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小天跑进教室，反手将门带上。
还不等站稳，教室里却忽然响起一片掌声，还有男生的呼喊赞扬声：
“好人呐！”
“有素质！”
“活雷＊！”
只有宋国涛长长的“哼”了一声。
何小天原地一愣，还当是自己来的晚给他们垫了底，便低头问封泽：“怎么了？”
封泽道：“你关门了。”
“噢——”何小天松了口气，摆摆手：“低调低调。”
严松喊一声：“滚吧，臭不要脸。”
何小天干笑两声，老老实实回位坐下。
封泽道：“涛哥刚才看不起你，你这就忍了吗？”
何小天道：“他哼任他哼，明月照大江。”
封泽道：“今天早上进来一个不关门，进来一个不关门，冻死了，这么多人，你是第三个关门的，还有一个是我。哼，学习再好，也是一群没家教的东西。一想到中国未来的骨干和重要职位都是这样的一群人，我就感觉悲哀。”
何小天道：“家教顶呱呱，全靠他爸妈。没家教，说不定也没爸妈。”
封泽道：“我觉得我们班现在已经明显分成两类人了，比如张亚楠和项宇那些人一路，咱们这些人是另一条路，对吧？”
何小天道：“差不多。”
封泽道：“你觉得将来办事做生意之类的，谁比较容易成功一些？”
何小天道：“这就要看具体情况了吧。”
封泽道：“我觉得咱们容易一些。他们虽然会交朋友，社交能力很强，但是没脑子，咱们有。”
何小天道：“也许吧。”
封泽长长的叹了口气，拿起笔来继续做题。
何小天道：“叹什么气？感觉人生很迷茫吗？”
封泽道：“没有。”
何小天道：“不迷茫？为什么？”
封泽道：“我有理想，所以我还不是行尸走肉。”
何小天道：“什么理想？说出来大家一起理想理想。”
封泽思索片刻，道：“高中毕业就好多了。”
何小天道：“要不等你大学毕业，咱们一起出去闯一闯吧？上海广东，你挑一个。”
封泽道：“不了，我可能要待在山东。”
何小天道：“我觉得苏龙潜说的那句话挺有道理。出去闯两年，只要没死，肯定也有点钱了，再回来。要是死在外面，这辈子也就那个命了。”
二
数学课。
李育新道：“来，第1题做对的举手——呵呵呵，你看看。第2题做对的举手——这个题考察了我们最基本的知识，还有人做错，平常做题说过几百遍了，你应该注意些什么，可你还是一做一错。多简单的问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同学了。这个题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和函数是一回事，函数特殊映射，就这么简单的题，两三个同学做对。第2个题，你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是逆命题，凸显了我们同学根本乱弹琴，所学的根本没学好，怪不得这两个题这么差，你连条件结论都弄不清。把你做错的好好琢磨琢磨，我再次强调，原命题是对原函数做出的一个判断。
我发现11题这么简单的题做对的也不多——做对的也不多！恨死了！这题做过几百遍了，为什么！口算没得口算，为什么！这两个题做了几遍？我们要反思反思这样的题为什么还做错！不会做的题要记得做笔记，反复训练，反复研究。
再看第9题，这个题不好做，思路不好切入，遇到这样的题不会做也没办法，需要你对各种理论非常熟练，对一些性质很熟才能做出来，这个题不会也罢，留给考清华考北大的吧，咱们也没必要讲了。”
三
化学课。
朱德福道：“先说件事。今天早上5：46，我走到209宿舍，看到里面灯还没开，所有同学都在睡，5：46还关着灯，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昨晚11点，女生611宿舍，有4个同学还在下面玩儿。就在刚才，办公室里，董淑丽，可能有女生认识，以前是三班的。她在化学老师问什么时候把化学试卷做完的时候，回答说是早读之前。人家5：35就到教室了，她家还在校外的学府家园，比我们要远很多。你看看人家，上次月考她是全年级11名，有的同学抱怨成绩不好，上不去，你们对比一下人家的成绩怎么来的。