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锦绣阁后,唐栗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就连獒九也被关在了门外。任由春桃怎么敲门,唐栗也没开,只说自己不舒服要睡觉。
躲在暗处的清歌也觉得唐栗今天兴致不加,许是遇上了什么事,想要将这件事禀告战王,却发现华子监内外高手如云,自己根本进不去,只得悻悻的回了锦绣阁,继续盯着这边的情况。
唐栗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说完‘白头偕老’后,就出现胸闷气短的状况。蒙了被子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自己号了脉,发现一点问题没有,可就是心里堵着难受,这样的情绪,唐栗第一次出现。
迷迷糊糊地睡着,老狐狸却出现在梦里,依旧是人身狐狸脸。这次对于老狐狸的样貌,唐栗已经不是那么害怕了。
“行啊,不错呀。这么快就适应了?”老狐狸扭着腰肢打趣道。
唐栗胸闷气短的感觉更加严重,居然还出现眩晕,“别说风凉话,你不是狐仙么?应该会些医术和法术吧,过来看看我是什么情况。”在梦里,唐栗居然伸出手腕递过去。
老狐狸伸出右手搭在唐栗的手腕上,可搭在唐栗手腕上的哪里是手,那是一只毛茸茸掺着几根红色杂毛的白狐狸爪。唐栗哭笑不得,又看到她拿出左手,仔细掐算,也没打扰。
掐算一番下来,老狐狸噗嗤乐了,“我道是你怎么逆天改命、没受天谴。看来,时机已到啊。”说完哈哈乐了起来。“你赶紧起来,到蟒山脚下的猴山屯来接我,记得给我带个红斗篷。”
“到了什么时机?”唐栗有些不解。“你还没说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没事儿没事儿,不过是历个劫数,哪里有那么多大不了的。你快点过来,天黑之前我必须进城。”老狐狸吊着眼梢,伸出舌头舔了舔右爪。
唐栗看的毛骨悚然,“你不说明白,我可不去,再说了,你这么着急进城干什么?我不舒服,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咱俩可是在三清面前发过誓的,谁做不到,天雷就劈谁。”老狐狸扭着腰肢离开,走之前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这时,唐栗听到耳边‘咔嚓、轰隆’一声,响起个闷雷,急忙睁了眼睛。外面繁星满天,月上梢头。怎么可能打雷,刚想要睡去,就又听一声雷鸣。反复试了五六次,无一例外。唐栗本来以为自己就是做个梦,出现这种事,唐栗赶紧起身掐指演算。
一番推算下来,恨得唐栗咬紧牙根,起身穿衣服,连夜打马往蟒山赶去。
……
皇宫中,皇帝破天荒的没有叫妃子侍寝。坐在御书房里看奏折。傅德海跟在身边出主意。
“战王居然攀附上了这个老不死的。”皇帝的脸色并不好看。
傅德海当然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事情,白日里左丞相力荐战王做此次的监考官。要知道做监考官可是一个拉拢有识之士的大好机会。战王如今一个幕僚都没有,可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幕僚。
碍于脸面,皇帝当场豪爽的答应左丞相的请求。傅德海往前探了探头,清楚地看到皇帝手中的奏折,赫然是一封请婚书。这左丞相要为自己的小孙女请求赐婚,男方正是战王。落款处还盖了战王府侧妃的印章。傅德海暗自细想,这是已经双方达成协议了,这种奏章递上来,那就不是请求,是胁迫。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皇帝的龙印盖下去,战王就得了左丞相一方的势力,不盖,就是皇帝小气,时刻防着臣子,以后谁还卖命?
傅德海眼珠转了转,计上心头,“皇上,不如这件事推给太后吧。顺便咱们也看看,太后的心偏不偏。”
皇帝想了想,“这个办法好。可是,这要是她答应了,朕该如何?”
