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师兄！”
那人停下脚步看着任侠，十分认真地对他说：“我叫樊增，别师兄师兄的乱喊，那是内门弟子以上的帮众才能叫的，我跟你一样，都是杂役弟子。”
“那……”任侠不知所措，什么意思，连师兄师弟这种称呼，都要拥有某些地位才能用吗？
樊增似是早已料到任侠的反应，面不改色地对他道：“你不是说，只要能加入铁掌帮，叫你做什么都行吗？”
“加入了铁掌帮，第一条就是守规矩！帮主最大，有职事的长老其次，再次是赋闲的长老，接下来是入室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至于咱们，见到任何人，喊爷爷就对了！”
“别把自己当成人，杂役弟子就是做事干活儿的，能有一口饭，那是帮中赏的。”
“别人赏你饭了，让你饿不死了，喊声爷爷不亏！”
樊增说完，看着任侠脸色铁青的模样，也不理他，只管继续向前走去。
任侠只觉自己两世为人所建立起的一切观念，都冲到了猛烈的冲击。
这世上，不但有不把别人当人，而且还有自己不把自己当做人的！
而且，他说的是那么理所当然！
樊增最初的那句话，任侠根本没有注意，那本是孙术最初问他的，是任侠答应了孙术的。
至于樊增为什么知道了，任侠根本没有注意。
他的脑海中，响着的是那句：“别人赏你饭了，让你饿不死了，喊声爷爷不亏！”
难道自己没有干活儿？
难道自己家每年交的粮税、服的差役，就是理所应当，而且不该换取任何回报的吗？
铁掌帮不但压榨治下百姓，连帮内的杂役弟子，都是被如此对待？
最可怕的，还是被压榨的杂役弟子，竟然自己也认同这些理论！
或许，苟投并不是一个特例？
乐意给权贵做狗，甚至抢着做狗，本就是他们的荣耀？
任侠的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太天真了！
七年来，在任铁牛夫妇的羽翼卫护之下，根本没有真正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有着武功、有着神奇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樊增根本没管站在原地的任侠，自顾自向前走去。
任侠定下心神：“哼！铁掌帮，原来是个这样的帮派！你奴役得了别人，奴役不了我任侠！”
咬咬牙，任侠跑着追上樊增，不论如何，饭总是要吃的！
而且，他必须尽快打听到如何学习武功！
学不到武功，还谈什么反抗压迫、谈什么追求美好生活？
“樊师兄，你会武功吗？”
“武功？”樊增扭头，下意识握起了自己的双手，任侠注意到，他的手掌透着一股青黑色的气息，极不寻常。
任侠觉得，这位樊师兄一定会武功，而且，说不定就是铁掌帮最著名的铁掌功！
樊增却一盆冷水浇了上来：“别想武功了，咱们杂役弟子，最好的也就像我一样，能留在总部负责杂务，多余的人，到了十四岁，全部都要发到城外的矿上采矿去，一直干到死。”
任侠的脸色再变，这岂不是变相的奴隶？
樊增继续道：“也别觉得不公平，帮里凭什么养闲人啊？就跟那群小子一样，就会闹，养来做什么？他们要是女娃也还罢了，养大了就给内门弟子暖床去，男娃，不去下力气还能做什么？”
任侠无话可说，他觉得有些道理，跟这里的人没办法说。
樊增道：“爷爷我虽然看你顺眼，但咱们杂役弟子就这样，你要是到了十四岁，还没办法学会见人喊爷爷，那我也不能留你在这儿等死，到时候跟他们一起挖矿去！”
任侠略略摇头，虽然樊增说起来是好意，但这好意他领不了！
“樊师兄，我们就一点学到武功的机会都没有吗？”
樊增顿了顿：“有，当然有！帮里有悬掌堂，到那儿接任务，完成了就能换武功。”
……
悬掌堂可以接任务不假，但那里的任务，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做的。
诸如驱赶扰乱村镇的野兽、抓捕某个做下大案的毛贼，这种就是最简单的。
既便如此，争抢这些任务的外门弟子，也经常会有伤亡。
更难的，是抓捕江洋大盗，剿灭山贼土匪之类的，这些即便是学艺有成的内门甚至入室弟子，都未必能够完成，经常需要长老们出手。
可惜，正是这种任务，才是最多的。
听了樊增的介绍，任侠心底却是有了目标，那些很难的暂且不论，其实驱赶野兽这种，他很有信心！
