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殷少华的时候，姜欣彤的双颊隐隐有些泛红。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是那么不真切。
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她用满是嗔怪得眼神瞪了我一眼。
红唇轻颤，她突然背过了身子，一把扯着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你慢慢看电视吧。”开口的声音里好似带着羞恼，不过我隐隐从其中品出了一点别样的味道。
目光落在隆起的被子上，我的嘴角不自觉得向上扬了扬。
无声得发出了一声轻叹，我重新将视线定格在了笔记本的屏幕上。
刚才姜欣彤已经有意无意得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此刻对着电脑屏幕的我竟有些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了。
随手将搭在膝盖上的笔记本放到了一旁，我用双手环着膝盖，目光幽幽然得朝着天边往望了一眼。
一轮孤月挂在天边，一眼看上去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孤寂感……
我一直在窗边坐到天边微微泛蓝才回到病床上。
几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我顿时觉得脑袋里有些昏昏沉沉的。
头才刚占到枕头，我竟一下子就睡着了。
梦里，我再度回到了一个有些懵懂的世界，隐隐有很多熟悉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闪过，所有的画面全部都是关于我和孟湛平的。
对于那些画面，我觉得很陌生，虽然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熟悉的，但是我一直都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再看别人的电影。
蓦地，我的脑海里面划过了一道白光。
就像是有人用我的刀子将我的脑袋剖开了，思绪好像骤然从我的脑海里剥离了一般。
冷汗一点点得从我的后背里渗了出来，现在我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了——那就是痛，说不出来的痛！
我拼了命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上却犹如坠了千斤重一般。
“陆曼……陆曼……”有声音穿透了重重障碍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的身子一下一下的被推着。
我拼了命得想要挣脱梦境里的一切，但却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的脑袋里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不断进行着拉锯战。
一道声音告诉我要睁开眼睛，但是另外一道声音却用一种带着魔力的声音召唤着我：“陆曼，你不是想要知道当初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就这么继续沉沦下去吧……”
身子就像是掉进了一道深渊之后，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不断下降着，好像怎么样都触碰不到底部……
就在我觉得自己的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的时候，我的身子猛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起来，不可控制得被朝着上面拽去……
抿着唇呻吟了一声，我抬起一只手遮在了有些头痛欲裂的额头上。
我缓缓得将眸子睁开了一条缝隙，突如其来得光芒刺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陆曼，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姜欣彤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她喜出望外得看着我，充满红血丝的眸子里闪烁着晶晶亮的光芒。
看着她欣喜万分的样子，我睁着眸子，一脸疑惑得看着她。
我不过就是睡了一觉而已，姜欣彤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她眨了眨眸子，一滴温热的眼泪掉在了我的手背上。
目不转睛得盯着我看了一会，她的情绪突然失控了。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你吓死了。”她扑了上来，泪水涟涟得看着我。
听到她这么说，我的心脏猝不及防得震颤了一下。
“我……”呢喃了一声，我一脸茫然得看着她，语气里透着丝丝不解：“我刚才怎么了？”
胡乱用手背抹去了泪痕，姜欣彤用纸巾拧了一下鼻子：“我知道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想着等吃午餐的时候再叫醒你。”
她的声音本就带着哭腔，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哽咽。
用手指有些微微泛红的眼睛，她有些后怕的吸了吸鼻子：“可是刚才中午的时候，我怎么叫你，你都没有醒过来了。”
听到姜欣彤这么说，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按照她刚才的意思，难道说我差点死在睡梦里？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后背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下意识得咬紧了后槽牙，唇瓣不断得打着颤。
我很想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此时我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缓缓得闭上了眼睛，我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藏在被子里的双手用力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得陷进了掌心里，但此刻我却根本就觉察不到疼。
不着痕迹得从肺里吁出了一口气，我缓缓抬眸看向了他：“欣彤，刚才我究竟怎么了？”
“医生说你突然陷入了昏迷之中，要不是抢救及时的话，恐怕你……”
她的话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但是对于她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我的心中已经了然了。
姜欣彤想要说的是——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的话，我现在是变成植物人还是死亡了？
虽然这两种情况是一生一死，不过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
听说变成了植物人之后，除了还能够呼吸之外，其他跟死亡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医生有没有说，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虽然我竭力克制，但是牙齿却在不断打着颤。
姜欣彤抿了一下唇，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微垂着眸子，她的眸光里划过了一丝诡谲得光芒。
抑制不住得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得轻叹，她伸出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陆曼，趁现在还来得及，不如你将肚子里的孩子拿掉吧。”她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跟我开口了，她覆在我手背的掌心里很暖，可是我却还是觉得冷。
这种莫名的冷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谁都没有办法寄予我温暖。
虽说刚才姜欣彤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过从她刚才的劝诫里，我还是领悟了她的意思。
听姜欣彤这么说，我突然会昏迷不醒应该跟我脑袋里的血块有关系吧。
怀胎十月，我本以为这段时间很容易就可以撑过去了。
可是……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心口上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我用力咬了咬唇，就像是一条濒死的鱼一般拼命呼吸着……
现在我才怀孕了两个多月，剩下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支撑下去？
脑袋里有些乱糟糟的，我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眼眸里的光芒倏地黯了下来，我抬起双手捂在了脸上。
“欣彤，你说得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将头扭向了一旁，一行清泪无声得从眼角滑落。
我轻轻用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声音沙哑到了极点：“欣彤，给我一点时间，我需要好好想清楚这件事情。”
“我出去给你买一点粥吧。”听到我这么说，姜欣彤从善如流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我想你应该饿了吧。”
此时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就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等姜欣彤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之后，我长长得吁出了一口气，随即精疲力尽的闭上了眼睛……
我很清楚的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存在，但是……只要一想到要将她拿掉，我就觉得心脏一阵阵的绞痛着。
之后的几天，姜欣彤几次想跟我谈这件事情，但是每一次初露端倪的时候，我都千方百计得避开了这个话题……
午后的阳光很是慵懒，我躺在床上有些将睡欲睡的，走廊里突然传开了姜欣彤跟殷少华的争执声。
“已经拖了好几天了，这一次陆曼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才行！”
“你说得这些，我全部都知道。”殷少华叹息着，声音里充斥着浓浓的无奈：“只是你也知道陆曼究竟有多在乎肚子里面的孩子，要做出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再给她一点时间吧，我相信陆曼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语气里的无奈又重了几分：“现在你逼得越是紧，陆曼就越是可能反弹。物极必反这个词，我想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我也想要给陆曼时间，可是她现在的状况你也看到了。”跟殷少华比起来，姜欣彤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烦躁：“要是陆曼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难道你要我们一直这样等着吗？你知道的，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拖不起。”
闻言，殷少华顿时默然了，好似始终都没有开口说话。
殷少华抿着唇不说话，就连姜欣彤也闭口不言了。
不过他们刚才的对话就像是一颗石子一般投进了我的心湖里，在里荡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双手用力的扯着身上的被子，心中百转千回。
我知道的，不管她们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我好。
瞳仁里顿时失去了光彩，我用手一下一下的在小腹上轻抚着，扪心自问：现在，究竟应该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