋凉快一下！”请客吃冰激凌的朱蒂带回来了一口袋盒装冰激凌，她怜爱地摸了摸克里斯的脑袋——怎么看都像摸小狗，组里的其他人都围了上来，女王慷慨地让克里斯先挑。
克里斯似乎对选哪种口味举棋不定，然后他拿了蓝莓的，随后每个人都拿了一个。
办公室里开始弥漫冰激凌的甜香。
“好极了，他的名字是——”雷欧一边吃一边问。
“不，头儿。令人遗憾的是，他没有留下真名，只有一个笔名叫‘Babylon’。”
“‘Babylon’——巴比伦，是他！”胡离看了一眼雷欧，点点头。
“这个人偶尔会向杂志投稿，他照片拍得很漂亮，所以很受欢迎，编辑曾经有意向他长期要稿，但是没有办法联系上这个人，他所有的照片都是用白信封投递的，不走网络。”
“那么稿酬呢？《英国国家地理》杂志的稿酬很高，而且他还是经常有稿件上稿的，如果他不那么挑剔，他会过得不错。”
“呃，实际上他的要求很特殊——现金，而且要用快递邮寄到——这个地址。”克里斯递过一张纸条。
“现在的快递可以运送钞票么？”胡离疑惑地问。
“相信我，只要运费得当，就算不告知里面是什么东西，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运送的，从钞票到摇头丸甚至核燃料，他们都敢运送——任何行业都是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违规操作。”安德森做了个“单纯的年轻人你不懂”的神情。
“那这个地址——”
“的确有这一家，但是主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行动不便，耳朵聋得打雷都听不到，我去的时候她家的信箱已经挤满了垃圾邮件，应该是很多天都不看一下。”
“真是选择了一个好地方，可以不被别人注意地拿到自己的东西。”胡离赞叹了一句，“可快递是需要本人签收的啊！”
“看来你还是不经常网购。”朱蒂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胡离，“现在有些快递公司的快递员喜欢违规操作，如果屋主不在自己就会先把物品签收，他们只是把邮件放到邮箱或是小区的警卫室，最多会打个电话给你，又或者你知道主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他们就会把邮件给你——上帝啊，想要冒领一件东西太容易了，只要你熟悉那个人。”
“那这个范围是不是可以缩小到小区里熟悉老太太的人？”安德森问，“我们可以立即调查这些人，邻居、亲戚、朋友……我们总会揪出那个人的。”
“这可真让人头痛，目标范围还是太大！”
“你们在考虑了这么多可能性的时候，有没有考虑有一种既可以拿到邮件，又可以签收，快递公司又不会追查，屋主也不会起疑的办法？”胡离懒洋洋地插了一句嘴。
“什么办法？”
“这个‘Babylon’就是快递员本身。”胡离摊了摊手，“他是自由职业者么，想干什么都行！”
每个人都愣住了。
这个答案似乎出乎意料的简单，搞得很多人都想去死上一死。
“当你眼望太多的东西的时候往往会忘记身边的事物，就像是人都有盲点一样。”胡离宽容地笑了笑，
“快递员知道很多客户的信息，网购多是女孩子，所以他挑选了受害者便以快递员或者邮递员的身份上门。‘嗨，小姐，这里有你的一份快递，好像是某家经纪公司发给您的，能签收一下吗？’女孩子也许会拒绝那些推销员，但是绝对不会拒绝给她们带来梦想和希望的快件。”
“而快递公司常常要运送东西到全国各地去，所以他有时间去拍摄照片或者埋葬尸体！”朱蒂兴奋地补充。
“没错，就是这样，我马上去查！”克里斯连连点头，兴冲冲地打算动手。
“大家别忘记了，如果找不到受害人的尸体我们就不能起诉他，那家伙会从我们的指尖溜出去的。”安德森给他们泼了一瓢凉水，“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些照片，可是地点实在是很难确认啊！”
“没那么困难，我们会找到的！”胡离把目光投向那些照片，“有鉴于他的工作隶属于快递公司——”
“快递公司的行车记录和GPS！”克里斯心领神会，“好极了，可以缩小很大的范围！”
“虽然寻找的过程会很辛苦艰难，但是想到可以为那些死去的姑娘昭雪，让她们的灵魂不再孤独彷徨，我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是的，我相信我们所有人的智慧终将战胜一个人的！”雷欧觉得不能更赞同胡离的话。
（十三）
城市似乎没有任何改变，车水马龙，人们行色匆匆。
在逝去的时间里，有的人生存，有的人死亡。有的人被捕，有的人逍遥法外，生活还是在继续。
胡离接到了又一个电话，虽然他已经更换了手机，但是对方仿佛知道一切一样，没有给他任何侥幸的机会。
那是一个未知号码。
在接起它之前，胡离的心中就充满了莫名的忐忑。
