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江知意的症状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之势。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越发恍惚,常常会突然忘记眼前的人叫什么名字,就连方管家她都叫错了好几次,明明要喝水,拿起杯子,却不知道上一秒在想什么。
江知意没有查出端倪,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孕期的反应,挺着大肚子四处转悠着,在瞬时之间忘却,又在忘却之中苦苦冥想。
顾西洲不敢告诉她真相,只好默默地瞒着她。
离预产期越来越近,不过眨眼之间的时光,许凝已经安排好了房间,执意要江知意住进医院里待产。
“妈也是为我好,去吧。”江知意柔声道,拦下了正欲去找麻烦的顾西洲。
除了他自己,顾西洲不相信其他人能事无巨细地照顾好她,江知意只好细细劝说,一边吩咐管家替她收拾好必要的东西。
“我会陪着你。”顾西洲只好妥协,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个陪伴的承诺。
“好。”江知意温柔地点点头,眸子里已经有了倦意。
许凝对她的乖顺感到很满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不过老是带着简凝来看望她,让江知意感觉浑身不自在。
“真幸运,这孩子,也快足月了。许凝暂时离开了房间,简凝脸上虚假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冷着脸用手指拂过江知意浑圆的肚子。
江知意下意识地浑身一冷,想要避开。
“你猜,你那个好婆婆,现在干什么去了?”简凝笑了,阴冷而得意地望着她惊恐的脸色。
“你什么意思?”江知意攥紧床单,奈何身子太笨重,根本躲不开。
“西洲在公司加班呢!许阿姨是个好母亲,自然是送汤去了。”
“送汤…汤…”江知意反复念叨着,眸光一冷:“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要干什么?不过是让你这个孩子快点来到这个世上而已。”
“你敢!”江知意护着肚子,将她的手挥开。
“我怎么不敢?!”许凝站在门口怒喝一声,简凝趁势倒在了地上:“许阿姨…”
“凝儿,快起来!”许凝将简凝扶起,看向江知意,疼惜的目光迅速变冷,随后便将一叠文件砸在了她脸上:“你自己看看!你的身世,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嫁进顾家?”
江知意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停滞了一般,拿起资料时,脸色苍白,手都在轻微发抖:“我…”
“你还骗了西洲这么久,霸占着顾太太的位置,胆子不小啊!”许凝适时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声音尖锐。
简凝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出好戏。
江知意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加重了几分,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看来已经瞒不住了。
“对不起…”江知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是小声地开口道歉,手上的文件似乎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对不起有什么用!江知意,你可是把西洲至于不仁不义不孝之地!”
“我很抱歉…”江知意垂下眼眸,被单里的手逐渐缩紧,腹部传来尖锐的阵痛。
“道歉有什么用?!”
“那您想让我怎么做?”江知意眼眶红红的,硬是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这副倔强而又问心无愧的模样,让简凝恨到了心眼里。
“离婚!”许凝斩钉截铁地说,江知意闻言,腹部的痛感更甚,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离婚?可是…这个孩子…”江知意喘着气说,眼神中充满着卑微的祈求。
许凝视若无睹,铁了心要追走她,于是避开她的目光,高高在上地说:“顾家的孩子,当然会有一个名分。”
孩子有名分,那她呢?
江知意在心里喃喃道,几乎泣血。
“您考虑得真周到。”江知意在心里冷笑一声,不咸不淡地说。
“废话少说!快签字,不然,你一分钱都拿不到!”许凝态度强硬,朝着简凝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刻从包里拿出离婚协议。
江知意若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她当然不会千方百计地赶走江知意,可她偏偏是川野的女儿,那就是同顾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签了吧,也少吃点苦头。”简凝把纸笔递给她,像是为她好一般。
江知意不屑地看了一眼,始终没有接过,而是忍着痛冷冷地说:“要离婚,就让他来给我说!”
“江知意,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许凝严重闪过一抹惶急之色,随即便正色道:“西洲在忙,这点小事,不用麻烦他。”
“小事?”江知意念叨一句,随后便笑出了声,笑出了眼泪。
离婚这样的事,对于她们而言,不过是小事?!
“你笑什么?”许凝脸色不太好。
“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就这么重要?”江知意颤着声问道,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得可怕。
“是。”许凝想了想,矜贵而坚定地点点头,简凝在她身后笑得很是得意。
恒远
顾西洲停下正在签字的动作,右眼皮突突地跳了几下,心中突然很烦闷。
叩叩—
“进来。”
“少爷,这是少夫人让我给您送来的汤。”管家低着头,有条不紊地把汤倒出来,始终不敢喝顾西洲对视。
“知意让你送来的?”顾西洲问了一句,并未起疑心。
“是。”
“她在医院怎么样?”顾西洲端起碗喝了一口,心思放在了江知意身上。
“少夫人,一切安好。”管家愣了愣,表情有些不自然。
“嗯。”顾西洲说着,一碗汤已经见了底:“管家,你先回去吧。”
“是。”管家今晚话语极少,苍老的眼里,愧疚之色一闪而过。
顾西洲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不过几分钟,脑袋昏沉起来,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医院
“方易已经去请西洲了,至于他来不来,那就是西洲的事了。”许凝收到了管家的短信,底气十足地说。
“方易?方易是谁?”江知意突然问了一句,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又记不起来了。
“江知意,你现在可别装傻!”
三人在病房里沉默地等待了几分钟,江知意心中已有了不安的预感,腹部的阵痛转变为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迫不及待地从她体内窜出,正奋力地冲破那道阻碍。
“喝杯水吧,等着西洲来。”简凝从一旁倒了一杯水,强硬地灌进她嘴里。
江知意奋力挣扎,漏出不少,许凝在门口等着,简凝再无顾虑,眼神一暗,抬手就给了江知意一巴掌。
毫不客气地钳住江知意的下巴,被打的那一侧脸已经迅速地肿起来一道巴掌印,简凝阴冷地开口:“江知意,你终究斗不过我!”
江知意素净的脸上挂着嘲讽的冷笑,声线沙哑:“一厢情愿罢了。”
“你住嘴!”简凝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怒目圆瞪:“一厢情愿又如何!从今以后,没了你江知意,只有我才能嫁进顾家。”
“何必急着倒贴,作践自己。”江知意疼得发抖,简凝见状,阴测测地笑了:“很疼是吗?别担心,很快你的孩子就要来到这世上了,可他不会知道你这个母亲的存在。”
“你敢动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江知意低吼道,目光霎时充满了杀气。
“我倒是很期待那一天,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你死么?可我偏偏不能弄死你!”简凝不甘心地开口,她心里对佐藤还是有几分忌惮。
“看来我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江知意依旧倔强孤傲,不肯服输。
话音刚落,像是有一股暖流从她体内渗出,江知意脸色一变,简凝趁势掀开被子,在看见那一抹逐渐加深的嫣红时,松了一口气。
“你给我喝了什么?!”江知意忍着痛抓住她的衣袖,冷冷地问。
简凝低下身子凑到她耳边,红唇轻启:“孟婆汤,让你忘记不该记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