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轻柔的触感自脸颊传来,她眸光微转望向凤初辰,他的眼眸中蕴着她未曾见过的情愫,那么清晰,与他相识不过短短月余,凝着她的脸,他眼中看到的人应是嫱儿吧,又怎会是她,拢回心神,勉强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元婕妤,自是要回去上京的。国主乃是一国之君,实在不必为了一个棋子而伤了自身。”
道完这句,正欲转身离去,凤初辰牵着她的手却是握的更紧,让她迈不出步子:“我凤初辰还不至于要靠一个女人来保命。”
可她唯有回去,才能保住他的命,保住慕容府。
正欲开口说话之际,李元忆的声音落入耳中,一字一句,冷冽如冰霜:“身为朕的后妃,你应该清楚,这一生你都注定是朕的女人。婕妤一向最重亲情孝义,果真连慕容氏全族的安危都不顾了?”
他果真可以无情到这个地步,将她伤到体无完肤后,还不惜拿慕容氏一族的性命来逼她,她反咬着唇,竭力忍着不让泪水滑落,望向他的眼眸中已没有了丝毫温度:“臣妾自是不会忘,臣妾是你亲封的元婕妤,这一生都是。”
李元忆看向她,神情淡漠,眸中一如她此刻的眼神冰冷到没有丝毫温度。
“心儿。”一声低唤自身旁传来,温润轻柔中带有些许怜惜,生平第一次有男子这样唤她,竟是这样好听,如此动人。只是那声低唤似在压抑着什么。
慕容心猛然回身看向凤初辰,他的步子向后一退已有些许不稳,视线停留在他的腰际,殷红的鲜血还在源源不断涌出,身上的袍子已被鲜血染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她竟不知,他是何时受伤的,只觉得他握住她的手已逐渐变的无力,一开口,语中已是哽咽:“你是我见过最傻的男人,你早就知道一切,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
直至凤初辰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她才知道自己竟哭了,原来自己竟会为了他流泪,他薄唇亲启,气息已不似先前那般平稳,甚至是有些虚弱:“即便这眼泪是你为我流的,我也不想看见你哭。”
倏然间,凤初辰握住她的手已松开,身子向后倒去,迈步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扶住他,可他沉重不堪的身子还是跌倒在地上,终是沉沉闭上了眼,慕容心颤抖着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感觉到他的气息时,竟已是泣不成声,看见他闭上眼的那一刻,心里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她竟害怕他会再也醒不过来。
看见他身下的地上已有殷红血迹,慕容心毅然伸手抹去脸上的泪,凤初辰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只为了救她,她为何不可以为了救他去求他一次,终启唇道:“求皇上救他,我即刻和你回京。”
李元忆凝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是不屑,似是嘲讽:“你上次开口求朕,是为了你的兄长,今日你开口求朕,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婕妤对祈国国主可真是情深意重。”
李湛站在慕容心面前不远处,心中有些不忍,出声提醒道:“请皇上以大局为重,祈国国主若命丧于此,只怕两国之间战事会一触即发。”
“即刻派人为他医治,朕还期待着在战场与他一决高下。
他一声令下,李湛忙即刻命人已将凤初辰抬下去医治,慕容心身子瘫软坐在地上,看着昏迷不醒的他被抬出这院落,久久舍不得收回眸华,或许这辈子应是最后一次见他了,她想记住他的样子,记住这个真心待她,曾给她温暖的男子。
骤然间,一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毫无怜惜的将她从地上拽起,拖着她向前走去,李元忆步子走的极快,她步履踉跄跟在他的后面,手腕处的疼痛似乎比剑划破的伤口还要疼,那疼痛似要蔓延至骨子里,她强忍着疼痛,使劲咬着唇害怕自己会发出一点声音。她不想求他,再也不想开口求他。
李元忆一路拽着她进去一间客房,将房门重重关上,抓住她手腕的手终于松开,他的目光掠过她胳膊上的伤口,眸子平静并无丝毫动容,步子一步步逼近她,面对他的逼近,她只是一步步向后退去,他最终她逼至在墙角边缘终无处可退,伸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颚,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缓缓移至她的颈间,冷漠无情中尽是讽意:“月余未见,婕妤美貌更甚从前,怪不得连擅于谋略的凤初辰也会为你动情。”
慕容心低垂着眸华,平静到没有丝毫情绪,说不出是悲是喜,原来,伤心痛苦一旦到了极致,便会再也感觉不到痛。心感觉不到痛,自己便不会受伤。
他的手已游走至她的腰际,一个欺身上前身子已将她抵在墙上,炙热的气息拂上她的脸颊:“朕倒是很想试试,月余未见,婕妤的吻技是否能够取悦于朕?”
