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上苍终于不忍心折磨我们,又或者是任言之真的听到了我的话。
这一天,他终于醒了。
彼时我正坐在病床前,为他念一本普希金的诗集。
我曾经爱过你: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
……
还没有念完,我的视线无意识地自任言之的脸上撇过,却意外地发现他许久没有过任何反应的眼睛好像动了一下。
我立刻放下书站起来,扑到他的身边,又是惊喜又是紧张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言之,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紧紧攥住。
这一次任言之没有让我失望,在我说完后,他的睫毛更加明显地颤了颤,随后眼皮微动,似乎耗费了极大的力气一般,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一刻巨大的喜悦笼罩了我,我呆呆地站着,看着任言之睁开眼,然后有些缓慢却坚定地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
“岚岚……”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而略带沙哑,让我几乎落下泪来。
“你终于醒了……我以为……”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生生克制着才没有扑到他的身上哭,只用手不停地抹去眼泪,却越抹越多。
“你以为我要英年早逝了?”任言之笑了一下,虽然脸色还苍白着,精神却很是不错的样子,“我怎么会舍得你呢……”
直到这时,高兴过了头的我才回过神来,慌忙按下床头的呼叫器,一边嘱咐任言之,“你先别多说话,我叫医生过来”
不多时医生就赶到了病房,又给任言之检查了一遍后宣布,任言之已经脱离了危险,基本没有大碍了,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
连医生都说他没事了,我总算是真的放下了心。
之前一直盼着任言之醒过来,然而等他真的醒了,我却有些不知所措,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任言之也看出我的慌张,笑着从被子下面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你什么都不用做,陪我说说话吧。”
他的手指落在我的肌肤上,带着些许凉意。
“我刚才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你在念什么。”他忽然问我,“好像是俄语?”
“是俄语,那是普希金的一首诗。”我点点头。
“是什么意思?”任言之的脸上露出好奇。
我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就是希望美好生活之类的。”
任言之没有说话,他凝视着我,片刻后才低声笑道:“岚岚,你骗我,我都听到了。”
他的目光满是温柔的缱绻,“你说你爱过我。”
看着我震惊的样子,他笑着解释他来俄罗斯前特地学了俄语,而且学得还不错。
我就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学生,脸上烧得厉害,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任言之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将我的手包住。
“岚岚,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题,这件事在很久前我就想问你……”他说得很慢,像是说这些话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一般。
“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我看着任言之满怀希冀的样子,卑微而小心翼翼,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像是被触动,于是我点点头,将之前在他耳边说的话告诉了他。
“言之,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