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停尸房里，死去的少女躺在简陋的木板上，白青青则看着她愣神。
床上的兰秀清眼睛闭得很紧，脸色微青，被风吹久了的皮肤也失去弹性，整个人都看不出以往的风采了。
开始验尸前的准备工作，白青青摘下自己随身的首饰后，她原本白净的小脸更素了。
翡翠耳坠，玛瑙手串…
白青青从警局红木衣柜改造的橱子里拿出工作服，那是白麻布裁成的，虽然简陋又不合身但功效都差不多。
女人默默地展开披上，将自己裹在里面。
“呜呜…”
木头窗户不能关得很紧，外面冷冽的风吹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白青青还记得安槿言通红的眼眶和暴起的青筋，就算是在尹清风的帮助下，他们还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男人的怀里将秀清抢出来，送到警局检查。
当时的场面太过混乱，在场的每个人都泪眼模糊。
她则到现在都不能回过神来。
柚子刚进停尸间就看到白青青在发呆，女人穿着一身纯白的工作服显得有些臃肿和迟钝。
柚子见状担忧地盯她，将手里端着的白瓷盘放好。
之后柚子小心地扶住白青青的肩膀，感受到女人如此纤弱，生性豪爽的她忍不住地心疼。
“青青姐，你现在怎么样了？”
白青青被吓了一跳，她回头看清来人后温柔地摇摇头。
“没事。柚子你快将白布围上，小心尸气。”
小姑娘也不多话，她利落地将袖子挽起，熟练裹好白布后老老实实地将东西摆进白瓷盘里。
直头和弯头的止血钳，手术剪，眼科镊，针，线，注射器还有些其他的专业器材…
验尸是项细致活，这些用具的数目根本不够，更何况有些都生了红锈。
仔细地检查了几遍，柚子才小心地看向女人：“青青姐，最近打仗闹得凶，上头药品器材短缺，我们能拿到的就只有这些。”
现在警局手头的东西这么寒碜，柚子都不忍看女人的表情。
想白青青学医的那阵子，什么器材不是随意把玩的？到了这儿竟连个像样的手术台子都没有。
柚子在心里替出身殷实的女人不忿，白青青自己倒没有屈尊的感觉。
白青青只在旁看着就知道少了哪些，她点点头。
“没关系，这次…这次尸体情况较为明朗，我们的任务不会很重，你拿过来吧。”
柚子是个敏锐的姑娘，她听到白青青说“尸体”时声音微抖，便忍不住担心。
小姑娘抢先拿过白瓷盘。
“青青姐你今天状态不对，在旁边看着就行。虽然我这人看上去笨手笨脚，可好歹也学医多年，洋人的东西我也玩得转。”
白青青知道她的小心思，勉强挤出微笑。
“这是我的责任，也送她一程。”
闻言，柚子叹了口气乖乖退后。自家上司平时看着弱不禁风，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一拗起来简直就是个冷面阎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轻轻掀起兰秀清身体上的白布，露出她赤裸的雪白肌肤。
按着平时验尸的顺序，白青青先是检查皱缩的皮肤，也许是因为秀清被人在大冬天抛尸荒野的原因，她的皮肤有些湿冷粗糙。
确认皮肤无其他伤口后，白青青再用手指在尸体胸前持续轻叩，对腹部则是力道时轻时重地来回挤压触摸…
“嗝。”
除了在白青青触诊腹部时，尸体肠道残留的气体从口中喷出，并没有其他的异常情况出现。
“柚子登记一下，死者兰秀清死因未明，尽快做解剖准备。”
刚说完这句话，白青青的身体便开始遏制不住地颤抖，她单手撑着木板弓下腰。
柚子抬头见她的脸都要和尸体贴上了，怕她吸入尸气得病，赶紧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就过来扶她。
“青青姐！”
眼眶通红的白青青，素手扣在木板上紧瞅着死尸。
等等，这张脸似乎有些不对劲！
女人突然站直身子，眼睛却依旧粘在尸体身上：“她的脸皮怎么没有皱？其他地方的皮肤都开始皱缩了，只有她的脸还在轻微发胀！”
柚子仔细看过后摇头：“可若是人皮面具，应该早就出现裂痕了才对。”
看白青青面露纠结也解释不通，她立刻带上胶皮手套，轻轻地在秀清侧脸处摩挲。
柚子刚上手，白青青就有些心急。
她凑过来：“怎么样？”
小姑娘没有回答，害怕损伤真正的皮肤她只能慢慢地动作，终于半分钟后柚子察觉到手指摸到了个熟悉的边缘！
她面露喜色，向白青青神秘一笑。
“你看这是什么。”
说完扣住面具的边缘，手一扬！
“唰”！
床上躺着的人立马变了副样子，脸色比之前恐怖数倍，没有人皮面具的牵制，尸体连嘴都合不拢了，露出里面脱落泛白的牙龈。
秀清可能没死？
见状白青青立马将脸藏进自己怀里，泪水终于绷不住了，如珠如玉地落了下来。
柚子也赶紧摘下手套，猴急地脱下了身上的衣物：“秀清姐没死，我现在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这样他们一定能振作起来了。”
却被白青青拉住了：“小声点。”
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冷静的白青青便开始整理装束。
“若不是因为我亲眼见过秀清为你易容，我都不知道竟有那样的妙手。这世上只有王宇可与她比肩，而你觉得这具女尸是谁所为？”
王宇没有这个空闲，显然秀清是自己诈死！
最后女人温和地交待柚子：“这件事谁都不能知道。”
做了白青青这么久的助理，柚子也跟着学机灵了。她看了白青青一眼，立马沉下心来，开始若无其事地收拾器具。
医院。
白青青来看望尚尤卿，还提了最时兴的水果篮子。
尚尤卿却熟视无睹，满脑子都是秀清的惨死模样。见尚尤卿精神实在不佳，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在她身边坐下：“告诉你个好消息，秀清她没死。”
闻言，病床上的女人却惨淡一笑。
“青青，就算你这样诓我，我也没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