语毕,他一俯身,唇就要覆上她的,慕容心微微侧首避开,仰起脸看向他,脸上已是如花的笑靥,带着讽刺轻柔浅笑:“没想到皇上竟会对一个棋子有兴趣。”
李元忆神色微微一怔,许是因她这句话,许是因为她那一侧首,眼底骤然起了一丝怒意:“怎么被他碰过了,便不愿朕在碰你?你应该记住自己的身份,身为朕的后妃,你没有说不的权利。”
如花的笑靥还未散,李元忆的唇已狠狠覆上她的,比之他初次在未央宫吻她,更多了几分狠历,没有丝毫的怜惜有的只是愈发激烈的掠夺索取,她的挣扎抗拒,只会让他将她箍的更紧,当他的吻带着极大的力度想要撬开她的贝齿更深的进入,对他所有的恨意都在此刻衍生而出,贝齿狠狠用力咬破他的唇,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她与他之间,那带着嗜血的吻只是让他更深的进入,并未像预料中那样,停止对她的羞辱。
绝望的闭上眼眸,他已经将她的心伤到支离破碎,还要来这样羞辱她吗?她不顾一切的倾心爱慕,换来的不过是他一次次的利用与伤害。终究是她太傻了,爱上他这样的帝王,注定只会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她支离破碎的心,他触不到,她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看不到。而她再无法承受,也无力再去承受他的伤害与利用。
垂在身侧的素手,抚上发髻顺手拔下那发簪,紧握于手中,或许早在十六年前她就应该死在那场屠杀中,随着她从未见过的双亲一同离开这尘世,便不用承受这些,若她不再活于这世间,便不会担心终有一日慕容府会被她的身世所累。于她是种解脱,于慕容府是种保全。
泪水悄无声息落下,滑落至唇角,那吻已沾染上泪,湿了他的唇,李元忆终是停止了所有动作,他的唇离开她的那瞬间,一抹含泪笑意在唇边绽开,在他直起身子那刹那间,手中的发簪极快的向自己的心口刺去,刺进心口的瞬间更是用尽了全力。
殷红血迹迅速涌出至淡青裙裳上,身子似再无任何力气要向后倾去,李元忆一把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语中仍旧狠历:“慕容心,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许死,记住朕的话,你若敢死,朕便会让整个慕容府还有未央宫中的人悉数为你陪葬。”
慕容心极力忍着那痛意,控制着自己的意识,唇边是凄婉的笑意,用尽力气启唇问道“皇上这般在意我的生死,是不是我这个棋子对你还有利用价值?”
李元忆搂着她身子的手更紧了几分,却没有答她,意识模糊间已看不清他的神色,脸上依旧是那笑意,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名义上的夫。此生,她最初爱过的男子,唯一爱着的男子,却同样伤她最深,令她最痛的男子。
闭上眼眸的瞬间,眼前似浮现出与他初次相遇的情形,一袭月白色便袍,俊雅如谪仙,温润如玉的男子。人生若只如初见,她只是慕容心,他只是元忆,那该有多好!
直至她闭上眼眸,李元忆才低语出那句:“一直以来,朕唯一所愿只为了能保全你。”所有的隐忍与情愫都包含在这句语中,发现自己动了心,才知道不能爱上她,可一切终究是太迟了。
“来人”一声低吼自房里传来,李湛推开房门而进,眼前的景象竟让他有些不敢驻步上前,若不是看见她胸前的衣襟已沾染上殷红,他会以为她只是沉沉睡去,清丽脱俗的脸上还有着那淡淡笑意,终究还是将她逼到如此境地。
李元忆起身将她抱起,见他伫立在原地,开口已是怒声:“即刻找人前来为她医治,朕要她活着。”说出最后一句,语中已无那怒意,有的只是那话语中掩饰不住的悲伤。
“是。”听见这句,李湛疾步而出,满心的沉重忧虑间多了一丝欣喜,所幸,他所忠于的皇上并不是冷酷无情的,他的心里还是有爱,只是那爱背负的太多,藏的太深,才会伤了自己,伤了她。