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嗫嚅了一下唇角，想要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人已经杀了，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他们老两口为了你，一辈子没有要自己的孩子，将你含辛茹苦的抚养长大，您难道就是这样报答他们的吗？”
当初只是以为，两位慈祥的老人是受奸人所害，许鹤是这么告诉他的，郝塑也是这样告诉他的，所有人都是这样告诉他的，所以他们要他好好学武，将来有一天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手刃仇人，现在呢，他知道了仇人是谁？他又该怎么办？杀了他吗？那么和当年的他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明白，十岁之前我明明没失忆，为什么会将郝爷爷当做了记忆中的您。”
这一点是许辰希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当然，他并没有去问许慕凡，他知道许慕凡一定会帮他找到答案，可是这一点，他还是想让当事人亲口告诉他，他亲自认证。
郝塑眸光闪了闪，将头别到了一旁，到是许鹤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要是不将你的记忆藏起来，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要暴露了？希儿啊，你还是太天真，太稚嫩了。”
许辰希眸光一凌，许鹤接着说，“你不会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催眠这种东西吧？”
“所以说，从一开始，我的一生就是被爷爷计划好了的？”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许辰希声线都是颤抖的。
无论是十岁之前的记忆交换，还是后来在无意间听到了许鹤和郝塑的对话之后，被强行抹去的记忆，或许从他还未入许家之前，他的一生就已经被划定了圈子，强行的让他按照别人预定好的轨迹行走。
“我说过了，爷爷都是为了你好。”
到底许辰希是自己的亲孙子，许鹤还是有几分不忍的，“你好好想想，爷爷已经多大了，还能在位置上待多少年？我膝下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孙子，百年之后，这个位置除了你还能有谁？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呵呵，哈哈，呵呵呵呵……”
许辰希笑，苦笑，笑的癫狂，笑的眼睛都是模糊的看不清东西。
“好一个都是为了我，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真好。”
“你！执迷不悟！”
许鹤本以为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许辰希肯定会理解，没想到他解释了这么多，不过是对牛弹琴，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怒意。
“别的先不说，我就问你一句话，今天，你到底是站在爷爷这边，还是站在许慕凡那边！”
许辰希猛的抬起头，他看着许鹤，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人，他其实真的很陌生。
这都已经到了什么时候了？
他满心满眼看到的竟然还是那个位置，难道那个位置就真的对他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人性都可以泯灭不顾了吗？
“我也只问爷爷最后一个问题。”
“快说！”
许鹤已经不耐烦了，大手一挥，示意许辰希快一点，无情的眼神还是狠狠的刺痛了许辰希的心。
“我父母的车祸，是不是也是您的手笔？”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许鹤嗤笑，“你不是说已经恢复记忆了吗？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再来向我求证一遍？”
“爷爷！”
许辰希咬牙，“这一声爷爷，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从此之后，你我二人再无关系！”
是啊，他就是那么傻。
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还是想着可以给他一次机会，万一呢，万一他能看到他的挣扎痛苦和后悔，他的心中也好为他减轻·一点点的罪孽，也好在某天去给那些亲人上坟的时候，痛快的告诉他们，那个狠心的男人其实是后悔了的，可是现实却是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多么讽刺！
“你身上流淌着的是我的血液，岂是你说抛弃就抛弃了的，希儿，不要开玩笑！”
许鹤的眸底涌动着什么，明明很生气，偏还要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希儿，到爷爷这里来，乖，今天说什么，爷爷也要为你争夺家主之位，助你登上那个巅峰的位置！”
许辰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许鹤，好一会，他扬唇笑了，然后在许鹤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许鹤的跟前，在许鹤抬起胳膊满意的想要在他的肩膀拍一下的时候，许辰希却笑着擦着他的肩膀绕过大大的会议桌走到了许慕凡的身后，对着许慕凡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一鞠躬，好半晌没能把头抬起来，饱含了无限的情谊。
许慕凡抬手，将许辰希扶起来，视线交汇，不用多说一句话，两个人就已经心知肚明。
而后许辰希终于哭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许辰希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变了一样，全身上下散发着的气息也不同以往。
肩膀落下一只大手，许辰希抬头感激的看了许慕凡一眼，点了点头，而后转头看向许鹤，淡漠的开口，“您不是一直问，我要选择谁吗？现在，不，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又或者是未来，我的心中效忠的人从来就只有一个许慕凡，从来都是！”
“你！”
许鹤这次真的被打击到了，要是别人也就罢了，现在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站在自己这边，饶是许鹤的心再硬还是尝到了痛苦的滋味。
“许慕凡啊许慕凡，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许鹤的脸变的很快，刚才还是一副怒火朝天的样子，一转眼便又换上了笑眯眯的模样。
“袁弘现在也是你的人了吧？”
许鹤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袁弘的身上，袁弘眸光闪了闪，大步的走到了许慕凡的身后，与许辰希并肩站在了一起。
意思不言而喻。
“什么时候的事？”
袁弘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许慕凡，许慕凡点头，袁弘才开口，“几个月前的下雨天，你将我一个人仍在车外，车身开走，溅了我一嘴泥水的时候……”
“又或者说，再往前，从我一开始跟在你身边的时候，您真的有拿我当过人看吗？”
“人？你是在说笑吗？”
许鹤冷笑，“你在我的眼中，连一条走狗都不如！”
许鹤的话落，袁弘的拳头立刻攥起，手指骨咔嚓咔嚓的作响。
“叛徒，你们以为一个个的都背叛了我，我就真的输了吗？笑话，来人！”
许鹤呵斥一声，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整整齐齐的脚步声，好似穿着大头皮鞋的军队一般，整齐有力，在一声命令下，全部在会议室门口停下脚步，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向着会议室的方向拱了拱手，许鹤立刻张狂的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