“答应了就答应了。左丞相已经年迈,皇上何不给个体恤,让他回去告老还乡就是。连带着左丞相那一脉,咱们都不给脸色,该拉拢的拉拢,拉拢不回来的,就贬了又何妨?您是皇上,谁敢说个不字?更何况左丞相做了三朝丞相,奴才觉得怎么着也做了一些不大光明的事情。奴才这就派人去查。这样咱们手里也有把柄不是。再说了,左丞相已经年岁大了,或许觉得也是时日无多,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咱们还畏惧将死之人?科举现在已经开考,大把的才子为咱们所用。还在乎一个左丞相?”傅德海的三角眼睛透着精光,竟是越说越兴奋。“而且战王现在身在华子监,那里已经被咱们控制了,出点事情很正常,更是易如反掌。借这个机会,咱们可以让他,臭名昭著,再无回身之术,咱们也看看,这左丞相的底线在哪里。”
听了这话的皇帝,早就把先帝的嘱托忘记了,忘记了自己发下的‘要好好重用两位丞相’誓言。喜上眉梢,吩咐傅德海明日一早将奏折送到永寿宫,亲自递交老太后。
……
唐栗想要到蟒山,必须出城,经过北城墙。可唐栗到达城门的时间距离开城门的时间还有一刻钟,秋天的夜晚是有些凉的。唐栗将红斗篷自己穿好,那也止不住的颤抖。路边的小吃摊子,已经支上了,唐栗索性下马,吃上一碗热腾腾的豆花。
“哎,听说了么?战王也要娶妻了。”邻桌的两个人在聊天,唐栗竖着耳朵听着。
“听说了,据说战王府的王妃同意的呢,还一手操办。啧啧,这后娘当得不容易呀。守寡这么些年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
“瞎说,那可不是王妃,六王爷的王妃早就死了,那是侧妃。你这话可别随便说,被战王爷的手下听到,还不割了你的舌头。”
“你看看我,竟是忘了,以前战王在关外没回来的时候,那王府里就一位侧妃,那不就是主子么,成日里叫别人叫她王妃,这么多年,倒成了习惯了。”
“据说定的是左丞相的小孙女。”那人喝了口豆花。
“可不么,那可是个才女,不比安定侯府的大小姐差。两个人倒也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说的也是,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你说这战王自从回来,身边出现的不都是德安郡主么?怎么忽然间要娶左丞相家的人呀。”
唐栗有些纳闷,怎么就扯到了自己。可依旧听着两个人唠嗑。
“德安郡主还太小,日后再娶也一样。”那人满不在乎,“哪家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不还有两个小妾伺候么。何况那可是王爷。”
唐栗觉得十分可笑,不由得出声,“兄台说的可是安定侯府的嫡三小姐?太后新封的德安郡主?”
两个人以为唐栗是哪家大户人家的丫鬟,就说,“可不就是她么,怎么姑娘是她府上的?”
“哦,那倒不是,只不过见了几次面,与我家主子交好罢了。”唐栗紧了紧身上的红斗篷,“我怎么听说,那德安郡主是个性子烈的,曾经明确表示过自己不肯与其他人共侍一夫呢?”
“哦?有这等事?啧啧,这可真是白瞎了,这战王倒是多等两年呀,不过这德安郡主还是太小了些。”另外一桌的一个人惋惜道。“那日我在街上瞧见战王爷和德安郡主一起走,那才叫登对,如同善男信女一般。不知道这战王爷怎么想的。”
“这件事情,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毕竟大伙都知道,这战王是不待见府里的侗侧妃的,现在侗侧妃张罗的这么欢实,战王又入了华子监做监考官,我觉得,没有准儿,事情要有转机。”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竟然说到城门大开,唐栗突然觉得心里好受些,翻身上马,苦笑道,何时起,自己这么关心战王的事情了。出城后,打马飞奔,直奔蟒山。
蟒山的名字由来,是因为山势好像大蟒盘旋,而老狐狸说的猴山屯正是在这山脚下,远远望去松松散散的房屋好像蟒蛇身上的鳞片一般。
唐栗站在猴山屯的石碑前面,浓烈的压抑感涌了上来,比之前在李梦兰屋子的感觉更甚,唐栗知道,这老狐狸肯定在这里。对着猴山屯的石碑有些不耐烦的说,“老狐狸,你快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出来好上路。”
话刚说完,天空响起闷雷,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瞬时间乌云密布。看的唐栗啧啧称奇。原本烧火做饭的人家,赶紧出来人,收好院子里晾晒的衣服。把头第一家出来个老妇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身后跟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两人一步一蹭的挪动,每动一下,唐栗觉得两人就像要跌倒一样。
唐栗虽说自己是有要事在身,可也不急于一时。帮老人一个忙,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赶紧上前,透过篱笆栅栏,跟老人搭讪,“大娘,我能讨口水喝么?”
那老妇人也实在,赶忙招呼进屋坐,许是人老记性不好,转身进屋了。唐栗帮忙把院子里晾晒的衣服、辣椒一类的物什,一股脑的搬进了屋子,放在了炕上,接过大娘手里的水碗喝了起来。
外面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噼里啪啦的,山间都笼罩了一层雾气。老夫人哄着孩子,唐栗坐在门边躲雨。
“姑娘是城里来的吧。”老妇人将孩子哄睡着,轻声问了问。
唐栗堆起笑容,“是呀大娘,我是来寻亲的,路过这里,赶巧下了雨。多亏大娘借我躲雨的地方。”
老夫人忙摆了摆手,“别客气,举手之劳。不过姑娘,我老婆子想跟你打听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