今天才上了两节课，我的本子上就记了很多了，早自习睡觉，第一节睡觉，从昨天下午开始睡觉的，我就不说了，到时候让你家长看一下，给你交钱，看看你在这里一天天在做什么，能气到他们吐血，估计对成绩不好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好，看着电化学——等一下，还有件事，咱们晚自习第四节已经安排好课了是吧？改一下时间，晚上9：00~9：40按课程表上课，剩下35分钟时间自由支配。到时各科课代表和老师说一下，布置40分钟的作业就好了。每个同学都有弱科，什么是弱科？就是没过线的，高考只有一种情况才能稳稳的过线，那就是没有弱科，并且有一到两门强科。”
四
跑完操时，韩红杰也已经到教室了，她拿了一本新的辅导资料，道：“书店新来了一套新款的英语辅导书，短文改错、短句填空、七选五三种题型都有，就在一本书上，才15块，我们就不用订那29块的了。王娜中午和卖书的人说一下，还没交钱对吧？让那人换一下。”
张亚楠问：“为什么？”
韩红杰知道她没报名订书，所以这件事与她并无任何关联，之所以还会问大抵是成心在捣乱。张亚楠前段时间走了之后她在前排的位子已经被朱德福安排给了一个叫李佳佳的优等生，只给她留了一个后排的位子。现在因为她这一句想让韩红杰下不来台的话，周围的女生也配合着小声地笑了起来。
韩红杰看看她们，又想到自己。这世间最多的并不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而是一粒米掉进了一锅老鼠屎，之后连清白都是罪过。
一锅老鼠屎，皆大欢喜。
人还是应当到锅外看一看的。
下了课，宋国涛拿起一个笔记本，也跟在韩红杰后面走了。
教室里开始活跃起来，几个女生打闹着从后排跑到前排，有时也往地板上吐一口痰。
也不知这些祖国的花朵一出温室就摇身一变成的参天大树，到底能承受多大的风雨。
快上课时，宋国涛扭着屁股回来了。
众人又大笑起来。
何小天从桌上爬起来，问封泽：“笑什么？”
封泽道：“涛哥昨天晚上吹牛逼，说他能要到英语老师的QQ号。我们怼了他半晚上，下不来台了，刚才这不是去要了吗。”
张建阳问道：“涛哥要到了没？”
宋国涛道：“没呢，英语老师不在。”
张建阳道：“不行就直说，好逼都让你一个人装了。”
宋国涛道：“不信你去看看她在不在，她要是在这里，我立刻就要。”
周围人笑了一会儿，不再理他。
五
中午，餐厅。
这次的炒鸡架没有青椒，只有一些粘连的内脏。大概是厨师也知道这些剩菜早晚要喂狗，因此干脆跳过了学生这个步骤，直接按照狗的饮食标准做了。
何小天干啃了一个馒头，已经实在咽不下去了，只能吃旁边人的菜。
他道：“以后别再买这个了，难吃死了。”
苏龙潜点点头，道：“那个窗口再就是蒜黄和蒜苔了。”
董涛道：“蒜苔更难吃，没炒熟，那么辣，盐还没化，就和用盐凉拌的似的。”
孙大桥道：“我这菜椒还好，就是少了点。”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身穿西装，打着领带，不太像是学校的人。
他指着董涛的菜，问道：“这炒蒜苔多少钱？”
董涛道：“八块。”
男人点点头，又问孙大桥：“这菜椒多少钱？”
孙大桥道：“八块。”
男人点点头，又问苏龙潜：“这鸡架呢？”
苏龙潜道：“也是八块。”
男人道：“你俩吃的挺快啊。”
苏龙潜道：“我们还没吃呢。”
男人诧异道：“都没有肉，你干嘛要买？”
苏龙潜不知这男人是谁，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了，只怕招惹一些不必要的是非，到时连学都没得上。而且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还没吃呢”都有些多余，便低了头顾自吃饭，不再理他。
旁边人也都不敢再多说，低了头不再理这个男人。
男人看看这些人，大概也明白了他们的处境，不再追问，点点头，离开了。
苏龙潜道：“这家伙是谁？”
何小天道：“应该不是学校的人。”
董超道：“是不是物价局的？”
孙大桥道：“物价局的直接就去办公室拿信封了，来餐厅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