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唐允儿的错觉还是白连宇的药真有效果，一杯下去后，她翻腾的胃逐渐平息下来，迟钝的大脑慢慢变得清醒。
她赶忙挣扎着拿来身边的相机，见季蓁的照片没有出问题，才稍稍放下心来。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工作？”
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唐允儿手掌一抖，相机落在了床上。
心跳如擂鼓，仿佛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一般。
唐允儿突然想起自己给男人发的那封无疾而终的邮件，心头一动。
“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付昊辰挑了挑眉。
“我拍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唐允儿斟酌着语言，试探道：“你有没有觉得身边的人有些异常的行为？”
男人瞬间变得幽深的双眸让唐允儿知道自己唐突了，几乎都要忘了面前这位是个城府颇深的主，可不是什么傻白甜。
“谁？”付昊辰一瞬不瞬地盯着唐允儿的眼睛。
她有些难堪地移开目光，男人审视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像个被审讯的犯人。
付昊辰没有再说话，周遭的空气却陡然灼热起来，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唐允儿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一把按住床上的相机。
可惜已经晚了，付昊辰脸上怒意勃发，显然已经认出照片上的人是谁。
他动作粗暴地抢过相机，一张张划着，表情愈发恐怖。
浑身无力的唐允儿压根拦不住，她也不想拦，心中甚至隐隐有些窃喜。实锤在手，他总该对季蓁产生些怀疑了吧？
“这就是你今晚来这的目的？”付昊辰侧脸紧绷，烦躁地用手捋了一把头发，深深吸了口气。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相机被扔进唐允儿怀中，她有些呆滞地低下头，付昊辰的反应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是背叛后的失望怒火？还是对季蓁……
唐允儿心头一颤。
男人倏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将唐允儿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沉声道：“从今往后，不要和季蓁接触，更不要再跟踪她！”
“付少这是在威胁我吗？”唐允儿被他强势的态度气笑了，“那就按规矩来啊，封口费到位了，我自然又聋又哑。”
白皙的掌心摊开，上面散布着被相机磨出的薄茧。
付昊辰的目光在那些茧上一触即离，声音冷硬：“拍她就是为了钱？一千万够不够？别再出现在季蓁身边！”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像是不安内心的映射。
心乱如麻的唐允儿自然没有发现。一腔好意被付昊辰这么曲解，失望和愤怒充斥着她的胸口。
封口费……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醒她不合时宜的天真。
好心当做驴肝肺！
唐允儿强撑着下了地，站起身时虚弱得晃了几晃。
男人有力的胳膊迅速搀住了她，却被唐允儿毫不留情地甩开，冷笑道：“付少恐怕要失望了，我们这种人也不是什么钱都要的。”
唐允儿挺直了脊背，一字一顿道：“您的封口费，留着给季小姐做聘礼吧。”
付昊辰神色一僵，嘴唇轻轻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还不到时候。有些话，现在告诉唐允儿，只会勾起她更大的好奇心。
想到这个结果，付昊辰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你非要这么钻牛角尖么？”
“我就是干这一行的，付少若是看不爽大可以找人打我一顿。”唐允儿回呛道。
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
闻言付昊辰的表情也冷了下来，盯着唐允儿头上像主人一样倔强的发旋，淡淡道：“你就这么喜欢狗仔这个见不得光的工作？”
又是这种话！
如果说刘夏铭说这话时唐允儿只有不被理解的愤怒，付昊辰的语气却让唐允儿感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付少可真是不是人间烟火啊！”唐允儿讽刺地笑道：“您可能完全想象不到我们这种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平民是如何生活的吧？为了生存，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说吧她抓起相机，脚步虚浮却坚定地走出了卧室。
一阵酸楚涌上鼻尖，唐允儿在心中暗骂自己矫情。
可她不得不承认，在听见付昊辰的话那瞬间，心底的委屈几乎要压制不住，尽数冲这个男人爆发出来。
付昊辰没有阻拦，目送着唐允儿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这脾气。
他轻叹口气，给林特助打了个电话，吩咐他找几个人跟着唐允儿。
“是那边有什么异动吗？最近股市突然涌入大量散户资金，我怀疑背后有人操纵。”林特助小心翼翼问道。
付昊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唐小姐那边……”
“看着她就好，别让她闯祸。她反侦查能力很强，你们小心暴露。”付昊辰淡淡道。
带着丝嫌弃的语气，林特助却莫名听出了些别的意味在里面。
他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联想到自家老板最近做的事，难不成这是……要变天了？
“对了，何家那废物最近有些不老实，你去搜集点证据送给他老子，让老何好好管教一下儿子。”
“什么时候？”林特助问道。
“现在。”
时间已是后半夜，唐允儿强忍不适在路边吹了十几分钟的风，出租车才姗姗来迟。
“抱歉啊美女，这高档小区安保太严格了，进来一趟很麻烦，哎美女？！”
唐允儿一头栽倒在后排，吓得司机慌忙停下车查看动静，生怕她出什么事。
在司机即将报警时，唐允儿艰难地转过头，“没事师傅，您开车吧。”
见唐允儿只是神色萎靡，看起来并无大碍，司机师傅才放下心来，还不忘唠叨：“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要多爱惜自己身体，不要总熬夜，一个个年纪轻轻就这么多毛病，老了可怎么办……”
声音缓缓抽离，唐允儿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这个鸡飞狗跳的夜，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殊不知某个被她吐槽“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书房一夜灯火通明，连眼睛都未曾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