因为村里邻居的周大叔就是猎户，任侠从小不爱跟同龄的孩子厮混，反倒总是跟在周大叔后面做跟屁虫。
任侠懂事，更为了自己的侠义值，帮着挑水扫地之类的活，可没少做。
周大叔愿意把村里人平日都不舍得吃的鸡蛋给任侠，可不仅仅是因为任侠帮着挑了水。
那是他把任侠当做了自己的半个徒弟。
有关打猎的本事，任侠跟着周大叔学了不少！
平平静静一顿饭结束，樊增再次领着任侠回到勤学殿。
这一回，孩子们不闹了，一个个儿眼巴巴等着樊增，一见他，全都喊着肚子饿。
然而樊增理都不理，有那挡住去路的孩子，更是直接被他踢开，霎那间院子中哭声一片。
任侠有些不忍，正想求情，却听樊增道：“下午把殿内打扫干净，今后你就负责这里，院子里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另外刘刚那里，你也不用再理会。”
任侠赶忙应是。
樊增打开殿门：“这里都是一些用来给你们开蒙识字的书籍，不过近些年已经用不上了，杂役弟子嘛，认那么多字干什么！”
说到后面，樊增的语气中明显有些讥讽，或许周围都是小孩子，他也不怕自己的话传出去。
“记住了，不要让他们进来，真弄坏了几本书，你的命不一定够赔！”樊增警告完，径直离开。
任侠想帮其他孩子求情的话，硬生生被堵在了肚子里。
眼见樊增离开了，任侠没办法，同情地看了一眼其他人，只好去拿自己的扫帚。
大殿里常年不进人，门也关着，其实灰尘不算多，只是整座建筑内的灰尘大约是均匀的，每一处都要打扫，整体而言，工作量绝对不小。
不过任侠也从樊增的话中听出了些端倪，这座大殿里的书籍不受重视，所以也不会有什么人特意来检查，那么打扫卫生自然不必限定时间完成。
拿了扫帚，任侠一转头，却见那群孩子全都围在自己身后。
“你们做什么？”
任侠刚问完，孩子中领头的便瞪着他骂道：“肯定是这个野种把咱们的饭都吃了，打死他！”
骂声未息，这一群孩子便拥了上来。
任侠气得哭笑不得，刚刚还想帮他们求情来着！
又想起之前帮的苟投，标准的白眼狼，任侠忽然有些泄气，这些人根本不值得他的同情和帮助。
如此一来，任侠也不可怜他们了，一个一个捉过来，就着扫帚把子，把熊孩子们的屁股全部揍开花。
丢下哭天抹泪的一群小东西，任侠神清气爽：“熊孩子就是得揍！再遇到那个白眼狼，一定也把他揍个满脸桃花开！”
独自走进大殿，门一关，哭声就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任侠没有急着打扫，毕竟他只有一把扫帚，书架之类的地方，需要其它工具才行。
将整个大殿转了一圈，果然在一座小隔间内找到了水桶、抹布……
就这样，任侠开始了他揍揍熊孩子、打扫打扫卫生的无聊生活。
一连七日，整个大殿终于清扫干净。
樊增没有再给任侠分配工作，只要他把大殿内的卫生维持好。
如此一来，任侠便有了充足的时间。
殿内，一列一列的书架上，那些只是用来给孩子启蒙的书册，成了任侠解闷的最佳目标。
又是三天过去，任侠发现大部分书册都是重复的，而且他已经快看完了，毕竟只是启蒙书籍，没什么深奥的地方。
殿外，樊增毕恭毕敬地跟在一名身穿月黄色练功服的老人身后，那老人驻足在一面窗户后面，隔着窗纸，似乎也能看到任侠在做什么。
樊增道：“师父，我见这孩子神完气足，绝不是魏长老所说的先天废脉。”
老人点点头，不置可否道：“你听到了魏贤的评语，却不知道他那么做的原因，这孩子得罪了姓龙的，我也不好出手教他。”
樊增闻言闭上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忽然道：“师父，那龙渊不过是被上宗除名的废物，您也害怕他不成？”
老人回过头，面色十分冷峻：“樊增，你倒是不怕，你现在成了杂役弟子，你师父我救得了你吗？龙姓，在我们长广郡，就意味着惹不起，你给我记好了！”
樊增满是不甘地低头称是。
说完，老人甩手离开。
樊增透过纸窗，看向任侠的位置，忽然咬咬牙，手指夹住一颗石子，“唰”的一下击破窗纸，砸在任侠旁边的书架上。
一本书，当即掉落。
殿中，任侠被吓了一跳，伸手去拾，刚一碰到书页，脑海中久未发出提示的人物面板，忽然有了动静！
“发现五品秘籍，内含‘秘五品武学铁指功’及‘上七品武学铁掌功’，是否解锁？”
任侠顿时惊喜，武功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