“想我了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盯上了我？”
“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看，我们同样都洞悉人心，同样都喜欢在那些愚蠢的人面前装傻。是的，我曾经和你一样享受大权在握把别人生死掌握在手中的感觉，要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那么多控制狂，那是因为他们都享受这种感觉。比如说那个伍德，十五年里我每次遇到他都会对他施加一点心理暗示，就如同水滴能够穿透岩石，又有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我决定要收获自己种下的果实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便结束了，出乎我的意料，我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成就感，反而留给我的是一种空虚和孤独。”
“别把你的人生强加给我！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一直在纠缠我，我们、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对面的人好像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我很庆幸，还好我的人生有你。当青涩的果实变得甜美诱人，就是采摘的最好时机，我的秋天终于到来了！”
“……”
电话的另一头只是在喃喃自语，而在另一端听的人心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他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用座机打电话给雷欧，但是对方随即也挂断了电话。
“不要想跟踪我，你知道的，他们找不到我，所以别白费力气了。”
他最后留下的只是一阵轻轻的笑声。
（十四）
酒吧里，被胡离拽出来的雷欧用一种天塌了的表情看着他——在探长的心中，酒吧是胡离这种学霸书呆子永远也不会去涉及的地方——从摩羯座一案中就能知道胡离对混吧消遣这方面活动的缺乏。
“打死我也想不到你会找我来酒吧喝啤酒！”
“我总不能在夜里把维多利亚拽出来陪我喝酒。”
“相信我，神棍，你的室友——那个叫维多利亚的女孩，她的夜生活也肯定比你丰富得多得多！”雷欧撇了撇嘴。
胡离挥挥手，示意这个话题可以停了。
“如果连MI5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他们凭什么认为我一定能做到？”一瓶啤酒下肚，胡离就有了醉意，他嘟嘟囔囔地开了口。
“神棍，我有一个诡异的想法……”斟酌再三，雷欧开了口，“有鉴于梅菲斯特对于你诡异的兴趣，你的老师……或者说他背后的那群人，是不是把你当作诱饵抛了出来？”
“胡说什么呢？！”胡离有些生气。
雷欧不放弃地继续说。
“还有那个牢房里留下的那些画，虽然上面说是为了给我们一样的现场，但是像这种他们也意识到有危险性的东西，他们只需要当作证据转交给我们，然后再给我们那个房间的取证照片就可以了，但是他们还大费周章地恢复了原样！”雷欧皱了皱眉头，“在我看来，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们认为我们——不，应该说是你，能够从那里看出什么！”
“事实上，我并没有看出什么，我看出的东西老师都已经看出来了，你这个构想不成立！”胡离喝了口啤酒，笑着摇摇头。
“你知道，你只是个大学生还是个外国人，你根本就没有权限进入这个保密等级的监狱进行调查！”
“那为什么你会把我带进去？还有，老师……”
“我带你进去是——”雷欧指了指头上，“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胡离紧紧地盯着雷欧，就好像能读取他脑袋里的每个想法、每个念头。
雷欧有点不自在地舔了下嘴唇，咳嗽了声。
“实话说，我也不知道。”
雷欧有些挫败地放下了啤酒，表情有些阴郁：“我真的不知道！”
“喂，别让我把自己的老师想成一个别有所图的人！这会让我无法面对他。”胡离轻声说了一句。
雷欧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研究人心的，人这种生物，有着太多的可能性了！就像巴比伦塔的倒塌，也许不是神怒，只是因为人心的背离才让他们无法完成那座塔，我一直认为，除去神论，这也许是最科学的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