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念经的时候,为何我的脑海里会出现那些片断难道与我的身世有关吗很小的时候,师父就告诉她,说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有人把她放到了寺庙门口的一个大狮子嘴巴里,那时候她好小,应该是刚刚出生的样子,粉红的鼻头都已经冻的发青了,她撕心裂肺的干嚎着,因为没有母乳,她本能的饿的呱呱直叫!”这都是明远师父亲口告诉她的,他的语气很轻松,透着怜悯和一种所谓的孺子之情,但是,听在她的耳朵里,却似乎看到了他从小养她的艰辛。
她喃喃自语,飞落的蒲公英调皮的落在了她的手背上,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师父教她的父母难报恩的经文,虽然头疼欲裂,虽然看到了师父养她的艰辛,但是她还是勇敢的继续默念着,她又看到了一些景象,那是什么呢她看到了,在红色的烛影的边缘,帷幄的下面,露出两只红色的绣鞋,一个小巧的身影躲在那帷幄的后面,那是谁那是我吗为何我不记得我如此装扮过那红色的绣鞋真好看,上面还点缀着红色的玛瑙,自打她记事起,就一直穿着僧衣,那华丽的衣服连摸都没有摸过,连她的鞋子都是那种和僧侣们一样的素色布鞋,师父常常对她说,穿这种鞋子养脚,女孩子就应该舒服的活着,这些都是师父教她的,所以每每看到那些女香客的三寸金莲,她除了羡慕还有内心深处隐隐的不屑,这种矛盾的心理有的时候折磨着她,撕咬着她内心小小的自尊。
那肯定是皇族的哪个公主吧她自嘲的笑了笑,那红色的芙蓉暖帐中竟然传来一阵一阵让人耳热心跳的声音,那小小的女孩儿小脚一跺,咬牙切齿的呸了一声,就拔足奔跑了出去,她因何这般生气。
她到底是谁呢麦素素的心一乱,突然感觉一把火烧来,只觉心口一痛,冷汗津津的张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小沙弥惊慌失措的站在自己的跟前儿。
“师姐不好了!师父找了马车要送你去明硕王子府了,你的行李都被搬上去了!你快点……快点去看看吧!”小沙弥急的顿足道。
“什么”麦素素一愣,只觉眼前一花,就见小沙弥拽着她就朝菩莱寺里面跑去。
麦素素气喘吁吁的跑到寺里的时候,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她只是呆呆的站了一瞬间,就再也不顾那些师兄弟诧异的眼光,当即就像疯了一样跳上了马车,将里面的细软全部都扔到了地下,将那些沉重的箱子全都都推倒在下面,她额头上的蒲公英因为她的怒气,而全部扑簌扑簌的掉落了下来。
本来她的东西不多,但是明远师父因为怕她会寂寞所以给她带了一些很多的经书,哪知道麦素素丝毫不顾及师父的好意,哗啦一声,就将那箱子全部都推倒在了地下,还气愤的上去踏了两脚。
“师姐,你不要这样!”小沙弥边哭,边偷偷的一边帮着麦素素将那些行李全部都弄下车去,众师兄弟虽感不妥,但是却没有人阻止。
“打死我也不去!”麦素素赌气的坐在箱子上面,泪光闪闪。
众师兄弟,你推我,我推你,没有人敢去叫师父,只能干瞪眼看着麦素素和小沙弥瞎胡闹。
“阿弥陀佛”一声清越的佛号,人群开始嘈杂起来,有人开始小声嘟囔“师父来了,师父来了!”
众弟子全部都跪下行礼,麦素素正在气头上,小巧单薄的身子坐在箱子上面瑟瑟发抖。
“如此狼藉,你快要收拾好了!”明远大师眸子里看不出是何情绪,口气波澜不惊。
麦素素心中一滞,看那师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邪火,心中的一股委屈似要发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将箱子里面的经书全部撒的满地都是,众师兄们赶紧上前去抢拾。
“素儿,你怎如此你的尘缘未尽,师父再不能留你了,送你去一个安全的避所,师父也会安心,你何以愤怒至此”明远双手合十目光湛然的看着她。
“哈哈,师父你如父如母将我拉扯成人,如今却要将素儿赶出寺去,倒不如让素儿和你的经书死了去吧,这样你看着经书也会想起你的素儿来!”说着,悲呛的哽咽一声,就将手中的经书一撕两半。
“业障,业障!我佛慈悲,素儿你如此疯癫,更不应该留在此地,送她去!”明远一声喝令,压抑住心中的悲伤,呐一声佛号,扭头而去,麦素素一听此话,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啊师姐吐血了!”小沙弥吓得惊叫了起来,赶紧上前惊慌的替她擦拭,麦素素已经呈痴傻状,痴痴的看着师父的背影,希望他能停下来,停下来。
听到麦素素吐血的消息,明远只是脚步一顿,随即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随着风吹落的叶子悄无声息的落在明远那挺直的脊背上,他的背影显得落寞而又凄凉。
“这一次真的要离开了吗只是为什么我的心里好痛,就好像生生的要从身上割了一块肉去一般呢菩萨,师父曾经说过我有善根,而且会有很大的福报,可是为什么师父说我尘缘未了我只盼望着,盼望着能从这小小的菩莱寺中,好好的度过我的一生,陪着师父诵经,陪着师父养花,陪着师父拜拜菩萨,陪着师父……”泪滴滴掉落到脸颊之上,粘湿了头发,她仰首望天,努力的将最后一滴泪水憋回到眼睛里面去,用衣袖擦了擦脸颊,漠然的转身去收拾地下的一片狼藉。
明远一个人坐在诵经室里面,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木鱼“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他一声声清越的吟唱,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起伏,一声比一声无力。到最后他颓然的停止了吟唱,就坐在了蒲团上,内心依旧平静不下来,甚至连拿着木鱼的手都不稳了起来,他的眼角含着一滴泪水“菩萨,您教弟子,如何舍得”
观世音菩萨慈眉含笑,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他的诉说。
“菩萨,教教弟子如何舍得如何舍得”明远泣声道,那小小的身影浮上了心头,竟然连拔都不能拔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